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打賭
“你要是輸了,就答應我三個要求!”
彼時的梁呈俞是梁勳最能幹的兒子, 天資聰慧,性格沉穩,早早就顯露出了過人的才能。
可偏偏造化弄人。身為梁勳的嫡長子, 卻因母後早逝而遭到了貴妃的排擠。貴妃一心想要自己的兒子梁成介繼承皇位, 從而極力打擊和排擠梁呈俞。
為了保命, 梁呈俞只好收斂鋒芒,不問朝政,一心只做個悶頭讀書的閑散皇子, 整日裏都獨來獨往。
未曾想即便如此,貴妃母子還是嫌他礙眼,幹脆一紙薦書遞到了梁勳那裏,說大皇子年及弱冠,羽翼漸豐, 是時候加以試煉, 不如去西域學習一下真本領,日後好為江山出謀劃策。
這一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貴妃為了将梁呈俞支開,讓他遠離權力中心,偏偏梁勳就着了高貴妃的道兒, 被吹了一陣枕頭風後,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同意了下來。
雖是皇長子, 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梁呈俞已經是梁勳跟前的一枚棄子了,根本無人在乎。梁勳說要讓他去西域,整個朝野上下竟無一人出來反駁。
于是不滿二十歲的梁呈俞便孤零零地踏上了西去的征途,出現在了與京城遠隔千裏的大漠, 站在了節度使府的小公子面前。
梁呈俞曾在皇宮裏身只也有一群人前呼後擁, 現在到了這裏,周圍更是鮮少有人在乎這個皇子。
只有梁庚, 當他奉命去接梁呈俞來漠北的時候,竟見這個堂堂皇子随帶了兩布衣裳,馬車拉着的裏竟有大半都是各種書冊。
梁庚雖是武将出身,卻極重視教育,偏偏自己那個兒子梁書不争氣,十幾歲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頑劣得緊。
原本梁勳也只是或真或假地交待梁庚讓他有機會能照顧一下梁呈俞,但梁庚第一眼看見那個孩子,就覺得打心眼兒裏的喜歡,當下跟他說來府上和梁書一起學習。
梁呈俞在爾虞我詐的環境裏摸爬滾打久了,即使應了梁庚進了節度使府,也還是将自己包裹起來,雖對任何人都恭敬有禮,但也僅限于此,不會越過界限半步。
所以見了梁書,便只當他是個被寵壞了的小孩子,不願理睬,成天悶頭讀書,也只有這樣才讓他覺得安全。
可自打搬入節度使府後,梁呈俞就發現他開始不得不面對梁書,畢竟兩人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連梁書晚上睡覺磨牙和打呼嚕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清靜慣了的梁呈俞終于連着三日無法入眠之後終于不勝其擾,咚咚咚地砸響了了梁書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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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書早料到他會來,其實他也不想和梁呈俞住得如此之近。他晚上喜歡偷看話本直到半夜,早上經常起不來床,但現在梁呈俞就在隔壁,每天早上那人起得比雞還早,天沒亮就跑到院裏舞刀弄劍,搞得他根本沒法睡懶覺。
于是梁書故意看着梁呈俞晚上熄燈之後就發出巨大的聲響,為了吵的梁呈俞睡不成覺,他經常磨牙磨到腮幫子酸疼,然後故意發出像豬叫一般的鼾聲。甚至還嫌不夠,想着法兒地想把梁呈俞從府上趕出去。
這會一見梁呈俞自己上門,梁書在心裏大呼“總算來了”,表面卻強裝鎮定,搬出一壇從他爹爹那裏偷來的酒,啪地一聲放在了桌上,揚起下巴對門口的人說:“喂!敢不敢跟我賭酒量啊?”
梁呈俞不由覺得好笑,一個小屁孩竟然反過頭來跟他叫嚣,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可梁呈俞說到底也還是個少年,被人當面下了戰書,勝負欲居然真的被挑了起來,叉着腰問:“你想賭什麽?”
“你輸了就罰你抄書!”梁書憋着一肚子壞水兒,心想像梁呈俞這種在宮裏長大的皇子,肯定被管得很嚴沒怎麽喝過酒,到時候喝兩杯就倒,就逼他将那本《無情仙尊遇靈狐》從頭到尾抄一遍,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戲弄自己。
“那要是你輸了怎麽辦?”梁呈俞挑了下嘴角,帶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壞笑。
梁書最禁不住激,直接大步進了屋,把酒壇拍在了他桌上:“還沒喝你怎麽知道?”
“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跟你喝。”
梁書胸有成竹,拍着胸脯說:“反正你也贏不了我,要是我輸了,就随你任提三個要求!”
梁呈俞大步進了他房間,抄起桌上的紙筆刷刷幾下把兩人剛說的記了下來:“說話算話!”
