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001.
黑影失去這次機會, 司青硯卻沒準備放過這次機會,他手中的砍柴刀高高舉起狠狠落下,一刀接着一刀。
黑色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東西随着他的動作不斷濺起, 濺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 讓他一雙眼越發明亮。
“去……錢……淮……都去死……你們……”支離破碎的詛咒從黑影被砍得稀碎的身體中發出。
伴随而來的,還有司青硯手中的刀落下的聲音。
站在拐角處, 因為司青硯的突然沖出去而一顆心高高提起的左浩明和許晴瓊,看看司青硯,看看那黑影, 再看看一旁同樣愣住的錢曉晗,大腦一片空白。
片刻地怔愣後, 兩人回過神來。
同樣回過神來的還有許春姝, 身體變得殘缺不堪的她一雙恨得都凸出的眼在司青硯身上掃過後,落在了她身旁的錢曉晗身上。
“媽……”
錢曉晗到了嘴邊帶着幾分疑惑地低吟還未來得及說出口, 她的腦袋就被貫穿。
許春姝根本沒有理智, 她現在已經變成只知道複仇的怪物。
“媽……”
錢曉晗一雙眼緩緩瞪大。
許春姝拔出刺穿錢曉晗腦袋的手,她吸吮着空氣中濃郁到能夠看見的黑色陰氣,她要重新凝聚自己的身體, 她要報仇,她要殺了錢淮山!
許春姝撲向錢曉晗,她一口咬在錢曉晗脖子上,她要吞噬許春姝。
左浩明和許晴瓊看見這一幕, 頭皮一陣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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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立刻朝着司青硯看去。
司青硯已經停下動作,他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渾身都沾滿黑色液體的他輕輕嘆息一聲, 似乎累壞了。
司青硯面前的地上, 那黑影已經碎作一地。
他支離破碎的身體蠕動着, 無數黑色的如同蟲子又像是枝桠一樣的東西在液體中交織編織,他似乎想要重組。
司青硯擡頭看向巳,他舉起自己的左手,給巳看他手掌裏的傷口。
巳愣了愣。
“痛。”司青硯把掌心對準巳。
明白過來司青硯的意思,巳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下,他很想給司青硯把那只手砍了,但還是操控着陰氣迅速把傷口縫合上。
傷口不在流血,司青硯整個人都松了口氣,他不太喜歡那種痛痛的感覺。
“走。”巳無視司青硯臉上的笑容。
司青硯這是真的把他當裁縫了?
左浩明和許晴瓊回過神來,連忙沖上前去,一左一右抓住司青硯的胳膊,拖着他向着前淮山家別墅的方向跑去。
兩人速度極快,司青硯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兩人拖着跑出許遠。
司青硯看看一旁愣愣看着許春姝,任有許春姝啃食自己身體的錢曉晗,他一把抓住空中錢曉晗的頭發。
左浩明和許晴瓊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去。
被司青硯砍得稀爛的那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重組,眨眼片刻時間,他就已經重新凝聚成人形。
這次和之前不同,這次的他更加像是一個人。
他整個人光禿禿的,沒有頭發,身上也沒有衣服,他如同一個幹癟的老頭,皮膚幹癟暗紅,皮包骨,他腹部整個凹陷,肋骨高高凸起,每一根都清晰可見。
看着那樣的一幕,左浩明和許晴瓊立刻咬着牙再次加速,要盡可能地跑的遠遠的。
跑過前淮山家別墅時,兩人朝着別墅中看了一眼。
別墅中空空蕩蕩,不見熊華和錢淮山他們。
兩人沒有拉着司青硯進入別墅,而是直接向着村外的方向跑去,現在進別墅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一口氣跑過拐角,轉彎時看見那向着他們這邊而來的幹癟男人,兩人只覺本就滿是雞皮疙瘩的背脊愈發冰冷。
一口氣跑出百多米,兩人正準備拉了司青眼向着離開村子的那條主路而去,他們就被司青硯拽住。
他們跑的極快,司青硯突然拽住他們,他們差點重心不穩摔倒。
司青硯沒給他們慢慢找準重心的機會,站穩之後立刻拉着兩人想着村裏而去,就近找了地方躲了進去。
躲進院子,左浩明和許晴瓊兩人立刻看向司青硯。
“你瘋了?”許晴瓊問。
這個時候不跑,司青硯是準備留在這裏送死嗎?
