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衆人各執己見,相互争論時，尚麗也在進行着複雜的心理鬥争。
張嘉死了,再沒有人知道她手上晶核的存在。
她也不确定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所以一直不敢用,但現在她已經被感染了,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她需要力量，為了自保,為了複仇，她迫切的需要力量。
尚麗毫不猶豫的将手上變異獸的晶核吞咽下去。
病毒比細菌可怕多了，人類到現在也無法消滅感冒病毒,更別提讓生物死而複生的病毒了。
喪屍病毒是變異病毒,變異獸病毒同樣也發生了變異，天曉得，當這兩者融合在一起時會發生什麽。可以肯定的是，後果遠比拉肚子嚴重得多。
當衆人察覺不對勁時，尚麗已經如遭電擊，全身痙攣的躺在地上。身體甚至扭曲成直角。
“怎麽回事？”
“開始變異了嗎？”
“她還沒死，不是嗎？異能者的變異這麽誇張的嗎？”
嘟嘟狂躁的刨着地，變異獸對同類的氣息更為敏感，這勾起了追殺尚麗的回憶與欲望。
即使精通外語的刑之軒也表示，與變異獸的溝通存在一定難度。不明所以的衆人不禁對尚麗十分警戒、退避三舍。
蕭衍行沉吟數秒，終于忍不住拉過刑之軒。
“刑五，有一件事，我從剛才一直在思索……千夏，那個孩子……喪屍并不會傷害她。你有沒有想過，這裏面有什麽原因。”
因為她可能有外星人基因，她的父親是淩堯，她是末世中最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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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她就是感染過，産生了抗體，我們一直在尋找的人。”
“我覺得，恐怕你弄錯了。”
“或許她的血可以救尚麗……”
不等蕭衍行繼續說下去，刑之軒冷聲打斷他。
“這是不可能，你肯定弄錯了，妞妞不是因為有抗體，所以喪屍不靠近，它們是不敢靠近。”
“……我承認，她的力量變異很強大，但我也見過其他更厲害的異能者……喪屍不接近她，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她很強大，她是空間異能者，不是你想象中的儲物袋，她的空間異能強大到超乎你的想象，所以喪屍才不敢接近她。有抗體，只會讓殺喪屍、變異獸對她不感興趣，但你沒看見那些喪屍根本在躲避她，那頭變異老虎比貓仔還乖。”
“所以，我才認為她最有可能救尚麗……好吧，她很強大，但她才多大，這力量怎麽來的。她一定在末世中受到了什麽影響。”
“……她的異能是天生的，遺傳自她的父親。至于喪屍為什麽這麽怕她……”
刑之軒倏地勾起嘴角，惡意一笑。
“你非要追究的話，恐怕還真有別的原因。她是林家千字輩的，那個林家，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我也猜到了，旁支嗎？”
“嫡女。”
“誰的？”蕭衍行有些不悅，刑五也未免太看輕他了。這時候還來‘官官相護’這一套，以為他礙于身份，就不敢做什麽了嗎？
“林百麗的……”
蕭衍行瞠目結舌，冷硬形象全毀。
“什麽？”
“她的父親是淩堯，母親是林百麗，至于喪屍為什麽怕她——你知道的，喪屍生前可是人類。”
“他們已經死了，這不可能。”
“銀翼之鷹，林千夏……蕭上校，你以為‘他們已經死了’而已。”
官場上的一套，刑之軒可遠比蕭衍行想象的，更玩得爐火純青。
“蕭上校，你确定，你們這一行是來營救我的？千夏可遠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啊！你必須保證她毫發無傷才行。”
“……”
刑之軒轉身欲走，蕭衍行猛力拉住他，壓低聲音質問，“她到底有多強大？”
刑之軒十分配合的附在他耳畔低語，“她是地球上最危險的存在。”連外星人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蕭上校，你最好考慮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借用’她的血。”
