第20章
自護國寺歸來後,姚青绶就被禁足了。
這些天聞于逢和李媽媽的欺上不瞞下地偷閑的事情,也被承恩公夫婦得知。聖旨已下,為了保證姚青绶能順利嫁進東宮,她不被允許踏出小院一步。
“小姐,真的不是我告密。”李媽媽苦着臉。
姚青绶不以為意:“是你也所謂。”反正,她沒有任何想掙紮的意思。
李媽媽卻以為她在說反話,當即就跪地指天誓日道:“小姐啊!我真的沒有洩露半點您的秘密,真的。要是我說出您心有所屬、想和別人私奔的事情,公爺怎麽可能只是将您禁足?”
“心有所屬?私奔?”姚青绶有些意外。
“我什麽都不會說的!不不不,我什麽都沒聽見我什麽都不知道。”
姚青绶略想了想,道:“我是萬壽節那天說的嗎?”
李媽媽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她要這麽問,随即又怕姚青绶是在釣魚。畢竟,聞于逢在這具身體裏的時候搞了太多事,李媽媽已經對“姚青绶”沒有什麽信任可言了。于是李媽媽裝傻道:“沒有沒有,您什麽都沒說過。”
姚青绶瞧着她的模樣,已經了然:“對,我什麽都沒說過。”
接下來的日子實在乏善可陳,姚青绶只是安靜地困守着這小小一方天地,數着流年啊,流年。
東宮大婚的六禮用了将近一個月才完成,而正式的婚禮流程集中在最後兩天。
姚青绶在禮部使者的引領下奉冊寶,受有司的跪拜。
上一世也是如此,整個東宮布滿了紅色的行帏,姚青绶亦步亦趨地跟在使者身後,走向未知的地方。
行帏像一片片豔麗至極的迷障,它墜滿了金絲珠玉,奢侈和美麗得讓人沉迷。
從前的姚青绶不在乎會走向哪裏,會迎來什麽,會遇到誰。反正,她的目的地一定會有一個黃金和權力織成的夢,這樣就足夠了。
如今的姚青绶已然知道了終點是什麽,可是她已經不在乎了。
如果一切如上一世一般發展,她至少還有九年的好日子可以過。就算國破又怎樣?皇室成員也能降等冊封,一世的安穩與榮華總是少不了的。
有司忙碌而有序地進行着典禮。
長街上,聞于逢縱馬狂奔,終于在東宮外停下。
多奇妙,他忽然覺得自己可以透過密密人群、透過層層迷障,看見盛裝的姚青绶。或許不止,他還能看到上一世、傲骨铮铮的姚皇後。
她……美得讓人心驚、讓人心動。
“少主。”魏鳴也趕了上來,瞧見的就是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的聞于逢。
“走吧。”聞于逢調轉馬頭。
“走?姚小姐可是要嫁給個廢物太子爺了呀!”魏鳴瞪大了眼睛,看聞于逢這架勢,他還以為少主是來搶親的。
“對,走。”聞于逢調轉馬頭,“如果她不願意,沒有人能逼她做任何事。”
停了一夜的雪又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白色的茫茫雪花映照着姚青绶身上朱紅的禮袍,明豔不可方物。落在地上,也掩蓋了黑騎來過的痕跡。
“拜!”典儀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東宮宮臣們叩拜稱賀。
太子握住了姚青绶的手。禮成了,如上一世一般,在天地人神的見證下,他們成了一對不曾相愛的夫妻。
“奴婢們幫娘娘更衣。”
宮女們端着托盤水盆和香胰跪着。姚青绶點點頭,大宮女就利落地起身,帶着宮女們将姚青绶這一身沉重繁複的禮服換下。
沒了這些華麗珠翠的阻擋,姚青绶的美麗就像暗夜裏匕首,在不知不覺間,屠殺了所有敢于直視她的人。
“你今天辛苦了。”太子從身後抱住了姚青绶。
姚青绶本能地一躲,撞到了盛着鳳冠的托盤,嘩啦啦,珠串與金飾落在了地上。
“殿下,還有人在。”姚青绶低頭掩蓋自己的失态。
太子笑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青绶,你還是那麽害羞。”
姚青绶假作羞澀道:“還請殿下回避,妾身要換衣服,還有……還有合卺酒沒喝。”
“好。”太子握了握姚青绶的手,“孤在外屋等你。”
宮女們低頭上前幫姚青绶換衣梳洗,姚青绶從青銅鏡中看着漏更,差不多到時間了……
“太子殿下,林姑姑不大好,還請您能過去看看。”如上一世一般,一個小宮女急忙忙地跑進了婚房。
“她怎麽了?”太子騰地站起。
小宮女有些怯,結結巴巴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姐姐們去喊太醫了,還請殿下去看看。”
“前面領路!”太子心中焦急,可面前這個宮女什麽都說不清楚。
“是。”小宮女從地上爬起,帶着太子就往外走。
“娘娘……”幫姚青绶梳洗的大宮女有些遲疑,新婚夜……太子爺就這麽扔下新娘子走了。
“繼續。”姚青绶語氣平靜。
如果不是燈光昏暗,大宮女或許可以看清她微微上翹的唇角。
太子?寵愛?鬼才想要。她只想占着太子妃這個位子,混吃等死。
梳洗完畢後,姚青绶早早上了床。按上一世的經驗,太子不僅今晚不會回來,接下來的日子,除了需要一同進宮向帝後請安的時間之外,太子根本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在銅爐燃起的暖香中,姚青绶閉眼入睡。眠未深,她忽地覺得身下柔軟厚實的床墊動了動,像是有另一個人壓了上來。
“殿下?”姚青绶立刻清醒。
“嗯。”太子伸手去拉姚青绶,“把你吵醒了嗎?”
姚青绶借着起身的功夫擺脫了太子的拉扯,她半坐起身來,道:“林宮人生病了嗎?”
太子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當然知道林隐霜在搞花樣,可是又舍不得去罰她。可是要說在林隐霜那留宿,他又覺得對不起姚青绶:“是啊,不過不嚴重。今晚是我們新婚夜,你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見她醒了,幹脆撩開床簾下床。走到了桌邊,端起那兩杯合卺酒,坐回了床邊:“青绶,交杯合卺,從此你我夫妻一體,永不分離。”
太子顱內有疾否?為什麽和上一世不一樣了呢?
姚青绶無奈至極,磨磨蹭蹭地接過酒杯。要是太子留下了,她豈不是要被東宮的侍妾們針對?且不說在太子心中分量極重的林隐霜,只說東宮其他莺莺燕燕,一旦折騰起來她還怎麽躺平?
姚青绶心中琢磨着,要怎麽樣才能把太子推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