“錢淮山他們在村裏。”司青硯道。
許晴瓊愣了愣,這個時候了司青硯還有空管錢淮山他們?
“你找他們做什麽?”左浩明問。
從剛剛開始,司青硯就一直說要找錢淮山和錢書龍。
“他們說不定知道她的附靈物在哪。”司青硯指向一旁。
左浩明和許晴瓊朝着司青硯指的方式看去。
也是這時,他們才發現院子裏還有一個四歲大的小孩,那小孩一身紅衣,脖子和臉的位置都被啃得血淋淋,那俨然就是錢曉晗!
“啊!”看見錢曉晗,兩人吓得立刻倒退而去。
錢曉晗什麽時候進來的他們怎麽不知道?
兩人很快看見司青硯手裏拽着的頭發,他們瞬間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司青硯瘋了?
兩人心中滿是驚恐,然而直到兩人退出好幾步,貝司青硯拽着頭發拖過來的錢曉晗也沒發起攻擊。
錢曉晗愣愣地看着別墅的方向,她仿佛感覺不到自己身上傷口的疼痛,她整個人都陷入呆愣中。
她不明白。
媽媽不是這樣的。
那張臉的主人應該有着一雙好看的眼睛,她會抱着她,她會叫她「曉晗」,她不是這樣的。
“那不是你媽媽。”司青硯道。
錢曉晗瘦小的身體顫了顫,她緩緩擡起殘破的臉看向司青硯,她一張慘白的臉在臉頰上血液的襯托下愈發白,白得像是一張紙。
司青硯上前一步,在她面前蹲下。
他近距離看着錢曉晗,和錢曉晗那雙充滿惡意的眼對視,想想,他學着以前見過地伸手摸摸錢曉晗的腦袋。
四歲模樣的錢曉晗以鬼的角度來看,更加讓人打心底裏不舒服,但司青硯喜歡。
“她不是你媽媽,這裏的世界也不是真實的世界,真正的她還被關在棺材裏。”司青硯勾起嘴角露出親善笑容。
看見司青硯那張臉,看見司青硯臉上的笑容,錢曉晗像是總算回神似地猛然向後退去,她頭發炸起,她喉間發出如同野獸般的怒吼。
她如同一只炸毛的貓,躲的遠遠的。
她怕司青硯。
“如果你想要去找她,我可以帶你去。”司青硯一臉無辜地眨吧眨巴眼睛。
回應司青硯的,是錢曉晗轉身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
看見這一幕,看見錢曉晗被吓得炸着毛頭逃走,原本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的左浩明和許晴瓊一時間有些噎得慌。
錢曉晗可是紅衣。
一個紅衣,居然被司青硯一個人吓成這樣。
許晴瓊深呼吸一口,努力讓自己鎮定,“你怎麽知道他們兩個人知道附靈物在哪?他們如果知道,早就說了。”
錢淮山并不是那種會為了保護附靈物讓自己去死的人,他要是知道附靈物在哪,一早就說了。
“問問就知道了。”司青硯看向身後的村子。
宋立在村裏,錢淮山和熊華肯定也在村裏。
但問題是這麽大個村子,而且村裏還有剛剛那東西,他們要去什麽地方找人?
“只能挨着找了。”左浩明道。
左浩明看向許晴瓊,他之前一直在別墅中搜尋,許晴瓊卻在村裏轉過好幾圈,許晴瓊對村子更熟悉。
司青硯也看向許晴瓊。
許晴瓊臉上肌肉抽動了下,有些顧慮地看了眼背後別墅所在的方向,一咬牙,帶頭向着村子另外一頭兒去,“這邊。”
整個村子都被黑暗籠罩,幾人只能隐約看見物體的影子,好些地方甚至需要伸手才能确定有沒有東西。
一路半摸索半尋找到村子另一頭,三人立刻挨家挨戶地搜索。
進入其中一家人家,司青硯直接一腳踹開門。
屋內一片安靜,不見人影。
司青硯快速向着二樓而去,二樓有兩間卧室,卧室中分別有三個人,兩大一小,然而三人現在都已經只剩下一部分在床上,另外的部分已經變成肉泥一樣的東西正在牆上蠕動。
看見那東西,嗅着空氣中如同腐肉般的臭味,左浩明和許晴瓊忍不住掩鼻。
沒找到人,司青硯立刻又向着樓下而去。
他到樓下時,一身紅衣的巳從對面的屋子出來。
對面的屋子也沒人。
司青硯立刻帶頭向着下一間而去。
再一次進入屋內,面對和之前屋子相同的情況,左浩明和許晴瓊臉上都不由多出幾分焦急。
這整個村子再怎麽樣也有小幾百戶人家,就這麽一戶一戶的找,要找到什麽時候才能找完?
