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們走!”許晴瓊半拖半拉地帶着司青硯向着拐角處而去, 他們的人物已經完成,接下去他們需要做的就只是等待。
那神像化成的男人根本殺不死,就算他們繼續耗下去也毫無意義。
左浩明顯然也想到這點, 看見許晴瓊拉着司青硯走, 他踉跄着趕緊跟上。
眼見着三人就要走過拐角,一道細長黑影突然閃自司青硯身側, 那是一根藤蔓。
司青硯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把抓住那藤蔓,拿着砍柴刀的那只手反手就砍了上去, 一刀把藤蔓砍斷。
斷口處溢出黑紅色的液體,藤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 迅速倒退而去。
“嘶……”許晴瓊看見, 倒吸一口冷氣,“快走!”
司青硯被拉扯着離開的同時回頭看去, 地上剛剛才被他砍爛掉的那男人已經緩緩站了起來。
和之前不同, 這次他更加像個人了。
他身上、手上、臉上逐漸有了肉,他從原本那個不人不鬼的東西逐漸變得像是一個經歷了長時間饑餓的男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司青硯的錯覺,司青硯越來越覺得那男人眼熟。
許晴瓊拉扯着司青硯, 和左浩明一起跑進小道後快速順着小道向着前方跑去。
大火蔓延,已經燒到他們所在位置,巷道兩旁的建築中都是升騰着的火苗。
看着那些明晃晃的火舌,意識本就模糊的司青硯更加無法思考, 他轉動腦袋看看周圍,再看看自己不停往外一血的肚子,愈發委屈。
“這邊!”左浩明跑至前方拐角處後回頭。
整個村子很大, 能藏人的地方很多, 但大火在蔓延, 他們必須去到離大火足夠遠的地方。
Advertisement
“哐!”什麽東西打在牆壁上的聲音傳來,震耳欲聾。
左浩明和許晴瓊立刻回頭看去。
他們身後,他們剛剛跑過那條小道周圍的建築,被無數黑色的藤蔓貫穿打中,牆體支離破碎,肉眼可見的坍塌崩離。
廢墟之後,那越來越像個人的男人,向着他們這邊走來,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樣踉跄怪異,就連他走路的動作都越來越像是個人。
“跑!”左浩明加速向前跑去。
許晴瓊拉着司青硯緊随其後。
三人不停在巷道中穿梭,要盡可能和那男人拉開距離。
樹林之中,一襲紅衣的巳聽見動靜收回看向裂縫處的視線,看向身後聲音傳來的方向。
感覺着空氣中越發躁動不安的陰氣,巳劍眉皺起。
他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他已經站在追着司青硯的那男人頭後方的空中。
從高處俯視下方,看着那追着司青硯跑的男人,他本就皺起的眉頭皺得越發緊,眼底深處更加滿是厭惡嫌棄。
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地上的男人停下腳步,緩緩回頭。
看見立于空中的巳,他幹癟細長的嘴緩緩裂開,嘴角都裂至耳根,他露出笑容,通紅幹裂的眼眶中一雙逐漸猩紅的眼中都是惡意。
他并未攻擊巳,而是緩緩收回視線,繼續看向司青硯所在的方向。
巳再次消失,再出現時,已經是在司青硯身側。
察覺到巳的出現,司青硯一邊乖乖被拉着跑一邊回頭看向巳。
一段時間不見,司青硯把自己弄的愈發髒兮兮,因為找不到巳,他還委屈巴巴。
看見這樣的司青硯,對上司青硯的眼神,巳跟上司青硯的動作不易察覺地頓了頓。
巳視線下移,看向司青硯受傷的肚子。
司青硯好像總是能把自己弄得破破爛爛。
紅色的細線在黑暗中飄動,迅速縫合司青硯身上的傷口。
