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塗豐往西南方向跑,看到了楓樹林。
現在已經到了步入夏季,楓樹林一片郁郁蔥蔥。
地上高矮不一的灌木草叢并不會給塗豐帶來很大的影響。
他時不時用土遁穿行,時不時在靈力枯竭的時候回到地面步行,速度非常快。
楓樹林很大,轉眼間已經走過三分之二,再走一刻鐘,他就可以離開這個地界,擺脫那些低階修士的控制。
他本應該松口氣,但是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妥。
一片綠色的楓葉落下,塗豐陡然反應過來。
這裏的樹,不應該這麽茂盛!
之前的山火是燒到了這邊的!即使沒有把楓樹林燒完,就被大雨澆滅,那也有很嚴重的影響,至少這些樹都應該偏向焦黑的。
然而沒有,這些樹木一如既往的生長,甚至因為幾場大雨而生機勃勃。
他轉身後撤,突然被空中的飛絮沾了下眼睛。
眨眼間繼續跑路。
他跑了很久,一刻鐘,兩刻鐘,一個時辰。
可是這個楓林像是沒有邊界,築基期修士全力奔走這麽久,都沒有看到頭。
再沒意識到是陣法陷阱,塗豐就白活了!
“無恥小兒,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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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豐沖着天空大吼。
然而,沒有人理他。
楓葉林依舊翠綠,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證明楓林的痕跡。
塗豐很着急,強行按捺住焦躁,故技重施,感受空氣中的靈氣波動,尋找陣法石的位置。
如果此時有旁觀者,就會發現一個妖異的綠色妖丹一直在散發飛絮。
這些飛絮很小,很淺淡,在樹林裏非常常見,好像很多花草樹木都有這種飛絮,完全*T不值一提。
但現在,飛絮在陣法作用下有意識地往樹林中間的塗豐靠攏,幾乎把他團成一個球,塗豐自己卻不知道。
他感受不到任何的陣法靈氣流動的痕跡。
就在這時,各種尖銳的碎石悄然漂浮,以一種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激射而去,打在塗豐身上,碎成煙粉。
碎石上沾染的絮狀物從碎石擦過的地方絲絲縷縷地滲入。
一刻鐘後,塗豐放棄尋找陣法石,睜開眼,卻發現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他要張嘴說話,卻發現喉嚨很悶很癢,仿佛被什麽堵住了。
張口的一瞬間,無數飛絮從體內外湧,噴灑一地。
塗豐瞪大了眼,痛苦卧倒。
随身攜帶的空間口袋裏還有一些藥。
‘來得及,一定還來得及!’
塗豐如此想着,打開了藥瓶。
卻發現,藥瓶也被飛絮占滿了。
‘可惡的陣法師!可惡,可惡!’
一千句髒話想脫口而出,卻一點聲音發不出來。
窒息,經脈堵塞,血液逆流。想拿藥,拿法寶,最後卻是什麽都抓不到,所有寶物都變成了飛絮。
或者說飛絮的幻象。
生命力在飛速增長的飛絮裏迅速流逝,他,敗了。
徹徹底底的敗了!
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輕而易舉地敗在這種地方!
‘我活不了,你以為你能好過!區區剛入門的修真者,算什麽東西!’
阿遠正在不遠處監視情況,突然神色一凜,飛躍遠離。
楓樹林中心,逍遙一生作惡無數的塗豐,自爆了。
剛步行回到直五鎮的盧子安腳步踉跄,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陣法反噬,遠遠超出一個剛入門修真者所承受的極限。
盧子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盧公子!大家快來,盧公子暈倒了!”
孟榆、盧子安這一院子的人,在直五鎮是家喻戶曉的存在。大家一直以來都很承他們情,看到需要幫忙的地方也會搭把手。
現在手裏的活也不幹了,匆匆忙忙跑過來,扶起盧子安往他家的地方走。
只是現在,孟榆不在院子裏,只有陳白薇在家所灑掃活計。
她麻利地将人接過去,放在床上,拜托鎮民去請大夫。
修真者的沖突,不是普通大夫可以解決的。
“陳嫂子,”大夫愁道,“這得請孟姑娘來治療。孟姑娘呢?”
