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幻
驚為天人。
林瑷從前對此是嗤之以鼻。世上沒有完美的人,總有這樣那樣的缺點,聰明的人善于用方法掩飾,讓自己一眼看上去是完美的,卻經不起時間的推敲。
相處的時間越長越會發現對方的缺點。
但是,此刻的林瑷就想用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人。她看不到對方的內心,單以容貌來說,對方絕對配得上。
通常人們用花、日月星辰來形容人的外貌,不過林瑷覺得眼前的人會讓這些黯然失色。
這是一個黑色短發,身材修長勻稱,卻不會讓人覺得弱,仿佛身體裏蘊藏着龐大的力量,随時可能爆發。
五官立體,眼睛是淺紫色,眼裏沒有表情,看着他們就像一張桌子,一張凳子。
林瑷楞楞地看着他,覺得那裏都好。
崔逸、盧霈也有一瞬間的失神,随後很快回過神來。見到林瑷的樣子,崔逸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盧霈則是清咳一聲作為提醒。
林瑷瞥了他們一眼,道:“我還沒被迷惑。不過,你們不覺得他很好看嗎?感覺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兩人沒有回答她。
林瑷見他們不理自己,又回頭去看飛船主人。
那人卻渾不在意三人的目光,慢慢開口:“繼承者們,歡迎你們的到來。”
崔逸、盧霈向他略點頭,“閣下。”
林瑷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們可以叫我端木毅。”
端木毅。
林瑷低語一聲。然後道:“端木先生,你好。”
盧霈、崔逸稱呼道:“端木先生。”
“你們能參加選拔是我的榮幸,希望你們對這艘飛船還滿意。”
“端木先生客氣。”三人異口同聲回答。
“我已将規則全部告訴零號,他會在諸位身邊觀察,選出最合适的繼承者。”
“下一任飛船主人可以任意處置船裏的東西,包括零號。”端木毅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現在我要單獨與你們每個人說話,請各自選一扇門進去。”他指着房間裏牆上的三道門。
林瑷他們順着看過去:三扇門沒有任何不同。
“請吧。”
崔逸率先走了過去,随意選了一扇門。
盧霈先對林瑷一拱手,然後做了請個動作,“你先吧。”
林瑷笑道:“誰先都一樣,你先吧。”
盧霈見林瑷認真,便沒再客氣,也走了進去。
等兩人走了,林瑷對端木毅道:“謝謝你救了我。”
端木毅眼裏閃過一絲光亮,随即湮滅,“不用,只是順路遇見了。”
“那也要謝,有些人遇上了不一定會救。”
端木毅沒有接着說下去,而是道:“去吧。”
林瑷點頭,也走進了房間。
————————
崔逸一進房間就覺得不對勁。這裏是漫天的風沙,一望無垠。
怎麽到了西涼?
遠處傳來馬蹄聲,一群匈奴人乘着鐵騎手握大刀向崔逸沖了過來。
崔逸臉色一變,慣性要拔劍,猛然記起來時并未帶劍,可手心有硬物相觸,低頭一瞥,是嗜血劍。怎麽會出現?
不等他細想,匈奴騎兵已到。崔逸提起劍往上一刺,身前馬上的匈奴兵胸口血湧而出。順勢将其拖拽下來,翻身上馬,迎戰其餘人。
他左邊一劍,右邊一劍,一個扭身往後又是一劍,前後左右的匈奴兵紛紛倒下。崔逸心中熱浪滔滔,有一種說不清的豪情壯志。
将這些匈奴人都殺幹淨。
眼看一個個匈奴兵一一倒下,遠處又響起了馬蹄聲,另一匹騎兵趕了上來。崔逸将最後一人胸口的劍□□,看着來人。卻是一驚。
為首的匈奴人馬上綁着一個人:林瑷。
怎麽是她?怎麽會到了這裏?
“救命!崔逸救命!”林瑷哭喊着。
崔逸愣了一下,他從來不知道林瑷哭是這個樣子。
為首的匈奴道:“放下你的兵刃,否則立刻殺了她。”說着一把大刀架在了林瑷的脖子上。
林瑷害怕的大喊:“崔逸,救救我,救救我!我害怕!”
崔逸心裏一緊,抿着嘴沒有說話。
“你放是不放?”匈奴人持刀向林瑷脖頸上劃了一刀。
林瑷大叫:“好疼啊,救命!”
崔逸面色冷峻,仍是不開口。
匈奴人冷哼一聲,砍了林瑷手臂一刀,血染紅了她的白色衫裙。
“救我。”
崔逸此時天人交戰,猶豫不決,卻突然想到,林瑷沒有穿過衫裙。
………………
盧霈回到了洛陽盧家。匈奴人被趕走了,洛陽又恢複了平靜。他回到家的時候,仆從告訴他,夫人在等他。
妻子?
盧霈疑惑,他什麽成親的。心裏疑惑又憧憬。待他去了後院,看見了他的妻子。
“盧郎,你回來了?”
“怎麽是你,秀禮。”盧霈疑惑看着她。
那叫秀禮的笑道:“盧郎這是忙累了,連自己的妻子都不記得了?”
盧霈心裏驚疑,面上不顯,也笑着說:“确實太累了。”
秀禮走過去撫着他的太陽穴輕輕按了起來,道:“也是,自你擔任丞相以來,整日不得閑。”
盧霈又是一驚,想問又怕露出破綻,只閉目養神不說話。
秀禮幫他按了一會,見他似是睡着了,便悄悄出去安排飯食。待她走後,盧霈睜開了眼睛,他望望四周:這是怎麽回事?
