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好看
“我很喜歡。”
夜色已然很深, 附近也沒有多少路燈。
只有十幾米外的一盞昏黃路燈,一閃一閃地,光也不明亮, 顯然是有一陣沒維修了。
這可不行, 這種級別的酒店,連個路燈都不好好修?
這個無關于此時的念頭在顧淩腦海中盤桓不去。
他已經無法思考眼下的事了, 只能看着面前的男人垂下頭,額前的頭發将精致淡漠的眉眼擋去一半。
顧淩只覺得渾身都被定住了,動不了。
直到微涼的觸感落在手指上, 混雜着清涼淺淡的雪薄荷香氣,侵略性十足地沖破他模糊的視線……
顧淩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忽地用力把手抽了回來, 用了十足十的力氣,自己都覺得肩膀甩得有點痛了。
祁澈還保持着擡着他手腕的動作,擡起頭,看向他。
顧淩試圖坦然地與他對視, 但是目光晃了幾圈都還是沒有穩妥地停下,最後還是定在了被緊緊捏在手裏的灰藍色領帶上。
顧淩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低聲道:“我……沒事了,回去處理就好。”
他伸出手, 手臂有輕微地顫動:“還給你。”
祁澈沒有看向他手中的領帶, 而是依舊注視着他,說道:“喜歡就留着。”
語氣随意地就像在說「請你吃一根五塊錢的糖葫蘆」那麽平淡。
接着他就轉身走了, 留顧淩在原地拿着領帶風中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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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時覺得手裏這條八位數領帶越來越沉,越來越燙, 手臂都支撐不住了。
“還是還給你吧。”顧淩小跑幾步追上去,“我……也用不上。”
祁澈放緩腳步, 轉身看向他:“那你幫我系上。”
顧淩:“?”
他的視線瞬間就落在了祁澈略微散開的襯衫領口,接着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微博上看到的話。
【這麽好看的領帶一定是用來解開的吧。】
【好禁欲啊我死了。】
顧淩:“……”
他死了,無奈死的。
這得是十八層的粉絲濾鏡才會從一條領帶上看出這麽多東西來吧。
他皺着眉,說道:“你不會?”
祁澈坦然點頭。
顧淩:“……”
糊弄誰呢,他能不會打領帶??
他擡了擡手,又放下手,再擡了擡手。
目光在祁澈精致如刻的下颌線上路過,再到領口處露出的一點鎖骨,再到……
他将領帶一把塞進祁澈手裏,沒好氣地:“我也不會。”
絕不會上他的當!
顧淩轉身就走,步子加快,生怕這個價值八位數的燙手山芋一會又要回到自己手裏來。
身後傳來不疾不徐地腳步聲,保持着恰好的距離。
“你在生氣嗎?”祁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顧淩的步子放緩了兩秒,轉身看他:“什麽?”
祁澈正微微低頭,将那條領帶重新打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随性地一繞,手上輕輕用力,将領結推緊,手背上随之繃起幾道青筋紋路。
因為在樹林裏來回這一趟路況太差,此時他身上的襯衫早就沒有在人前時那麽規整,雪白衣擺散漫地随着夜風微微揚起,跟系得整齊的領帶形成微妙的反差。
顧淩覺得那道淡淡的雪薄荷香忽然變得特別有存在感,明明是極冷的味道,卻混着溫熱的體溫。
顧淩默默挪開視線。
祁澈整理好衣服,擡頭看他,見他正擡頭看天,問道:“看什麽呢?”
顧淩答道:“星星。”
祁澈也擡頭,夜空中一點星光都沒有。
顧淩:“其實是看月亮。”
祁澈極淡地勾了一下唇角。
“所以回答我,你是在生氣嗎?”祁澈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顧淩:“?”
他有點沒太聽懂這個問題。
“為什麽這麽問?”