這一次，躺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尚麗徹底孤立無援，沒人理會了。
畢竟無論她是人，或是喪屍，一樣的危險，尤其她有人的思維，喪屍的感染威脅時，越發沒人敢靠近。
不，準确的說，被不負責任的主人放養，不鎖不栓的嘟嘟還是一直想撲進去的，正因為這樣，更沒人管尚麗了。
*********
空氣中爆出強烈的，刺激性氣味，
雙目無法睜開，淚流不止，鼻涕咳嗽不停，皮膚灼燒的疼痛，槍聲、叫嚷聲，濃煙滾滾，足足持續了十來分鐘。
當一切平靜下來時，結果出乎雙方的意外。
何守仁等人驚奇的看着平安無事的衆人，蕭衍行等人驚怒的瞪視林宛靜。
“林……小姐？你為什麽在幫他們治療？”
在發起新一輪攻擊的喪屍群中，見到來營救刑之軒途中有過一面之緣，身穿軍裝的陳楠、俞清已讓蕭衍行等人悲憤無比，更讓他們無法接受的是，同樣是被營救對象的林宛靜，竟然在替黃清康治療。
“不……蕭上校，你們怎麽也在這裏？”
“你的警衛員在那裏，變成了喪屍躺在那裏，你卻在替他們治療？”
馮駒覺得這個世界徹底完蛋了，他們也是遭到襲擊的對象，不難猜出分別之後，林宛靜他們一行未能離開G省遭遇了什麽，但這個治愈異能者為什麽會替這幫家夥療傷？！
林宛靜悲喜交加。她沒想到會再碰到蕭衍行他們。
分別時，他們向G省內部行進，她則要離開G省，她以為自己再也逃不出去了，誰料還會再次遇上他們。
“你的警衛員躺在那裏，他們連他們的……屍體也沒有放過，你竟然還替他們治療！”馮駒恨不得掐死眼前的這個女人。
被這樣指控，林宛靜不禁有些心虛，有些無措。錢棱駿告訴她，他們的首領冼鑫鑫希望她幫一個忙，他們的兄弟受了重傷，必須立刻得到治療，所以她才來的。
除了不能離開，錢棱駿他們對她也算以禮相待，而且……陳楠他們背叛了她，根本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
千夏蹙眉，看看刑之軒，再看看林宛靜，小手拉拉刑之軒衣擺。
“怎麽了，妞妞？”
“她和我們一樣，不是這個時空的人。”
刑之軒訝異，“難道她是我認識的那個林宛靜？”
“不能确定她來自哪個時空。”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所謂的鏡像空間，表指望邏輯思維欠缺的精神病患能研究出什麽。“但你們很相似……你認識她？”
“……”你原本應該比我更熟悉她才對。刑之軒不禁感慨，抱起小蘿莉，撲棱小腦袋。
千夏的确應該認出林宛靜的。作為受害者，林宛靜這些年做夢都念念不忘釘千夏小人，不過，小蘿莉的變身太不可思議，竟然誰也沒認出誰。
“你們不明白，他們要害我……”
蕭衍行一直聽着林宛靜的解釋。她解釋的很詳細，這個故事卻很悲涼，因為她根本沒有任何确實的證據，無法證明任何事情。
“林小姐，你來自林家，是個治愈異能者，但除此之外，你精通格鬥術，擁有持槍執照，或狩獵執照？！”
“……沒有。”
“你怎麽殺了他們的？”
“什麽意思？”
“你是在常态的對戰中，奪走他們的性命嗎？”
林宛靜質問，“你懷疑我？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可以調查這件事！”
“林小姐，你真不知道，所謂的‘背叛’意味着什麽嗎？你、林家，軍人的身份榮譽對他們再無任何意義，所以……”
猝不及防，高權一槍打到林宛靜腳下，“要殺你其實很簡單，只要開槍就行了——倘若他們真心要殺你，真的背叛了你！”
林宛靜慘白着臉，死盯着腳邊的彈孔。
常年腦補宅鬥的女人，一肚子彎彎繞繞的陰謀詭計，根本無法理解軍人幹淨利落的行事作風——以及，絕大多數軍人忠誠的品性。
何守仁等人一直嚴正以待，但高權并未繼續攻擊，他們也沒有反擊。
“華夏聯邦的軍人威脅一名弱女子，就像你現在做的那樣。你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明嗎？”
“你們這群畜生，這群逼他們自相殘殺的混蛋，林小姐，你竟然還幫他們？！”
“那你們要我怎麽做？陳楠他們背叛了我，你要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麽做？這是末世，我是治愈異能者……”