而且熊華他們也不是不會移動,萬一他們跑到他們找過的房子裏怎麽辦?
“點火。”司青硯道。
“什麽?”
“點火。”司青硯重複。
許晴瓊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過來,如果前淮山他們看見,肯定會知道是他們在這邊。
許晴瓊和左浩明對視一眼,兩人連忙向着廚房而去,要去尋找火源。
這戶人家已經沒在燒柴火,他們改燒天然氣,沒找到打火機,但也并不妨礙三人點火。
許晴瓊幾乎是立刻就跑到客廳中去找能夠點火的易燃物。
左浩明則打開煤氣,要點火。
擰動開關之前,左浩明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整個世界明顯不正常,萬一這些東西無法使用……
他們無疑是幸運的,煤氣竈很順利的被點燃。
不同于平時,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下火苗的光暈變得極其暗淡,光照的範圍甚至只有五六米,火苗的顏色也整個變得青藍,就仿佛随時都會熄滅。
許晴瓊抱着一堆的抱枕衣服回來時,直到走近,才發現火已經點燃。
三人快速把那些衣服點燃,然後各自帶着火,向着屋子中其它地方而去,沙發、床、衣櫃三人盡可能的多處點火。
彌漫在空氣中的黑氣影響了衆人的視覺,也讓火苗燃燒得并不徹底,但并不能影響火地燃燒。
幾分鐘後衆人聚集到門口時,整個屋子都已經被火照亮。
感覺着皮膚被火烘烤的刺痛,三人迅速就近找了一間比較高的屋進去,從頂樓朝下觀察。
火很快越燒越大,十分鐘不到的時間三分之一的村子就被照亮。
看着那越來越亮的光,左浩明和許晴瓊轉動腦袋四下尋找,尋找錢淮山他們的同時也在尋找着錢曉晗他們。
火吸引來的,可能不只是錢淮山他們。
002.
司青硯也跟着尋找,他腦袋探出圍牆,不停轉動。
視線掃過不遠處一棟樓的拐角處後,他頓了頓,又迅速看了過去。
“怎麽了?”左浩明察覺,跟着看了過去。
那棟樓就在他們點燃的那間屋子不遠處,樓有些老舊,一共四層,司青硯看的位置什麽沒有,只火光搖曳。
司青硯搖搖頭,收回視線。
左浩明見狀,也連忙收回視線繼續尋找。
幾乎是左浩明轉頭的瞬間,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就再次傳來。
司青硯立刻朝那邊看去,這次,他在搖曳的火光之下看見一張慘白的小臉。
不等他看清,那張臉的主人就又躲回拐角處。
司青硯想到什麽,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喉間情不自禁的哼哼起調子,走調嚴重。
“那邊!”一直注意着樓下的許晴瓊猛然開口。
司青硯和左浩明立刻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被他們點燃的那棟樓右邊的小道裏,一群兩三個人正從拐角處向着他們這邊跑來,他們神态焦急不安,一邊跑一邊頻頻回頭看去。
“那是……”左浩明眉頭皺起。
錢淮山一群人身後,那個幹癟的男人也跟了過來。
他像是喝醉酒,步伐怪異搖晃,這再配上他那副模樣,莫名讓人不舒服。
這情況是左浩明和許晴瓊沒料到的,兩人一時間都有些猶豫,他們這個時候出去就等于惹火燒身。
不等左浩明和許晴瓊糾結出結果,樓下錢淮山一群人已經看見屋頂的他們,他們毫不猶豫地向着幾人沖來。
為首的就是錢淮山,他一只手拖着哭得厲害的錢書龍,一邊快速向着他們這棟樓跑來。
不等司青硯三人反應過來,錢淮山已經跑進他們這棟樓,在他之後,熊華和溫文光也都跟着進來。
一同進來的,還有追着他們而來的那個幹癟的男人。
“啧!”左浩明咂舌。
屋頂三人都回頭,看向入口處。
“我們下——”
左浩明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見司青硯走向樓梯口。
他在門口拐角處站定,火光之下的臉上是躍躍欲試的期待笑容。