他坐着想了一會又發了一會呆,秀禮就讓人請他用飯了。
去了正院與她用了飯,說了一會話,便安歇了。次日,在仆從的帶領下去上朝。然後下朝,休息用飯,與秀禮說話,日子也輕松安逸。
這樣過了一個月。
盧霈總覺得不對勁。
某日,有仆從說門外有一女子求見,說是名叫林瑷。
盧霈像是被打了個焦雷。
林瑷。是啊,怎麽忘了她。
盧霈急匆匆跑出去看,果然是她。林瑷一臉氣憤,話還未說就先淌了淚,“你不是說,先回家,回來後就來接我的嗎?怎麽去了這麽久都沒有消息?”
盧霈一時有些慌亂,急道:“你誤會了,我本打算立刻接你,可是雜事太多,一時忙亂就忘了。”
林瑷繼續哭道:“你好沒有良心。”
盧霈見她哭得傷心,心裏也不好受,道:“抱歉,林瑷,我……”話未說完,門面響起秀禮的聲音,“盧郎,門外是誰?”
秀禮站在門邊問,随後就見到了林瑷,問道:“這位女郎是?”
“你是誰?”林瑷問。
“我是他的妻子。”
林瑷不可置信地看着盧霈,說:“怪不得你不來接我,原來是已經成親了。”說完又哭了起來。
盧霈心中難受,解釋道:“這是家族使命。我……”
“那你打算怎麽辦?”
盧霈左右為難,秀禮一臉嚴肅的看着他,林瑷眼淚汪汪地望着他。
他想了又想,試探地問:“林瑷,你現在也回不了家,不如,留在這裏好嗎?”
“留在這裏算什麽?”
這時秀禮走了過來,對林瑷道:“女郎不必傷心。我觀盧郎與你都有情,不如你委屈一下,到我們府中,我一定待你如親妹,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這樣,盧郎也不至于如此為難。女郎你看可行?”
盧郎聽了秀禮的話心裏一喜,擡頭看林瑷,希望她答應,但随即想到林瑷的性格,又不敢期望。
誰想,林瑷聽了也不哭了,高興地答應下來。
盧郎愣了一下,随後心裏狂喜起來。
從此林瑷留在府上住下,與秀禮關系融洽,好似親姐妹般,而盧霈在官場上也蒸蒸日上。
某天,盧霈下朝。回到家中,剛到正院,就聽見一陣歡笑聲傳來。他心裏欣喜,慢慢走了過去,卻不進去,只在窗邊觀望。
見林瑷與秀禮正在刺繡。這段日子林瑷想學。突然秀禮提起今夜盧霈該去誰房中休息。
林瑷笑着說:“當然去阿姐房裏。”
秀禮笑道:“你與盧郎新婚燕爾,自然要去你房中。”
林瑷搖頭,“阿姐如此待我,自然該去阿姐房裏。”
秀禮放下針線,“不,盧郎喜歡你多些,該去你房中。”
“阿姐房裏。”
“阿妹房中。”
……
……
盧霈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
林瑷回到了家,見到了老媽。她高興極了,整整吃了兩大碗飯。
林媽媽詫異地問:“今天怎麽了?胃口這麽好?”
林瑷摟着老媽的手臂,笑道:“因為是您做的飯啊,再多也吃得下。”說完靠在林媽媽的肩上。
“多大的人了,還像個孩子?”林媽媽雖然嘴裏說着這話,面上卻一片笑意。
林瑷也不管她怎麽說,閉着眼睛養神。
晚上,林瑷非要挨着林媽媽睡。第二天起來時,林媽媽早已出門買菜去了,說要做幾個林瑷喜歡的菜。
林瑷一臉笑意。
這樣輕松溫暖的日子一過就是半個月。
一天,林瑷下班回家,發現林媽媽不在。她以為是出去買菜了,就把米淘在電飯煲裏煮。
等過了一個小時,人還沒回來,電話打了半個小時也無人接。林瑷急了,忙穿上鞋到菜市場去找。亂找了兩個小時都沒有影子。
林瑷心慌了,回家去看也沒人,到附近問路人也沒人看見過。林瑷望着路燈下行色匆匆的路人,心底涼涼的。
她跑去派出所報了案。警察說回去等消息。
這一等就是半個月。期間她印了尋人啓事到處張貼,都無人與她聯系。
又過了一個月,兩個月,半年,半點消息都沒有。
林瑷漸漸絕望了。
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值得自己留戀的了。
林瑷繼續生活,卻活得死氣沉沉。
某天,她回到家時,發現崔逸、盧霈在沙發坐着。
“你們怎麽在這?”
“我們來接你,現在你一個人,我們很擔心。”盧霈道。
林瑷搖頭道:“不用了,我很好。”
“走吧,你不記得我們三個相處的日子了嗎?不管怎麽說我們也是朋友。”崔逸也說道。
林瑷望着他倆沒有說話。
“反正這世上也沒有你留戀的,何不跟我們走,在哪兒不都是一樣。”
林瑷沉默,她看着家裏的一切。過了一會,正要開口答應。端木毅出現了。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找到你的母親。”
林瑷眼睛蹦出光來,急切地問:“真的嗎?”
端木毅點頭,“真的,不過要放棄這裏的一切。你願意嗎?”
“願意,我願意。”
“等等,林瑷,你剛才要答應跟我們走的,現在怎麽反悔?”
林瑷沒有回答。
端木毅開口:“沒時間了,我馬上要走了,你要如何選擇?”
“對不起,你們回去吧。”林瑷平靜地說,随後走向端木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