祁澈看了他一會,又垂下眼:“沒什麽,走吧。”
顧淩再次滿頭問號。
沉默着回到客房大樓的樓下,祁澈只說了一句注意傷口,就沒再說別的了,兩人各自回了房間。
顧淩把手伸到水龍頭下,一通猛沖。
傷口又重新傳來明顯的刺痛感。
但是這種刺痛感遠沒有那種異樣的、微涼的觸感更加具有揮之不去的存在感。
關掉水龍頭,顧淩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然後擡手把頭發一通亂揉,頓時雜毛亂飛。
他離開盥洗室,四處找了找,果然找到了小藥箱。
翻出一個創可貼來,顧淩把包裝紙撕開,對準傷口想貼上去。
忽然,眼前又浮現出祁澈微微低下頭,向他的傷口湊過去的場景。
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顧淩只覺得手指微微一麻,創可貼就貼歪了。
他皺了皺眉,重新把創可貼撕下來,想再重新貼,又發現粘度不太夠了。
如此往複兩次之後,顧淩把創可貼徹底撕下來,動作暴躁地揉成了一個球,丢進了垃圾桶。
上床睡覺之前,他又看了一眼手機。
有一條祁澈的微信消息。
顧淩微一挑眉,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微信聊天了,前兩天他還總是想着看一下,看不到消息又覺得是什麽事沒做一樣空落落的。
現在收到了祁澈的微信,他又覺得無所謂了。
搞不好又是慣例的「晚安」,那他還得象征性地按照流程回複一下……
【祁澈:出國落地後手機卡突然出了問題,無法使用了。】
【祁澈:因為工作緊急,所以沒有及時處理。】
顧淩看到這兩條消息,下意識想輸入「晚安」的手指懸停下來。
原來祁澈問他是不是在生氣是指這件事情。
顧淩的目光停留在這條消息上許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看到這個解釋後,确實像是心裏一直吊在半空中的一塊石頭落了下來。
還是輕輕落下來的。
【淩:沒什麽。】
祁澈剛剛從浴室裏出來,便收到了這條微信。
跟自己發的消息之間,隔了不短的時間。
也不知道是剛剛看到的,還是早就看到了但是思考了一下該怎麽回複。
但不管是哪種,總是只有簡簡單單的這三個字罷了。
一點情緒也不帶。
原本他還有一條消息沒發出去。
祁澈打算,如果顧淩追問他為什麽沒有在手機恢複好後第一時間給自己解釋,他就把這條消息發出去。
但是顧淩只回了一個「沒什麽」。
這也就沒有發出這條消息的餘地了。
他把這條已經在輸入框裏躺着的消息給删除,重新輸入。
【晚安。】
籌備酒店已經空了一些,演員們都已經結束前期圍讀離開了。
顧淩還是跟服化組一起住了一段時間,直到确實沒多少事情能做,還是每天跟上班打卡似的準時。
于辰也清閑了不少,晃悠晃悠着就看到躲在角落裏玩着微信游戲的顧淩。
由于這段時間已經混熟了,顧淩餘光裏看到于辰過來,也沒有停下手裏的游戲,而是專注地吃小魚吃大魚。
前幾天他已經是好友排行表裏的榜一了,這幾天張琛暫時結束工作之後又有了時間,卯足了勁又把他擠了下去。
顧淩目不轉睛,眼瞅着距離破了張琛的記錄只有幾百分了,一個失誤游戲結束。
“啧。”顧淩嘆了一聲,把手機扔到一邊,“什麽破游戲。”
于辰坐到他旁邊,打趣道:“嘴上說破游戲,玩得比誰都上瘾。”
顧淩朝遠處看了看,一件一件的成衣已經被放在陳列架上,初具規模:“也差不多了吧。”
“是啊。”于辰說道,“差不多收尾了,我已經給一大半人放了假了。”
他轉頭看向顧淩:“你早就可以休息了,怎麽不見你回家?”
