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農場系統上交

第74章

趙二行是個二溜子, 一個村民認為他爛泥扶不上牆，他也認為自己爛泥扶不上牆的二溜子。只是二溜子也有軟肋，他的軟肋就是母親周彩娥。周彩娥十七嫁到桂花村, 在趙二行的記憶裏, 母親從小被父親家暴。炒菜涼了被打, 睡覺打鼾被打，掃地慢了被打……趙二行從出生到十六歲的記憶并不美好。

十六歲那年，他把家裏豬崽偷出去賣了。父親得到消息, 把他扒光綁在檸檬樹下。當時天寒地凍，他身子越來越冷，意識朦胧中，周彩娥從屋子裏沖了出來。

周彩娥和父親扭打在了一起，她懦弱了一輩子, 那是人生第一次反抗。

反抗的結果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可即使這樣, 周彩娥依舊跟父親僵持着。淩晨兩點，父親罵罵咧咧回屋。當時月光皎潔, 趙二行只有一個想法：一定要讓周彩娥過上好日子。

十六歲的少年信心滿滿，只是他性格懶惰, 這三十七年一直渾渾噩噩。

現在國內肉類市場緊俏，他因緣巧合接觸到野生生意, 兩個月賺了三萬七。他喜歡錢，但随着龍夏嚴打, 他這半月過的膽戰心驚。

前天下午, 他在一次送貨時, 劉霞問：“加工坊下個月就不做了, 你真不試點死肉？”

現在全國嚴打, 上游準備做完最後一批收手。因是最後一批，死肉價格從十塊提到了二十。

趙二行禁不住誘惑，去山上撿了七十斤，他不斷的安慰自己，這些肉不是自己吃的，自己也不會吃……

趙二行把死肉藏好後回家，當晚飯點，周彩娥正在廚房裏做紅燒肉。

紅燒肉鮮香流油，他吃了一口問：“哪買的？”

“村口有人三輪車，挺便宜的。”現在市面豬肉八十二一斤，村口的三輪車四十七一斤，這些肉都是提前包裝好，一下午就賣了一車。

“現在豬肉生意太好了，差點搶不到……”周彩娥說的家常，趙二行越聽越不對勁，他了解過豬肉市場，四十七不夠進價。

趙二行嚴肅問：“是什麽樣的三輪車？”

“就是普通的小藍車，老板人挺好，光頭，臉上還有個刀疤。”

趙二行直接吐了。他記得刀疤光頭，上周自己賣肉，刀疤正和劉霞讨價還價……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們把肉賣桂花村了！

趙二行連忙跑向廚房。現在袋子裏還有一半豬肉，這些豬肉色澤鮮紅，看起來新鮮正規。只是他撿了一下午死肉，一眼認出，這就是野生死豬。

趙二行麻木的走出廚房，周彩娥正在吃碗裏的紅燒肉。

“別吃了！”趙二行把肉碗扔到院子。他現在看着惡心！

“怎麽了？”周彩娥被吓了一愣。

趙二行張了張口，感覺沒法解釋。

他怎麽說？

這些死肉是你兒子從桂花山撿的，都是土裏埋的酸雨病肉？

趙二行感覺自己不會說‘肉’字了。

他一張嘴，總感覺山裏的死肉都進了嘴裏，這是從未有過的惡心。

“現在東西漲價，你別浪費。”周彩娥十分心疼。她想把紅燒肉塊撿起來吃了，趙二行一腳踢開。他不僅踢開，還把剩下的肉塊扔到外面。

“怎麽能浪費……”周彩娥十分受傷。

趙二行把自己關屋子裏。他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也不屑當好人。但想着剛才的紅燒肉，他第一次思考自己做的對不對。

第二天一早，趙二行來到廚房，此時廚房最下面多了一個袋子，袋子裏是扔出去的紅燒肉。

趙二行一腳踢開周彩娥的屋門：“你怎麽回事！”

“扔了太可惜了……”周彩娥正在納鞋底，被吓的戰戰兢兢。

周彩娥眼神中透着讨好的小心翼翼，外面陽光灑進，他突然想起自己被綁檸檬樹的那晚。

趙二行在門口抽了三支煙，最後拿着死肉來到王大順家裏。

“這不像鮮豬肉。”王大順養了二十年的豬，一眼就看出來豬肉不對。這不僅不像鮮豬肉，也不像冷凍豬肉……

“是野生死肉。”

趙二行把自己撿屍賣肉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大順直接拿出手機：“我報警了啊。”趙二行以前偷雞摸狗，但好歹沒有犯什麽打錯，但現在，這是絕對的犯法行為！

“我打過電話了。”趙二行十分郁悶。他來的路上已經自首，作為一個二溜子，他都感覺自己偉大了。

從鄉派出所到野生窩點有一定距離，為更完整的配合警方行動，兩人談了一會，決定去小屋附近觀察行動。緊接着，便有了現在場景……

晚上七點，趙二行見王大順挂斷電話後問：“警方到哪了？”