刑之軒與許慎通對視一眼。這時候說這種話，簡直不是一般的蠢。他們皆是特權階級，所以即使在末世，無數平民被放棄，也有軍方專門來營救他們。
這并不是因為他們制造了原子彈，也不是因為他們可以将最後的人類保存下來，送到外太空，只是因為他們是特權階級，僅此而已。
享受特權，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她這時候寧死不屈也不為過。
林宛靜搖頭，看看蕭衍行他們，又看看何守仁他們，哭喊着，“你們要我怎麽辦？”
“沒關系，林小姐，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現在請別停下，清康必須立即治療。不管你是不是認為我們是敵人，我們很感謝你人道主義的救助。”他們的同伴死了大半了，唯有黃清康必須救下來。
小蘿莉托腮坐在刑之軒肩膀上，一直認真的聽着。
“還要考驗……‘人性’啊？”
千夏思索了好半天，最終确定，她完全弄不明白什麽是‘人性’，不管了，他們怎麽做，她就怎麽做。
“你要她救你的同伴，對吧？”
何守仁怒目以對，“你們誰将他傷成這樣的？”
“而你很怕死，救治他們是為了保命。”小手以拳擊掌，“那就這樣吧，你——”
小手指着林宛靜，然後指向何守仁，“你去殺了他，你也可以反擊，不過你殺了她的話，你的同伴就沒救了。”
“你在說什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怎麽也沒有人管管這小孩，她也不害怕嗎？不過，這小孩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精致，這五官……腫麽有種似曾相識，令人非常憎惡的感覺？！
“因為，你不去殺他的話，千夏就會殺了你！”
“你瞎說什麽……千、千夏？你叫千夏？！”
“嗯，我叫林千夏。”
這個世界沒有林千夏的！“……殺了她——你們快點殺了她——”
林宛靜瘋狂的死命拽着何守仁，拼命要搶他的槍。
“你們趕快殺了她，不然你們會全部死在這裏的。”
“你瘋了？她是個孩子而已。”
“她是林千夏，我親眼見過她眨眼間，面不改色的殺了上百人！趕快啊，趕快殺了她！”
聞言，所有人驚奇的上下掃視小蘿莉。與千夏同行的倒心裏有些底，小家夥的力量變異那麽強大，殺了上百只喪屍吧！
要殺千夏？！金色的貓眼流光溢彩。
“你認識千夏？那麽，現在立刻按照我說的話去做，殺了他，不然我殺了你！”
什麽意思？她将她害得那麽慘，反而不認識她！
“我父親是林千航，是你的堂兄，我們在官邸見過的，當時林千景帶你回去……”你還差點殺掉我們母女！靠，有木有搞錯，我差點死在你手上，你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大大的貓眼內只有不耐，她的異能恢複了一些，很少，但精神力控制一個意志力低下的家夥……應該還能辦到吧！
林宛靜倒也沒白費唇舌。對于馮駒、高權他們而言，效果跟鍍金似的，畢竟林家男人用鮮血與生命換來的榮譽堪比貞節牌坊，林宛靜算是自甘堕落的崩壞，小蘿莉已經證明了她們的不同。不愧是林家的孩子（？）！
千夏的異能一如既往的給力，或許可以認為，林宛靜的意志力果然如預期一般的低。
治愈異能沒法戰鬥，林宛靜揮舞着長長的指甲，劃臉蛋，拉頭發的上了。
在末世，還能看到這樣的打架方式，真不容易。
林宛靜一直被保護的很好，主時空的帝都還在風花雪月，身處官邸的她不會遭遇任何危險，除了吵架途中，林千景倏地像變了個人，企圖掐死她，她命大沒死，醒來後，即使來到這個世界，也有陳楠他們拼死護衛，她的治愈異能又不知為何突然暴增（時空能量差異造成短期內迅速成長），讓一切并不那麽艱難。
千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對戰方式，大開眼界，盡管戰果不理想，仍舊看得津津有味。
這女人無可救藥了。馮駒、高權等人冷眼旁觀他們窩裏反，看着他們狗咬狗，真特麽的解氣。
簡直像在看‘變臉’，但憶及她不明所以殺掉陳楠等人，叫嚣着要殺掉一個孩子的令人寒心的行徑，再憶及小蘿莉彪悍的戰鬥力，林宛靜的再次‘變節’似乎也理所當然。
*********
何守仁不願弄傷林宛靜，黃清康還亟需她治療，偏偏她跟得了瘋牛病似的，一個勁鼻子出氣的埋頭猛沖。