顧淩沒回答,他也回答不上來。
要回家,那就是回……祁澈的家。
那就等于又要像從前那樣,跟祁澈住在一間卧室,睡在一張床上。
從前不覺得什麽,現在只是把這個場景略微想象一下,顧淩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根本不敢深想。
“我……”顧淩胡扯一個理由,“陪大家戰鬥到最後。”
于辰顯然不信服這個理由:“早就沒你的事兒了,你在這玩着微信弱智小游戲陪大家戰鬥?”
“呃……”顧淩說,“精神支持?”
于辰眯着眼看他,滿臉寫着「我信了你的邪」。
“有假休你倒不積極了,我也就是沒辦法,我都想死我老婆了。”于辰嘆氣道,“到時候等開拍進了組,想見她的機會就更少了。”
顧淩體會不到這種墜入愛河的人特有的相思之情,只得浮于表面地安慰:“沒事,可以讓她來探班。”
“算了吧,咱們這劇拍起來可辛苦呢。”于辰笑道,“我可不舍得她去。說起來,你跟過組嗎?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去。”
顧淩下意識地想點頭,又猛然想起來那到時候又要跟祁澈呆在一塊了,又猛地猶豫了。
于辰沒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寶貝?”于辰接起電話來,“哎哎哎,剛剛在忙呢,現在閑多了。什麽?你确定??你已經到機場了??”
顧淩擡眼看他,見于辰滿臉興奮,就差跳起來了:“好,你等我,我去接你。”
挂斷電話,于辰就差抓着顧淩的肩膀搖了:“我老婆請了假過來了!你是不知道!!她滿腦子都是工作,居然肯放下工作來找我!!”
顧淩被他搖得腦殼都暈了:“祝賀你……你放開我……”
于辰好容易冷靜下來,松開了顧淩:“你看看我,我現在形象是不是不怎麽樣?”
最近于辰熬了好幾個大夜,确實黑眼圈也出來了,下巴上也都是胡渣了。
顧淩如實道:“确實可以稍微收拾一下?”
于辰想了想,又犯起愁:“但是她的航班再過兩個小時就落地了,我現在再去收拾的話就來不及接她了。”
顧淩見他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也對他的糾結感同身受了一下:“那不然我……”
「幫你卻接他」這五個還沒說出口,于辰的表情又多雲轉晴了:“沒事,我就這麽去吧,她愛的本來就是最真實的我!”
眼看着于辰興奮地給服化組的大家打了招呼,一改以往嚴肅認真工作狂導演的形象,火速就沖了出去,顧淩微微蹙眉,默默搖頭。
這些戀愛腦,真是想不通。
一會說要關注形象,一會又說對方愛的是本來的自己。
本來的自己。
顧淩的眼神忽地凝了凝,看着地板沉默。
三分鐘後,他拿起手機,給張琛發去了消息。
【淩:你上次說做頭發又快又好的發型師,聯系方式給我一下。】
SEXYCP酒吧。
「719狂歡之夜」。
由于這家酒吧的開業日期是7月19號,所以每年的今晚都會辦周年慶,以化裝舞會的形式進行。
晚上八點,酒店內已然人頭攢動,在昏暗的光線中明明滅滅,店內的光是極暧昧的深紅色,從這個人的黑色羽毛面具上劃過,又停留在另一個人的白色面紗上。
暗欲橫流,難以捉摸。
今晚的客流量大,所以酒吧早早就從外面聘了不少臨時的侍應生。
其中兩個年輕女生負責的是大廳送酒,一個戴的白面具,一個帶的黑面具,兩人頭次做這種事,都不太有經驗,一起幫扶着慢慢上手。
黑面具送完一輪酒,來到角落拽着白面具女生的手,喘了好幾口氣才說道:“天哪,剛剛看到一個大美人……啊不對,應該說是大帥哥。”
白面具眼睛亮了亮:“在哪?”
黑面具指了個方向:“就那邊,黑金色長襯衫,紅色面罩,眼下有顆紅痣。”
白面具就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由于人實在太多了,看不見她說的人:“不是……你這說的特征也太不明顯了,哪看得清啊。”
“啧……”黑面具急得跳了幾下,“哦對,有個明顯的,他挑染了幾根銀發!”