“桂花河。”桂花河距這裏兩公裏，為避免打草驚蛇，警方是便衣行動。

就在這耐心的等待中，遠處傳來一陣發動機聲，這是一輛紅色大卡。大卡司機下車，刺青男子從屋子裏出來，兩人簡單聊了兩句，緊接着，三個短袖青年往外搬運塑料袋。

王大順和趙二行對視，很明顯，這是野生窩點的交易環節。

王大順趕緊把這一情況上報給警方。

十分鐘後，七輛警車過來，還沒等窩點反應，整個窩點全被铐進了警車。

“終于結束了。”趙二行癱坐在地上。

八點二十，待犯罪嫌疑人全部拉走後，一個中年警官過來：“你們是報警人？”

“對。”兩人從草叢裏出來。

為避免事後報複，他們整個過程都是小心再小心。

兩人做完筆錄，被帶進警車。

野生審訊持續了一天一夜，王大順可以離開，趙二行被铐進局子裏。

“警察同志，他判的重不重？”王大順擔憂問。

“應該五年以下。”

根據趙二行供述，他沒有銷售死肉和龍夏保護動物，若情況屬實，應該會按最輕情況判刑。

王大順喊了口氣，臨走時看了眼趙二行。

此時趙二行的神色疲憊，他看着王大順道：“幫我照顧我媽。”

他爸在他二十三那年就死了，他渾是渾了點，但十分關心周彩霞身體。

王大順點了點頭：“還有沒有轉達的？”

趙二行猶豫後道：“讓她去正規渠道買肉。”

昨天晚上，他進局子時曾後悔過報警，不過看着塑料袋裏的是死肉，他所有的後悔都煙消雲散。他是臭水溝裏的污泥，但作為一塊污泥，他想，還是有那麽一點良心的……

在接下裏的兩天，劉霞等人受不住壓力，終于供述了犯罪經過和上游地點。

這是一個完整的大型銷售網，網點加工廠位于川南深山老林，共有十二個下游，涉案人員三百一十七人。

省裏成立調查小組，四月十八日，整個野生窩點一網打盡。

川南4.18野生銷售案轟動全國。

……

“110？我們樓下有個肉腸店，他們的豬肉有問題。”

“我是王家莊王傑，我實名舉報同村王陸海家裏有野肉加工點。”

“警察同志……”

……

就在川南案認真調查的同時，全國各地接到大範圍的百姓舉報。在過去的半個月裏，全國五十五個省份都進行規模性的排查。野生加工點就像一個毒瘤，難查難治。

龍夏警方在認真突破着，全國百姓也不好受。

禽蛋肉食已經是百姓生活最常見的食物。現随着食物感染案例出現，大家快餐店不敢去了，餃子館不敢去了，就連超市生鮮區也要檢查再檢查……大家堅持一兩天還行，但要這麽長久以往，完全堅持不住啊。

野生加工是鑽了全球危機的空子，龍夏雖強力打擊，但一些加工點流動隐秘，排查起來十分困難。

龍夏的努力有目共睹，野生加工也确實是毒瘤。

就在全民低壓下，有網友在網上吐槽，建議全民發揮百姓大偵探功能，協助警方處理野生加工點。

網友只是随意吐槽，但居民們仿佛打開新世界大門。

龍夏警方面臨的主要問題有：1，窩點産業鏈條完善。2，窩點人員流動性強。

窩點人員和警方打着游擊戰，但窩點人員也離不開社會生活，只要在社會上生存，肯定要接觸終端銷售，超市生活用品采購這樣環節。就這樣，農貿市場加強商店凍肉排查，小區保安緊盯嫌疑住戶，保潔阿姨也關注着外省嫌疑車輛……

全國開始居民自主排查行動。今天你舉報小區肉腸店，明天我舉報非法窩點，後天我再舉報窩點逃竄路線……全國自主排查越來越卷，為了不浪費必要的警力，舉報居民都是在七成把握後再進行舉報。

随着警民配合，四月十五到二十五日間，龍夏共抓捕一百三十二個野生窩點。除了野生窩點，還順帶搗毀十七個小區傳銷。

當前不食用不明食物已經成了居民共識，各餐館也會定期進行質檢排查。

“建議加大食品安全規範，誰要敢銷售這些壞肉死肉，必須牢底坐穿！”

“大家一定要堅持舉報，這跟人販子一樣可恨！”

“啊啊啊，我太想吃肉了，太想安安全全的吃肉了。”

……

有不少網友發表倡議。自從龍南暴雨開始，大家沒有被糧食危機打倒，沒有被蔬菜危機打倒，也絕不允許被人為毒瘤打倒！

此刻，衆人急需安全的食品環境。

就在這全員呼籲中，四月二十七日，龍夏衛生部發表新聞——

1，加大市場食物安全和檢疫監管，市場食物需接受質檢部門和群衆監督。

2，未經檢疫的酸雨食物被列入一級禁售食品名單，非法加工銷售最大處以死刑。

3，鼓勵群衆舉報，舉報有功會有榮譽和現金獎勵。

4，……

……

龍夏衛生部針對此次事件發布了三十二項條例，其核心思想只有一個：嚴重打擊食品犯罪，保障居民飲食安全。

龍夏衛生部不僅是口頭條例，随着三十二項發布，全國範圍開始全屬性的食物安全排查。

居民們需要安全的食品環境，龍夏也需要安全的食品環境，這一次，雙方配合性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