幾乎是同時,樓道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錢淮山拖着錢書龍第一個沖了出來,錢淮山一身汗水狼狽不堪,哭得都沒了聲音的錢書龍一只手被他拖着,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跑出樓梯。
他們之後是熊華,短短一段時間不見,熊華身上就多出了絲毫十處傷口,鮮血染紅他身上的衣服,讓他狼狽不堪。
溫文光跑在最後,他也極為狼狽,膝蓋的位置被摔了一個血肉,血染紅他的褲子,他一邊跑一邊跛着腳。
四人沖上頂樓,眼見着無處可跑,慌亂之間,他們紛紛回頭看向樓道口。
一回頭,他們看見站在樓道門口旁邊躍躍欲試的司青硯,幾人腦子都有瞬間的懵神。
幾乎是同時,一道身體幹癟的人影出現在樓道裏。
他枯瘦如柴的手抓住門框,他兩只眼睛直直盯向頂樓平臺上的錢淮山一群人,他幹癟得看不見嘴唇的嘴勾起,露出空洞洞漆黑的喉洞。
“啊……”那喉洞中,有什麽沙啞的聲音發出,令人毛骨悚然。
他向前跨出腳,他踏入頂樓。
“唔……”他腳尖才沾地,他整個人就被踹得飛向樓梯門旁邊的扶手,他狠狠撞在扶手上,整個人如同要齊腰折斷。
不等他反應,司青硯手裏的刀已經砍了過去。
刀子斜斜在空中劃過,那男人的脖子整個被齊根削斷,腦袋從空中跌落自底樓。
沒有了腦袋,他停下。
看見這一幕,司青硯擡腳就要再踹,一旁許晴瓊和左浩明已經沖了上來。
兩人熟練的一左一右地架住司青硯,帶着他就向着樓下跑去,“走!”
司青硯腦子不正常根本不知道什麽叫作害怕,他們卻都看出來,那東西根本打不死,就算把他砍得稀爛,過段時間他依然會複原。
那東西死不了,可司青硯會死。
司青硯本來就已經一身的傷,再這麽下去,他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度而死。
被腳不沾地的一路拖下樓梯,司青硯臉上的笑容逐漸轉化成無辜。
一口氣跑下樓,面對偌大的村子,左浩明和許晴瓊正猶豫應該往哪邊跑,司青硯就開了口,“去村子後面。”
話音落,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司青硯已經反過來拽着他們開始向着村子後面跑去。
錢淮山、熊華見狀,立刻追上。
三人身後,一道人影追向他們,衆人回頭看去,看清楚對方那幹癟的身體,一群人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那男人被司青硯砍掉的腦袋居然已經又長了回去。
眼見着那人就要追上他們,他手中細細長長如同鐮刀一樣的東西就要刺向司青硯,一道紅色的人影突兀出現。
無數漆黑的頭發迅速朝着那幹癟的男人而去,貫穿他的身體,把他拖向一旁的黑暗。
衆人都是一愣後不敢停留,再次加快腳步後要迅速逃走。
一口氣跑出火光能照耀到的範圍跑過別墅跑至村子後面的樹林,直到進入樹林中,一群人才停下。
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中,一群人大口喘息着,無人能說出話來,就連錢書龍此時此刻也顧不上再哭。
緩過勁,許晴瓊第一時間看向司青硯,“你說他們知道附靈物在哪?”
聽見許晴瓊的話,熊華猛然擡頭朝着司青硯看來。
錢淮山愣了下,怒道:“你放屁!我要是知道,我還能不說?”
司青硯看看錢淮山,錢淮山整個人都被黑暗籠罩,根本看不清。
司青硯也不介意,他本來也不喜歡錢淮山。
司青硯視線在衆人模糊的人影間轉過後,落在了錢淮山旁邊比衆人矮上一截的錢書龍身上。
錢書龍早已哭得失聲,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抽泣着哽咽着。
司青硯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你姐姐到底是怎麽死的?”