白面具這下看到了,立即捂了捂嘴。
青年穿着一身黑底金紋的襯衫,衣擺散下來,領口只扣到倒數第三顆扣子,露出一片極其白皙的鎖骨肌膚來。
鮮紅色面罩擋住下半張臉,更顯得眉目輪廓深而重,眸色漆黑,微微上挑的眼尾下是一顆淡紅小痣。
此時他正虛虛舉着高腳杯,一口不喝,只是輕輕晃着,跟旁邊的人交談,眼眸流轉,極其惹眼。
張琛嫌熱,早把面具摘了下來,湊在顧淩旁邊揪他的頭發:“我說淩兒,好端端地染什麽挑染啊,你不是要學乖嗎?不怕你家老頭生氣啊?”
顧淩一把将他的手打開:“別亂碰。”
生氣?要的就是這個目的。
去找了發型師之後,顧淩還專門找了這個看起來最叛逆的染發方式,準能把祁澈吓跑。
于辰的話給了他啓發,自己在祁澈面前還是裝得太好了。
就算上次喝多了酒差點出格,但是當時的穿着打扮還是規規矩矩的,符合他作為AI機器人的審美。
如果把自己從前的本來面目展示出來,祁澈肯定分分鐘BUG修複,不會再說什麽「追求」或者「談戀愛」的鬼話,而是會好好地回到從前,扮演塑料聯姻夫夫就行了。
為了一擊即中地達成這個目的,他還特別多加了點筆墨,不僅染了頭,換了衣服,還專門戴了許久不戴的耳骨夾,甚至還噴了點男用濃香型香氛。
是他本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
回到二十二歲這年,他都沒意識到原來從前的自己這麽能折騰。
一會到了時間,找機會給祁澈打個視頻電話,把這番「精心打扮」暴露出去,就算大功告成。
張琛打量着他,啧啧搖頭:“淩兒,你還是這樣看着順眼,你前段時間跟個乖學生一樣……”
“順眼,最好別。”顧淩冷笑,“最好是不順眼,越野越好。”
張琛上下看了看他:“那這樣。”
他上手湊過去,把他領口往旁邊扯了扯,露出更大一片鎖骨肌膚來。
顧淩:“……”
大概是這段時間裹得太嚴實,猛地小半肩膀露在外面,還十分不适應。
他下意識地攏了攏領口,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松了口氣:“你幹嘛。”
張琛笑道:“咋了,你不是要野嗎?”
“呃……”顧淩無語,“那一會再野吧。”
等開視頻的時候再這麽幹,就能達到效果了。
酒吧內的人越來越多,擠得也越來越近。
顧淩在這其中實在太過惹眼,短短的十幾分鐘就有七八個人過來搭讪。
原本張琛還像往常一樣,人一湊過來就開始盡幫他擋爛桃花的義務,結果卻發現顧淩不僅沒躲,反而還跟搭讪的人簡單接了幾句話。
不過也僅限于幾句話,對方要說更多的時候,他就明顯倦怠了眉眼。
張琛擋掉最後一個爛桃花,疑惑道:“你怎麽還每個都說兩句,說到第三句就煩了?”
顧淩滿是不耐煩:“因為他們第三句就說要上床。”
“那不是很正常?”張琛說道,“前兩句只是社交禮貌。”
顧淩:“……”
他其實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特別厭煩。
那些人剛湊上來的時候,他本來也煩,但是壓制下去了。
他試圖做一個在這個酒吧內該做的事情,像所有其他歡場取樂的人一樣,游戲人生,及時享樂,找回自我。
但是真得接話之後,就煩得要命。
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他發現自己會把每一個上前搭讪的人下意識地跟祁澈比較。
這個沒他高,那個沒他肩膀寬,下個沒有他那樣的公狗腰,再一個不如他帥,最後一個還沒他聲音好聽……
準确說,是每個人的每一個方面,都沒祁澈好。
這麽一對比,顧淩才驚恐地發現,祁澈真得全方位無死角地完美得要命。
當然更讓他驚恐的是,為什麽明明自己置身歡場,但是腦海中還總是那個AI機器人的影子。
“你沒事吧你。”張琛覺得今天他有點不對勁,于是問道,“你是跟你家老頭吵架了?所以想來……”
顧淩沒好氣地打斷他:“什麽老頭,胡說什麽。”
張琛:“?”