于是點着燭火,兩人面對面坐了,氣氛莫名變得鄭重起來。
梁書二話沒說,就直接一人倒了一滿杯。
他去偷酒的時候壓根兒就沒看清那是什麽酒,只當所有酒都差不多,以前看他爹喝個三兩碗下肚臉部紅心不跳的,所以根本就沒把拼酒當成什麽大事。
誰知一連三杯咣咣下肚,梁書抹了抹嘴巴,只覺腦袋都輕了幾分,看着眼前的梁呈俞一個人活活變成了三個。
而梁呈俞也沒好到哪去,純靠着定力強撐,死盯着梁書。
“你看着我——幹嘛!”梁書臉頰喝得紅撲撲的,酒氣上頭,眼神迷離,指着梁呈俞,“我跟你說,這點酒對我來說都是小意思!有本事咱倆換碗喝!”
“換就換!”梁呈俞說着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兩個瓷碗來,倒滿了酒,舉到空中,“要認輸就趕緊的!免得等會喝到你爬都爬不起來!”
“去你的!”梁書腦袋發沉,嘴上卻毫不示弱,“誰不喝完是小狗!”說罷仰頭就開始猛灌。
可梁呈俞對自己酒量有數,知道再喝下去肯定得醉,這回就長了個心眼,趁着梁書喝酒看不見自己,便偷偷将自己那碗潑了一大半在地上,只留了個碗底,然後端起一口喝完,“咣”地一聲扔在了桌上。
“你喝完了?!”梁書才将将喝到一半,被酒辣得龇牙咧嘴,就已經坐都坐不住了,聞言扔下酒碗,一看梁呈俞桌上的空碗,眼睛都直了。
再看梁呈俞,雖說他也喝得有些暈乎,可比起梁書來可好多了,坐得穩穩當當不說,還能保持他平時那個又冷又正經的樣子。
梁呈俞聳了聳肩,沖對方挑眉道:“怎麽樣,認輸吧?”
這幾日梁書都沒睡好,沒什麽胃口,今日從早到晚都只糊弄吃了幾口東西,胃裏空蕩蕩的。拼酒之前他還心想胃裏空着還能多灌些酒進去,未曾想,剛才這一頓猛喝之後,這會從嘴巴到喉嚨,再到胸口和肚子,全都開始火辣辣地疼。
而且胃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先開始是抽了兩下,緊接着就是連續不斷的劇痛起來,令他完全無法招架。
梁書看着看着梁呈俞,突然雙手抱着肚子彎下腰去,瞬間額前就冒出了好幾大滴汗珠。
“喂,你可別想耍賴啊!”梁呈俞沖他揚起下巴,“認不認輸?”
梁書哪還說得出話來,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疼得連身子都直不起來了,頭重腳輕就要向前栽過去。
這時梁呈俞終于發現了梁書的異常,過來将他一把扶住,有些緊張地問:“你怎麽了?”
梁書抽出一只手沖他揮了揮,本想告訴他自己沒事,結果噗通一聲,頭沖下倒了下去。
這一下把梁呈俞徹底吓着了,把梁書扶起來就見他嘴唇都泛白了,二話沒說将人扛了起來就往外跑。梁呈俞常年習武,身體底子好,肩上扛着人還能跑起來,三步兩步出了節度使府,大半夜的直奔醫館。
等見了郎中,梁書被逼着把喝進去的酒吐了一大半出來,這才感覺胃裏不那麽疼了,但渾身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軟的仿佛一只沒有骨架的布偶,站起來都困難。
“怎麽樣?服沒服?叫你逞能!”這會見郎中出屋配藥去了,梁呈俞看着躺在塌上氣息奄奄的梁書說。
梁書兩眼發直,全然已經沒了剛才拼酒時的豪情,突然他盯着面前的梁呈俞足足有幾個彈指的功夫,才驀地憋出一句:“我實在想不通,喝水都不帶你那麽快的,更何況那是燒酒,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梁呈俞心裏發虛,眼神飄到了別處,不搭理他話茬兒:“反正你自己也看見了,酒我可都喝完了。”
“不對,不對!你怎麽可能喝了那麽多都不上頭呢?”梁書說話聲音有些虛弱,但因為剛才把酒都吐了出去,這會腦袋倒是清醒了,趁梁呈俞不備,一把掐住了對方手腕,不顧梁呈俞如何掙紮也不撒手,結果掐了一會手腕更加狐疑了,“喝了那麽多,你脈象怎麽還能如此平穩?”
面對質問,梁呈俞有些不自然地抽了手,走到窗邊背過身去,故作輕松道:“說明我酒量好。”
梁書掙紮着坐了起來,繞到他跟前盯着他看了半天。就當梁呈俞心理防線徹底崩塌,準備承認自己作弊時,卻見梁書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大叫一聲:
“師父!受徒兒一拜!我不打算學寫字了,你教我怎麽喝酒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輩子被老攻坑,下輩子坑老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