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叛逆賣家
等待新資料片開啓的一天, 是悠閑的一天。
陳添特別喜歡無所事事的放空狀态,很多人會覺得無聊,他卻覺得倍兒棒。在沒有經濟壓力的前提下, 虛度一段光陰,沒有焦慮, 沒有迷茫, 讓大腦得到充分休息,不用去思考工作、不用擔心未來, 只需要感受迎面吹來的風的溫度。
今天氣溫20度, 風力2級,很舒服。
這個時候, 陳添再看到朋友圈裏別人的社畜生活,就感到格外舒坦了。常言道,快樂有的時候就是比較出來的。看看這位辛勞的打工人,這個禮拜已經是第三次發那個“莫生氣口訣”了。
林瀾:人生就像一場戲, 因為有緣才相聚。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該去珍惜。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微笑幹杯.jpg】
這位林瀾就是那個想要找陳添去當助理的人,陳添聽他說起過, 他的老板出手大方,除了平時有點龜毛,在工作上要求嚴格了一點,其他都很好。
不過陳添看他這背口訣的頻率,覺得這個嚴格恐怕不是一點點。
這是當然的,林瀾作為殷綏的發小,在外人面前總要給他美化一點。而今天讓他崩潰的是, 殷綏說他心情不錯,可以接受助理的面試,于是林瀾開開心心地給他安排了五個面試者——
無一通過。
林瀾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裏面正坐在高腳椅熬湯的背影,“你說說,他們到底哪點讓你不滿意了?”
殷綏慢條斯理地用勺子攪動着湯鍋,說:“沒什麽,就是覺得……太普通了點。”
林瀾一頭霧水,“哪裏普通?”
殷綏也說不上來,這是一種直覺,無關乎長相和學歷。前幾天的游戲經歷讓他心情不錯,所以覺得找個助理在身邊放着也行,可真見到了人,又覺得興致索然。
林瀾苦口婆心道:“大哥,你是找助理,找工作夥伴,又不是相親,管他普通不普通幹什麽?能把工作做好不就行了?”
殷綏:“讓給你了。”
我的腿又沒斷。
林瀾心想,這助理一開始就是偏向于生活助理的,算半個看護,要不然他也不會去找陳添。說到底,這位大哥還是太沒有身為病患的自覺了。
殷綏見他還要說話,便道:“行了,你要是覺得工作忙不過來,就多招幾個助理,你自己挑。”
林瀾在內心咆哮:昨天是誰說自己心情好,可以面試的!!!
“嗯?”殷綏又擡了擡眼皮。
“沒事了,我會看着辦的。”林瀾瞬間正色。
“喝湯嗎?”
“喝。”
林瀾,再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殷綏的一天是無聊的一天,當他過度無聊時,試新菜環節便提上日程。餐廳的廚子們再次面對挑剔的老板的制裁,一時間哀聲遍地。
林瀾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你們以為有人能管得了他嗎?
要是能管得了,也不至于現在還是個單身漢了。
不過很快,單身漢就又去打游戲了。
晚上八點,殷綏難得準時地登錄了游戲,在游戲中睜開眼,入目便是新資料片《黑暗年代》的劇情短片。
陳添也在同一時間觀看,開篇,彌夜城主死亡,改變了圖察的局勢。
路易十四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和狂妄,開始大肆整合整個大陸的資源,為他所用。當然,他真正的目的仍然不為人知曉,上至貴族下至平民,都在他的鐵腕下,心驚膽戰。而他也擁有了一個新的稱號——
暴君。
那天陳添在書房裏見到的路易十四,好像已經封存在舊日時光裏,顯得模糊起來。人們提起暴君路易十四,總是害怕多于尊敬。
從海上刮來的風,漸漸把暴君之名吹遍大陸,甚至遠到精靈之森。
黑暗年代,至此拉開了序幕。
劇情不長,幾分鐘就能看完。等到熟悉的西西裏特大陸再次展現在面前,陳添就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麽不一樣了。