之前還說什麽六十歲禿頭父慈子孝,現在說老頭又不樂意了?
“行行行,你……你老……你甲方。”張琛好容易想出來一個多半不會踩雷的稱呼,“鬧矛盾了嗎?你今天不對勁啊。”
“沒有。”顧淩否認道,“我是想找回自我。”
張琛更聽不懂了。
還未開口,又有個男人湊了上來。
張琛也不急着上去擋了,就看顧淩還想玩什麽花裏胡哨的。
“顧淩?”男人個子不高,練得塊頭挺大,“你怎麽還來玩?不是結婚了嗎?”
“哦知道了。”肌肉男嬉笑道,“送去聯姻的,那是個老頭吧?早就不行了吧?所以才來這找樂子。”
張琛在一旁聽見,心道哦豁,完蛋。
又來一個張口閉口叫老頭的找死的人。
他已經開始撸了撸袖子,打量了一下這個肌肉男有幾分戰鬥力,思考一會要是打起來了有多少勝算。
果然,顧淩聽到肌肉男這麽說,眉眼頓時染上一層寒霜。
他站直身子,甚至比對方還高一點。
顧淩微微垂眼,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希望你死前學會好好說話。”
肌肉男的臉色頓時黑了黑,拳頭剛握起來,看到顧淩那張臉,就又松了拳頭。
不為別的,這人的樣子,實在太蠱了。
肌肉男轉頭,跟遠處的幾個兄弟對視了一眼,兄弟們紛紛擠眉弄眼的,作出「加油」的姿勢。
肌肉男心想,不能在兄弟面前拉臉。
顧淩這樣的人物,可不是用來跟他打架的。
肌肉男轉過頭來,那雙小眼睛在顧淩臉上移不開:“好好好,我說錯了還不行嗎?”
顧淩微微擡眉,還沒見到會認錯的反派。
張琛見狀,撸上去的袖子就又放下來了,靠在吧臺讓調酒師又上了一杯酒。
肌肉男把面具一摘,是個五官方正的國字臉,看着确實不太像壞蛋:“那個……不提你家裏那些破事。我這不是心疼你嗎?你看要不要給哥哥留個微信?”
顧淩:“……”
有點給他整不會了。
顧淩頓了頓,問道:“要微信幹嘛?”
肌肉男摸了摸鼻子:“那個,我是真心的,不是玩419,我追你,追你還不成?”
顧淩:“……”
為什麽又讓他聽到「追」這個字。
他現在有PTSD了。
張琛聽聞,徹底解除備戰狀态了。
顧淩對于這種最終目标都是上床的「追求者」,還是很有辦法解決的。
好對付的就當場給糊弄掉,不好對付的就先加上微信,回去過幾天再拉黑删除。
顧淩跟肌肉男對視,大眼對小眼。
“你……”顧淩摘了面罩,仰頭喝了一口酒,“你出去從酒吧門口這條路跑到永樂路交叉口再跑回來,我就給你微信。”
張琛在一旁差點沒噴出來。
這一來一回,十公裏肯定是有的,這大夏天的,雖然是晚上也是悶熱得要命。
肌肉男被摘了面罩的顧淩蠱得更加五迷三道的,立即摩拳擦掌:“沒問題,你等我啊。”
下一秒,肌肉男就嗖得跑出了酒吧。
“這人……不太聰明吧。”張琛一時無語,“還真跑。”
顧淩把酒喝幹:“管他呢,就當他給自己說的鬼話贖罪。”
顧淩起身,準備離開人最多的地方,到時候給祁澈打視頻了。
打完之後,就可以離開這裏,任務完成。
張琛沒有跟着他去,留在吧臺邊等他。
顧淩打算找個安靜昏暗的地方,見前面不遠處有個拐角處沒有燈,只能遠遠借着一點酒吧內的光線。
就是得這樣的氛圍最好。
顧淩一面往那邊走去,一面拿出手機,正準備打視頻,就聽到身後那個肌肉男又找了過來。
“不行,我跑之前你得,你得答應我不準走……”肌肉男一腦門汗,氣喘籲籲的,“我可不能白……”
肌肉男話還沒說完,忽地從人群擠出來兩個黑衣壯漢,一左一右地悄無聲息把他架了起來。
肌肉男:“??”