陳白薇:“都怪我。孟姑娘看我需要上好的蠶絲,就去城裏幫我拿貨,到現在還沒回來,唉。”
兩人說話的時候,阿遠終于回來。他給盧子安喂了藥,守在旁邊。
塗豐死了,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剛才他在處理塗豐自爆地點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标記。
阿遠心情沉重。
此時盧子安的情況并不好。
他心脈受損,精神力也出現非常明顯的波動。
那些被他有意識壓制的預言本能,不受控制地暴動。
沒有邏輯,沒有分析,像是秋風掃落葉一樣延伸到四面八方。
城西的乞丐會在明天死去。
城東的孕婦會在兩個月後*T滑胎。
隔壁村子的一個女人會聯合情夫謀害現在的丈夫。
城裏一個成了親的男人隐瞞婚事,會在年底入贅富家小姐。
這些瑣碎的、可以輕易“預見”的事,不受控制的以一種清晰的畫面直鑽盧子安的腦海。
而且,這些畫面同步播放,環繞重疊,各種各樣或崩潰或譏諷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非常巨大讓人耳鳴的嗡鳴聲。
盧子安像回到了小時候。
從出生起,他就會被迫接受到很多很多畫面。
絕望,肮髒,龌龊,吵鬧。
他厭惡這一切,也厭惡能夠被輕易看穿的身邊人。
他幾乎睡不了一個安靜的覺,從小發育遲緩,顯得木讷呆滞,仿佛随時在生病,随時在頭疼。
他看到父母親人從一開始欣喜于他是個單靈根的好苗子,到嫌棄他智商欠缺,視他為家族之恥。
負面情緒湧動着,幾乎要吞噬一切。
直到六歲,他突然在看月亮的時候,看到了這個世界崩壞的未來。
那一瞬間,他的眼睛因為這種預見失明,留下血淚,他臉上卻帶上一點輕松的笑。
因為從出生起就伴随着他的嘈雜淩亂的聲音和畫面消失了,世界如此寧靜。
他也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控制預言天賦,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小孩。
可是現在,他受到築基者自爆的反噬,再次心神失守。
感受到靈藥順着咽喉滑落到胃部,他身體能動了,下意識拿起不遠處剪燈芯的剪刀,戳向自己的手背,捅了個對穿。
屬于塗豐的暴虐的土系靈氣湧入手背這個薄弱點,對精神的攻擊稍有松懈。
盧子安立刻運轉心法,直接關閉預言通道,這才脫力倒回床上。
“公子!”
阿遠領會到盧子安的意思,盡可能從傷口的地方把土靈力引導出去。
但是阿遠也是土靈根,攻防一體,對其他土靈力的引導卻是一點不在行,只能做一些聊勝于無的梳理。
“沒事。”盧子安聲音淡漠沙啞,“過幾天,自然會好。”
阿遠沒說話。
如果沒有外力幫助、盡快解決,一定會留下終身病根。
‘孟姑娘,你快回來啊。’
此時,孟榆和直五鎮的縣令還在豐立城。
前天有一批糧食應該送過來的,現在卻沒送到,也沒有消息,縣令去豐立城看情況。
孟榆則是才從蠶絲商人那裏出來,讓世界意識多去探聽消息。
世界意識有些迷茫:“這個商人手裏其實擠壓了很多貨,這裏偏僻賣不出去,可他就是咬死了不賣給你,這是為什麽?”
“而且,”阿界也順便去看了一眼官府的赈糧。有多的,其中一批赈糧還寫明了是給直五鎮及其轄區。“他們也不願意把到了糧食給直五鎮。”
孟榆眯眼:“你多看一下,是誰在針對我。”
阿界不解:“為什麽是針對你?也可能是針對直五鎮……”
話音未落,阿界就卡殼了。
因為此時,豐立城負責下發糧食的官員說話了:“你們鎮子只*T要有盧子安和孟榆那幾個人,我們就不會再負責和管理你們那邊。”
縣令一直溫和的官場老油條的笑容微凝,旋即又恢複。
他悄悄給對面遞了點碎銀子:“敢問,這‘上面’,指的是仙門,還是……?”
收了錢,那大人到:“具體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大的修仙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