月隐城還是那個月隐城,街道還是那些街道,可街上巡邏的衛兵多了一分肅殺。NPC們的步履匆匆,看來還在為王國內的動蕩而感到擔憂。
可是街上又呈現出另一種狀态的繁榮來。
陳添只是在路邊停留一會兒,就看到三個魔法師和騎士從自己身前經過。這些人不是玩家,而是NPC,從穿着打扮和佩戴的紋章來看,魔法等級都不低。
一問才知道,路易十四為了收攏人才,創建了兩個新的機構,面向全大陸開放,包括冒險者。
一個叫做高塔,正式名稱是皇家魔法研究所。一個叫做聖院,是皇家騎士院。高塔和聖院的地點都在月隐城外那片皇家獵場裏。原本那裏不允許冒險者出入,屬于地圖上的禁入區域,現在随着兩大機構的建立而開放,同時也意味着——
新的任務和副本。
玩家們都對那裏相當好奇,也都想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于是紛紛往城外趕。陳添卻不急,他先跑去了十字街,找隐居的大魔法師西維爾。
西維爾是智慧之杖的制作人,也是個怪脾氣老頭。他的年紀其實很大了,頭發花白,但梳得一絲不茍。且時常不肯正視自己的年紀,哪怕他足以當陳添的爺爺了,依舊固執地要當他爸爸。
陳添到的時候,西維爾不在家,隔壁花匠告訴陳添,他出門遠游去了,歸期未定。陳添覺得他多半是跑路,因為怕被路易十四發現,抓進高塔裏打工。
一個隐居的大魔法師,陳添從一開始就覺得他身上有故事可以挖,只不過現在人都跑了,說再多也沒用。
找不到人,陳添便只能繼續種地去。國王游戲的獎勵直接發到了他的包裹裏,這包裹相當于随身空間,在全息網游追求真實感的同時,保留了一定的便利。
打開包裹拿出地契,按着上面的地圖指引找過去,陳添發現路易十四送給他的地,竟然就在獵場旁邊,而且距離高塔并不遠。
陳添舉目遠眺,就能看到那郁郁蔥蔥的林間,有數座灰色的法師高塔矗立。城外沒有禁空的規定,那些實力雄厚的大魔法師們用飛行術來去自如,讓人豔羨。
當然,大部分人并沒有那麽高調,他們會從高塔內部必定會有的傳送陣出入,也會走出入獵場的那條必經之路。
那是一條寬闊的石子路,而這條石子路的旁邊,就是陳添的田。
好位置!好商機啊!
陳添頓時眼前一亮,這地方以後一定人來人往,如果他在這裏擺個攤,不光能做冒險者的生意,也能做NPC的。思及此,陳添眼珠子一轉,就有了絕妙的主意。
他真是一刻也不能等了,召喚出角馬,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月隐城,找手藝最好的鐵匠為他改造馬車。
這可是皇家馬車,夠大夠豪華,王室的紋章就是活招牌。路易十四雖然沒有給他獨家的賣酒令,可這不妨礙陳添扯虎皮拉大旗。
他要把這輛馬車改成類似冰激淩車的款式,在側面開一個販賣小窗,再挂上“甜酒販賣”的招牌,打出名氣。
四個角上還可以挂鈴铛,風一吹丁零當啷的清脆悅耳,既好看,又可以吸引顧客的注意力。等到了晚上的時候還可以搞幾盞魔法燈……
陳添不斷地發揮着他的奇思妙想,就連獎勵的房産都沒去驗收。他看過了,那棟房子的地段是好,但在貴族聚居的地方,他不是很喜歡。
或許可以賣掉它,賺一大筆錢。
賣給誰呢?
橘子汽水吧。
陳添在昨晚下線時,已經加上了各大會長的好友。他們向陳添抛出了橄榄枝,但陳添都拒絕了。
幾人在他和silver身上來回掃過,自以為明白了一切,陳添也沒解釋,樂呵呵地看着他們誤會,甚至在心裏盤算起他和silver組成固定隊的可能性。
程錦宏說得沒錯,如果他決定把游戲作為副業,那早晚得有自己的固定隊。Silver厲害是厲害,看起來也挺空的,可他會答應嗎?
或者說,他們能成為真正的隊友嗎?
一邊想着,陳添一邊給橘子汽水發去了私信,橘子汽水的回複很快。
橘子汽水:兄弟,你真打算賣啊?這個地段平時買都買不到,住進去可就是身份的象征,多牛逼。
甜酒販賣:親愛的朋友,我願意将這個寶貴的機會讓給你。這棟牛逼的房子,也一定值一個牛逼的價格,你說呢?