抽泣的聲音停頓了下,緊接着再起。
錢書龍似乎吓到,立刻轉身往前淮山的背後躲,但不等他躲好錢淮山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拎了出來。
“問你話呢!”錢淮山罵道。
“唔……”黑暗中,錢書龍捂住自己一直被錢淮山抓住的那只胳膊。
他整條胳膊都像是要斷掉似的痛,再被錢淮山這麽一拉扯,頓時痛得更加厲害。
“說話呀,你沒長嘴巴呀!”錢淮山推搡錢書龍。
錢書龍只是個孩子,錢淮山一個大人對他動手讓人看不下去,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功夫去顧及這些。
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錢書龍,見錢書龍一直不開口,他們甚至恨不得沖上去撬開錢書龍的嘴巴。
“她自己摔下去了,她就是自己摔下去了……”錢書龍哪裏見過這架勢,一邊哽咽着一邊說道。
“你媽媽之前說她是看見你姐姐欺負你,所以才推了她一把。”司青硯道。
錢書龍再次不說話,黑暗中只剩下他抽泣着的聲音。
錢淮山耐心早就耗盡,他一把甩開錢書龍拉着他的手,他正準備發爛,被甩開的錢書龍就吓得一邊哭一邊抓住他。
“哇……”錢書龍早就被吓壞。
“到底怎麽回事?”許晴瓊上前一步。
她不明白司青硯這時候問這些做什麽,但既然司青硯說錢淮山和錢書龍知道附靈物在哪,那就絕對錯不了。
司青硯這人有時候腦子不太正常,但卻是所有人裏最靠譜的一個,如果不是司青硯,她和左浩明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聽見許晴瓊的聲音,錢書龍似乎想到夏真,頓時哭得越發厲害,“她就是自己摔下去的,她搶我的槍,她還打我,我就推了她一下……”
聽着錢書龍一邊哽咽一邊說着的話,黑暗中衆人都是一陣沉默。
錢書龍尚且才五六歲,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卻已經是殺人兇手。
“她為什麽要搶你的槍?她為什麽要打你?”司青硯問。
雖然錢淮山和夏真一直說錢曉涵不讨人喜歡,總板着一張臉還打錢書龍,但是司青硯覺得他們兩個這話的可信度微乎其微。
錢曉晗死的時候才八歲左右,許春姝是在四年前死的,一個四歲就沒了娘的小女孩,她得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去欺負一個有着夏真這樣潑婦媽媽的小孩?
“唔……”錢書龍一直哭個不停。
“說啊!”錢淮山在錢書龍背上踢了一腳,把錢書龍踢得差點跪下。
司青硯看見,他笑眯眯地擡起頭,錢淮山再踢一次,他就把錢淮山的腳砍斷。
“你說出來,我們不會怪你的。”許晴瓊道,“你看現在都變成這樣了,多可怕,我們只有找到那東西才能離開,你也想離開這裏吧?”
錢書龍淚眼朦胧地朝着許晴瓊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我把、把她的東西弄壞了,她和她媽媽的照片,她藏在她的書裏,我知道……我那天看見了,我看見她拿着照片在那裏哭。”
“她媽媽醜死了,我媽媽說她就是個賤人……她還那麽喜歡她媽媽……我把照片撕了,她看見了她就生氣了,她要打我……”
“我用槍打她,我以前打她她都會躲起來……我往樓下跑,我跟我媽媽告狀,我媽媽就打她,她要來打我,我就推她,她就摔下去了……”
錢書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黑暗中都是他一邊哭一邊哽咽的聲音。
他的聲音裏充滿害怕,也充滿撕心裂肺。
他不能明白他為什麽要遭受這一切?幾天之前他還被夏真護着沖着,錢淮山雖然偶爾對他很兇,但大部分時間對他都是好的。
“媽媽……我要媽媽……”錢書龍抓住錢淮山的褲腿,他要他媽媽。
黑暗中,衆人都沉默。
這是衆人所未曾想到的。
他們一直都知道錢書龍是個熊孩子,被夏真和錢淮山寵壞了,但他們小窺了錢淮山和夏真對錢書龍的影響。
在錢書龍看來,即使現在看來,撕掉錢曉晗和她媽媽的照片大概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好笑好玩的,可以惹錢曉晗生氣的小事。
他跟他媽媽告狀的時候,他把錢曉晗推下樓梯的時候,甚至是知道錢曉晗死了的時候,他大概都不覺得有什麽。
因為錢曉晗就是個和她媽媽一樣的賤/人,死不足惜的小賤人。
003.