司青硯察覺到傷口不在随着他的每一次邁步而流血,低頭看去,見傷口都被縫合好,他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這邊,進去,躲起來。”帶着司青硯跑的許晴瓊找到一處還算安全的院子,推着讓司青硯和左浩明進去。
兩人進去後,她也跟着進去,然後反手關上院子大門。
進了門,三人向着住宅中而去。
這是一棟四層的小別院,不大,周圍還有好幾棟來着的自建樓,是很好的藏身之所。大火還沒燒到這邊,相對安全。
進入大廳,躲好,左浩明和許晴瓊屏息靜聽。
片刻後,沒在門外聽見動靜,兩人稍微松了口氣。
兩人都看向跟在司青硯身側的巳。
“你能知道外面怎麽樣了嗎?”左浩明問。
巳看了左浩明一眼,冷冷道:“不知道。”
左浩明啞然。
許晴瓊亦沉默。
如果不能知道外面情況如何,那他們就只剩下等待。
陰暗的樹林中,錢淮山停下來時,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在痛,但他顧不上去喊疼,他咬緊牙關強撐着睜開眼睛。
他們原本都已跑到半山腰,但現在他直接往下滾了二十多米,已經滾到山腳下的河邊。
河水湍急而渾濁,不停濺起水花。
錢淮山分辨出這裏是什麽地方,立刻就想要逃跑,動作間他想起錢書龍,他立刻再朝着四周看去。
錢書龍也一起滾了下來,他沒有錢淮山耐摔,此刻一身傷的躺在不遠處的樹腳,昏迷不醒。
看見一身傷昏迷過去的錢書龍,錢淮山第一反應并不是心疼,而是皺起眉頭,他本來就自顧不暇,現在錢書龍還得他抱着。
錢淮山跛着摔疼的腳向着錢書龍而去,他才往前走出兩步,他動作就猛然停下。
他的前方,錢書龍身旁的那棵樹後,一只眼睛正從樹後看着他。
樹林裏太暗,他之前沒注意到,那裏還有一個人,一個有着一身紅衣,一頭長發,一張臉被抓得稀爛的女人。
錢淮山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他幾乎是立刻就丢下錢書龍轉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速度極快,但地面不平滿是雜草藤蔓,再加上他的腳受了傷,他憋着一口氣跑了許久也沒跑出多遠。
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去,沒再身後發現許春姝,他松了口氣。
他就要再加速,一回頭,卻近距離對上一張被抓得稀爛的臉。
許春姝不知何時已經跑到他的前面。
“啊!”錢淮山吓得尖叫出聲,他立刻就想要往旁邊跑,但他腳才邁出,整個人就猛然離地。
他的脖子被頭發纏繞,他整個人被拉到空中。
他腳不沾地,脖子迅速被勒緊,被勒住的地方疼痛無比,更讓他難受的是那種逐漸襲來的窒息感。
“唔……”錢淮山眼珠因為用力往外突出,他用盡力氣去抓捆在自己脖子上的頭發。
他試圖把頭發撕扯掉,他一次次抓在自己的脖子上,但即使他把脖子都抓得血淋淋,他依然沒能阻止那頭發不斷勒緊。
“不……救……唔……”
他試圖求救,但脖子被勒住的他根本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他兩只腳奮力地蹬着,那讓他整個人都在空中搖擺。
“唔……”
他身上的皮膚逐漸脹紅,特別是那張臉,很快就脹成青紫色,他額頭青筋暴起,他原本滿是驚恐的眼中逐漸有絕望浮現。
他一點點變得無力,他視線逐漸模糊,大腦亦是如此。
最後的那一刻,他莫名想起那個晚上。
他晚上睡不着,他越想越氣,他拿了枕頭趁着許春書睡着按在了她的臉上。
許春姝當時也是這樣用力蹬着腿,瘋了似地抓撓,她試圖掙紮。
看見那樣的許春姝,他眼中滿是狠絕,他摁得更加用力。
他就是想要許春姝去死!