橘子汽水:一句朋友,一生朋友,你開個價吧。
甜酒販賣:五十萬。
橘子汽水:五十萬,連你的酒方子一起,怎麽樣?
甜酒販賣:您的好友已離線。
橘子汽水:放屁,你明明在線!
甜酒販賣:真的嗎!我以為來到了天堂,大家都開始做美夢了!
我懷疑你在內涵我,而且掌握了絕對的證據。
橘子汽水:各退一步怎麽樣?十五萬,我買你的房子。說實話我們黑鑽的房産很多,也不差這一套。
甜酒販賣:真的嗎!
真你個鬼。
橘子汽水一想到甜酒販賣的臉,一想到他說話時那真誠的語氣,就開始血氣上腦。想打他。不過陳添的那棟房子也确實令他心動,他剛想搬家來着。
橘子汽水:除了我,也沒人會買這麽一棟房子了,十六萬怎麽樣?不能再多了。
甜酒販賣:你錯了。
橘子汽水:?
甜酒販賣:我們的友情至此結束了,我要去把我的房子賣給月隐城的貴族。
橘子汽水:???
橘子汽水:喂!
橘子汽水:你回來!
無論橘子汽水怎麽呼喊,甜酒販賣都不再回來。沒過幾分鐘,他鬼使神差地跑到拍賣場一看,好家夥,甜酒販賣的房子已經挂上去了!
這麽快的嗎?
我們的友誼維持了有沒有三分鐘!
這個無情的男人!
橘子汽水以為自己已經算是一個豪爽的買家了,碰上這種高價買賣,通常還個兩次價就會松口。沒辦法,錢多,就是任性。
可他從沒有碰上過甜酒販賣這樣的賣家。
橘子汽水又氣又笑,而且越是沒買到的東西,他就越是惦記。看着甜酒販賣挂上去的房産信息,怎麽都邁不開腿了。
他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那些玩家說他是“逆子”了。叛逆賣家,誠不欺我。
那廂,陳添哼着荒腔走板的歌,繼續走在改造馬車的路上。他東城買鈴铛,西城買畫框,各種各樣零零散散的東西買了一大堆,就要回去裝飾他心愛的大馬車。
等一切準備妥當,已經快半夜。
游戲裏依舊是人山人海,尤其是通往獵場的那條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而就在這樣的喧鬧中,不少有生意頭腦的玩家已經在路邊擺起了攤,城外還不用交攤位費,多劃算。
陳添沒有架着馬車招搖過市,他低調地回到自己的田地旁,占據了黃金位置,而後再從包裹裏放出馬車。
風吹過,鈴铛響。
四個金色的小鈴铛價值不菲,胡桃木的販賣窗口還做了雕花。暗金玫瑰的紋章漂亮又高貴,車廂底部、以及各種不顯眼的地方,都繪制着玄奧魔紋,非常典型的皇室風格。可這裏面又有明顯的甜酒販賣的烙印,譬如窗口上那四個字的招牌,懸挂着的鹿角挂飾、巴掌大的小布娃娃、白色的貝殼串,還有車頭擺放着的一盆不知名的野花、不知哪來的一塊白色的毛絨毯子等等,看起來有點雜,但雜而不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陳添自信滿滿地打開了窗子,擡眼看到第一位客人——又是你,silver。
“嗨。”
“改行賣酒了?”
“老本行。”
“一杯一百金?”
陳添這便從馬車的車廂內壁上取下畫框,将他精心裝裱過的路易十四的自畫像捧在懷裏,正對着silver,說:“就沖着這張臉,你不覺得值一百金嗎?”
殷綏:“路易十四知道你這麽對他的畫像嗎?”
“怎麽了?”陳添低頭看了一眼,沒毛病啊,他用了最好的畫框最好的工藝,絕對是月隐城最高的檔次,路易十四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像出殡。”殷綏道。
“啊……”陳添又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的姿勢真的像在捧遺照,随即道:“那就更值了,你去參加葬禮不給随禮的嗎?這可是路易十四,你是不是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