“住手，快住手——”一手鉗住林宛靜，何守仁在她耳畔大吼，“清康快死了，你救他，快點給他治療啊，快——”
救你妹啊，沒見我不能說話嗎？你有見過女人不說話的嗎？你們男人打架不也叫個不停，你見過女人打架不說話的嗎？！
制住、掙脫、殺人，逃脫……一直鬥，不停的鬥，至死方休的鬥……
最後，兩人也不用糾結了，一個怪物從天而降，直接踩死了趴在地上的黃清康。
“……尚麗，那是尚麗嗎？”
身上挂着的白布是之前的白裙吧？！
還有那缺的一截後肢，跟一只耳一樣具有标志性。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
世上有一種可怕的，難以控制，讓所有生命如臨大敵的存在，叫做‘病毒’；而病毒中，有一種殘殺了數十億人的致命存在，這個致命的病毒變異後，更加致命。
兩種不知名的超級致命病毒作用于活體，還平安無事的話，讓無數嘔心瀝血的科研人員們情何以堪！
盡管變異獸不會說話，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說明書——年齡只是浮雲，請智商不夠的人士注意，表随意捕殺，服用我們的腦核。
黃清康死了，林宛靜還有什麽用！
悲憤之下，何守仁将她推向尚麗。直到死，林宛靜仍舊無法言語，她與錢棱駿關系特殊，幫了他們許多，她不明白，怎麽會這樣□脆的、毫無留情的殺掉——進攻之前，他們還在交談。
就像當初，陳楠不明白為什麽她相信這些人更甚一直保護着她的他們，親手射殺了他。她也并未給他多少解釋的時間，一切如此短暫。
錢棱駿拜托她幫忙救治黃清康，或許她不知道同行的喪屍中有曾經舍命保護她的人，但她的确知道對方在攻擊其他人，其他像她一樣無辜，又無可奈何的人，她選擇了錢棱駿他們，并不代表他們選擇了她。
利爪先從左胸劃到右腹，腸子流了出來，然後繼續撕裂林宛靜的身體——在她還活着的時候。
尚麗還有一些意識。殺了林宛靜後，她沒繼續追擊何守仁。
拆了她與莫筝西皮的罪魁禍首小蘿莉，與背叛了她的莫筝，她更恨誰，更渴望立刻殺了誰，她不知道……
直到她蹦向她們，小蘿莉一腳踹飛她，讓她與莫筝兩兩相望。
“這不是喪屍化……尚麗，當時那頭變異獸追你，一定有什麽原因……你做了什麽？你吃了什麽？！”
她早追根究底，也不會讓尚麗變成這樣，讓兩人這樣對上了。她給了尚麗變強（？）的機會，也讓自己變得危險。
火星四濺，複仇、憤怒，瘋狂的戰鬥——不單她們之間，蕭衍行等人更不會放過何守仁他們。
嘟嘟與莫筝一同戰鬥，正統的聯邦軍人在武器源源不斷的情況下對上何守仁他們，壓倒性的勝利，或許冼鑫鑫預料到了什麽，再沒有別的支援出現。
尚麗是感染了兩種病毒，喪失了神智與人的外形，并非北冥神功大成，早前聯合所有人也沒法戰勝嘟嘟，此刻情況逆轉，嘟嘟更沒理由會失手。
嘟嘟一口咬下尚麗腦袋，這就是末世，死亡與結束如此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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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軍裝的屍體整齊安置着，所有軍人肅穆以對，向天鳴槍。
“真的不向他們的聚集地進攻嗎？”
“這不是我們的任務，我們的任務只有一個，将刑少他……以及這批物資送回基地。”
“但還有其他人被困着。”
“回去基地後，基地會頒布圍剿任務的。”
所有人讨論過了，一切依照計劃，明早啓程回基地，他們會輪班守下半夜，但應該不會再有第四波進攻了。
莫筝沉默的伫立在尚麗的屍體旁，康慧走到她身邊，“莫筝，你現在需要休息。”
全殲來襲者，雖然玩得很開心，很滿足，但身體修複期的糯米團子必須得到充足的睡眠，她窩在刑之軒懷裏昏昏欲睡。
“林宛靜認識你，妞妞，你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她提到了千景，還有那次回林家……有些印象，但記不清了，林家的人我只認識千景，她要殺我，他們都要殺我，千夏也不喜歡他們。”
聲音越來越低，小娃娃甜甜的睡着了。
刑之軒替她裹好小被子，“晚安，妞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