顧淩看着肌肉男兩腳懸空直接被架走了,也震驚無比。
接着,他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逆着酒吧舞池那邊微弱的昏暗紅光,快步走來。
顧淩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就被一股極大的力道勾住了肩臂,登時不受控制地被裹挾着離開,來到了一處安靜無人的角落。
顧淩只覺得自己被人按在了牆上,下意識地一閉眼。
黑暗中,他只能隔着牆聽到遠處舞池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和喧鬧人聲。
以及紊亂的呼吸聲。
一股與這裏極其不合時宜的、清冷的雪薄荷香氣撲面而來。
顧淩只覺得心口重重被撞了一下。
“高臨說,他聽到造型師聊到在這裏看見你了。”祁澈的聲音喑啞而低沉,“果然還真在。”
顧淩小心地睜開一只眼,看到祁澈站在自己面前,手臂撐在牆壁上,将他圈在裏面。
男人微垂着頭看着顧淩,黑色口罩遮去了他大半張臉,但是僅僅露出的眉眼還是能看出來,他此時心情并不好。
顧淩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有點慌。
“不是,你怎麽來這了?要是被拍到……”
祁澈忽地從喉間傳來一聲低笑。
顧淩瞬間閉嘴。
“我不像你,是那麽多人的視線中心。”祁澈冷聲道,“誰都忽視不了你。”
顧淩頭頂問號,心道你在胡扯什麽。
也就是暫時沒人發現,要是被人發現了這人在這,不僅酒吧屋頂會被掀翻,今晚的微博也不用消停了。
大概是為了在這裏不太顯眼,祁澈今天穿了一件純黑色的襯衫,沒打領帶。
都是襯衫,祁澈的跟他的,就差別很大。
祁澈的黑襯衫依舊充滿了即将可以參加重要商事峰會的既視感,而他的……
祁澈的目光向下,落在他這身黑底金紋的散漫襯衫上。
別的用處沒有,這件襯衫把顧淩的白皙膚色襯了個徹底。
顧淩肩膀比較窄,鎖骨線條極其明晰,在微弱燈光下勾勒起一片陰影。由于剛剛的動作,顧淩的領口被扯開,除了鎖骨外,還露出了一小片胸口和肩膀。
祁澈淺淡的目光看着這樣的畫面許久,而後眸色越來越深。
視線再移,他看到顧淩耳廓上搖搖欲墜的耳骨夾。
顧淩在這樣如同酷刑一般的視線打量下僵得不敢動。
他也沒辦法動,祁澈把他壓在了牆壁上,雖然兩人并沒有肢體接觸,但是他只要一動,就不免碰到祁澈的腿。
接着,他看到祁澈擡手,湊近自己的耳邊。
顧淩下意識地閉上眼,躲了躲。
短暫的停頓後,他感到溫熱的觸感,有人将他的耳骨夾向上推了推,重新戴好。
顧淩倏然睜開眼,呼吸猛地錯亂。
接着,他的餘光裏看到祁澈的上身向前探了探,為數不多的距離再一次拉進。
他聽到從額頭上方落下來的低啞嗓音,夾雜着一絲只有聲音本人才知道是什麽的微妙情緒:
“很好看。”
“我很喜歡。”
作者有話說:
他好野,他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