“你……”錢淮山也不知道是在生什麽氣,對着錢書龍就是一巴掌,他的手伸出去,還沒碰到錢書龍,司青硯已經一腳踹了過去。
錢淮山被踹的快速後退,狠狠撞在了一旁的樹上,他背脊被撞得生疼,悶哼一聲。
“你……”錢淮山朝着司青硯所在的方向瞪去,但對上在司青硯身後一席紅衣的巳,他所有氣焰瞬間消散。
熊華和溫文光也都已經注意到司青硯身後跟着的巳,他們幾次朝着司青硯看去,但都因為司青硯正在問話而沉默。
“那照片在哪?”司青硯繼續問。
錢書龍畏懼地看了一眼一旁要打他的錢淮山,哭得愈發傷心,“我藏起來了……”
“藏在了哪?”司青硯聲音一如之前,不急不慌。
錢書龍抽泣,再次畏懼地看向錢淮山。
見錢書龍半天不說重點,熊華幾人都有些急躁。
“在哪?”司青硯再問。
“爺爺那……”
“什麽?”熊華出聲。
得到答案,司青硯起身。
他看向背對着村子的後山的方向,錢書龍的爺爺已經死了,就在錢淮山和錢書龍、夏真回到村裏的第二個晚上。
他死後,心裏有鬼的錢淮山和夏真急趕着就把他下葬了,葬在了墳地裏。
他們剛進入這副本和村裏的人打探的時候,村裏人還和他們說過,錢淮山他爸墳頭的土都還是熱乎着的。
錢曉晗是死在別墅裏的,錢曉晗死了之後錢淮山就帶着夏真和錢書龍躲到了城裏,錢書龍應該就是那時候把照片帶到了城裏。
錢曉晗成了鬼之後,錢淮山一家子在城裏待不下去,又回了村裏。
他們回村的第二天錢曉晗就殺了錢書龍的爺爺,也是那時,錢書龍把錢曉晗的照片放進了棺材。
撕掉照片,把照片藏起來,這些對于錢書龍來說就是一個玩笑。
甚至把照片放進棺材,他可能都覺得挺好玩。
他們找遍整個別墅甚至把別墅都燒了都沒找到的東西,打一開始就不在別墅裏,而是在墳地裏。
之前去挖許春姝的墳時,司青硯一直以為是錢曉晗跟着他們去了墳地,她是為了保護許春姝,直到後來他才想明白過來。
錢曉晗出現在墳地并不是因為要保護許春姝,而是因為她本來就在墳地,她的附靈物就在墳地。
許春姝,是他們放出來之後,她才想起來的。
錢曉晗已經死了,已經變成被怨念殺意支撐着的鬼,直到許春姝被放出來之前,她根本就不記得許春姝的存在。
司青硯視線越過黑暗,看向巳一直在看着的遠方。
那邊的黑暗中,一抹紅隐約可見。
錢曉晗把那幹癟的男人拖進黑暗之後就跟了上來。
她信了他的話,要跟着他去找「媽媽」,真正的「媽媽」。
早在他們許春姝放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事情就已經變的不同。
“那現在怎麽辦?”溫文光聲音中帶着幾分哭腔,他的腿痛得不行,他只想離開這裏,快點離開。
衆人都想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他們看着錢書龍和錢書龍的眼神越發不喜。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打地洞,錢淮山和錢書龍不愧是一家人。
“你能找到去墳地的路嗎?”熊華一點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錢淮山聽出,一張臉脹得通紅,“應該能。”
聽見這話,熊華一群人都松了口氣。
有了明确的目标,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不用再在黑暗當中漫無目的地逃跑,所有人精神都為之一震。
“呵。”巳冷笑一聲,冰冷的聲音在黑暗中傳開,“他不會讓你們去的。”
聽見陌生聲音,衆人愣了下後才反應過來,紛紛朝着巳看去。
知道司青硯居然能召喚契約鬼,知道他召喚的契約鬼居然是個紅衣,熊華和溫文光本就驚訝無比,此刻見他居然還能說話還能思考,兩人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哪怕他們知道巳是司青硯的契約鬼,可他也是一只鬼,還是一只會思考的鬼。
“什麽意思?”熊華問。
巳不喜地看了眼熊華,選擇無視。
司青硯看去,“為什麽?”