“哈哈哈……”一身紅衣的許春姝看着徹底無法再掙紮的錢淮山,她笑出聲。
她笑着,大笑着,但心中的那份不甘憤怒卻并未因此而消散,她依舊恨,恨得發瘋發狂。
溫文光聽見樹林中傳來的滿含惡意地笑聲,一陣頭皮發麻。
他咬緊牙關,趕緊繼續向着前方跑去,要遠離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注意力分散,他猛的一腳踹在石頭上,他那只腳本來就受了傷,現在傷上加傷,他立刻痛得悶哼一聲,“唔。”
溫文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他咬緊嘴唇,轉動腦袋,朝着身後看去。
轉過頭去,看見就在他身後的那雙漂浮在空中的腳,以及腳的上方那一抹紅,他瞳孔猛然緊縮,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
……
漆黑的房間內,司青硯趴在窗邊透過窗口的位置朝外看去。
錢曉晗如同一只貓蹲坐在外面的地上,她微微歪着頭,智力不高的她不能理解司青硯為什麽要把自己關進屋子裏,屋子裏有「媽媽」?
察覺到司青硯的視線,對上司青硯窗戶後若隐若現的那張慘白的臉,錢曉晗被吓了一跳,如同一只受到驚吓的貓一蹦許高。
許晴瓊看了眼時間,距離熊華他們出去已經将近十分鐘。
“你能想辦法和她簽約嗎?”左浩明坐在地上,他一張臉滾燙,腦子裏嗡嗡作響,他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
司青硯回頭看去。
“如果能和她簽約,我們就能馬上離開這個副本。”左浩明道。
許晴瓊想起,立刻看向司青硯。
“嗯?”司青硯腦子不太轉動。
“簽約。”左浩明試圖解釋,他用還完好的那只左手的手腕沾了沾自己傷口處的血液,“在符文處塗抹自己的血,然後呼喚對方的名字,對方如果進入到符文中,契約就算完成。”
解釋完,左浩明看向失血過多有些呆呆的司青硯。
司青硯點點頭,兩只眼睛亮閃閃。
左浩明和許晴瓊對視一眼,兩人都很懷疑。
司青硯狀态明顯不對。
司青硯幾次受傷,現在還能保持這種狀況已經不容易,左浩明現在甚至都站不起來。
司青硯像是看出自己被懷疑,有些氣呼呼地起身走向門口,他打開門,走到院子中。
看見司青硯,剛剛才被司青硯吓了一跳的錢曉晗立刻倒退到牆角的位置,躲得遠遠的。
屋裏,左浩明和許晴瓊看見這一幕都是一噎。
有那麽瞬間,他們甚至有了種奇怪的錯覺,司青硯才是那個惡鬼,錢曉晗只是個無辜小孩。
巳也忍不住挑了挑眉。
司青硯在自己身上沾了點血,抹在自己白皙手腕上的符文上,然後把手腕伸向錢曉晗,“進來。”
錢曉晗龇牙咧嘴,倒退而去。
左浩明和許晴瓊嘆息一聲,就算錢曉晗确實對司青硯不同,也不代表她就願意和司青硯簽約。
簽約必須是自願。
兩人一口氣才吐出,司青硯就沖了出去。
迷迷糊糊狀态下的司青硯比平時的他速度更快,錢曉晗都還沒反應過來,司青硯已經沖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後脖頸的衣服把她整個提拎了起來。
錢曉晗反應過來,立刻張牙舞爪地掙紮,院子中都是她地慘叫。
司青硯把她往自己的手腕裏面按,按了兩次發現沒有用,他一臉無辜地看向左浩明,就好像在說左浩明的辦法沒有用。
左浩明整個憋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見看左浩明沒用,司青硯立刻委委屈屈地看向巳,告狀。
一旁,漂浮在窗口朝外看着的巳嘴角忍不住勾起,紅色的眸中有了厲鬼不該有的淡淡無奈和笑意,“你是笨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