巳看看司青硯,幽幽開口:“那東西正在吞噬這個世界,他早就知道支撐這個世界的核心點在什麽地方,他不會讓人破壞這個世界的。”
被無視,熊華額頭青筋暴跳。
熊華強行壓抑心中的不爽,再道:“吞噬?你是說剛剛那東西要吞掉這整個副本?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你在開玩笑。”
巳這次看都懶得再看熊華一眼。
“你……”再次被忽視,熊華額頭青筋跳得愈發厲害。
熊華咬牙切齒,他看向司青硯,要讓司青硯去問。
狗眼看人低,但就算是紅衣,他現在也不過是一條狗,一條被拴住了脖子的狗。
“鬼打牆?”司青硯并未理會熊華,他也并不想知道熊華那個問題的答案,誰想吞掉副本他都無所謂。
“嗯。”冷清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們始終無法離開這村子也是因為這?”許晴瓊問。
他們一直試圖跑出這村子,但不管怎麽跑都會回到這村子。
巳冷冷看了眼許晴瓊,心情還算好,“嗯。”
見巳搭理許晴瓊都不搭理他,熊華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看着巳鮮紅的背影的眼中滿是怒火和惡意。
司青硯點點頭,他向着村子所在的方向跨出一步,他已經明白。
“你幹什麽?”左浩明對司青硯已經有心理陰影,看見司青硯向着村子走去,他吓得立刻一把抓住司青硯。
許晴瓊也有心理陰影,見狀,她也吓得連忙跟着抓住司青硯。
司青硯看看自己被一左一右抓住的胳膊,臉上的笑容逐漸轉變為無辜,左浩明、許晴瓊抓住他做什麽?
“如果不解決那東西,我們永遠出不去。”司青硯指指村子所在的方向。
左浩明和許晴瓊以及旁邊都一臉困惑的幾人都回過神來,确實就如同司青硯所說,他們必須從這黑幕中出去才能到後山。
而要從這滿天的黑暗中出去,唯一的辦法似乎就只有解決掉那神像化成的幹癟男人。
“但之前他那樣了都沒死。”許晴瓊放開司青硯。
司青硯不止一次把那東西砍得稀爛,如果會死,他早就死了。
“他每重建一次身體就要消耗一定的陰氣,這個世界就會變得薄弱,如果變得薄弱,我應該能撕開一條縫。”巳指指身旁的黑幕。
知道辦法,衆人卻并未喜笑顏開。
因為這辦法伴随而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誰去找那幹癟的男人,誰出去挖墳。
留下的肯定九死一生,而出去的更有可能活下去。
誰也不願意留下,但必須有人留下。
“我出去……”溫文光第一個道。
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
溫文光一張臉瞬間燒紅,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尴尬和不好意思,他厚着臉道:“我根本就沒辦法打贏那東西。”
“我也出去。”熊華道。
所有人看去。
“外面是個什麽情況還不得而知。”熊華冷冷看了眼溫文光,溫文光一看就是個靠不住甚至可有可無的。
溫文光被他那樣裸地看着,一張本就脹得通紅的臉紅的厲害,他咬緊牙關,垂下的手緊攥,他借着黑暗狠狠地瞪着熊華。
熊華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兩只契約鬼?沒了那兩只契約鬼,誰先死還不一定。
“我帶路。”錢淮山一聽溫文光和熊華都開了口,也趕緊說道,“我熟悉山裏,也只有我知道我爸的墳在哪。”
說出自己的理由,知道這一行非他不可,錢淮山暗暗松了口氣,語氣中都少了幾分着急。
巳視線冷冷在幾人臉上掃過,眼中都是鄙夷。
事到如今,這些人卻還在想着自己怎麽活,根本沒考慮過萬一失敗他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裏。
巳看向司青硯,司青硯兩只眼睛亮閃閃地望着村子所在的方向,手裏的砍柴刀輕輕舞了舞,又舞了舞。
巳沉默。
巳忍不住扶額。
司青硯是真的一點都不怕死。
“我……”許晴瓊喉結滑動,她有些說不出話來,“我留下……”
她想要離開,她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在顫抖,恐懼地顫抖。
但她知道,司青硯會留下。
司青硯可以解決那東西,他已經把那東西砍碎過不止一次,但司青硯也只是個普通人類,受傷了就會流血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