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來到約定地點後,鄭雲恒見只有林躍濤一個人站在那裏,心裏十分失望,不死心地朝四周查看,看到坐在不遠處的青年,他才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心裏有些得意,鄭雲恒暗暗嗤笑,到最後還不是得按照我的劇本來。
漫不經心地敷衍着林躍濤這冤大頭,他目光時不時瞥向寧星阮,心裏盤算着下一步該走什麽流程。
幾個女生跑過來,鄭雲恒心不在焉地讓了路,等人過去後,他剛要開口讓林躍濤把寧星阮叫過來,卻不料餘光看到身後飄來一抹熟悉的紅色。
不好的預感讓他頭皮發麻,來不及反應,他便只覺脖頸一陣刺痛,一雙冰涼僵硬的手攥住了他的脖子。
窒息感,對死亡的恐懼感讓他下意識地劇烈掙紮起來,然而那雙手像是鐵鉗子一般,任他怎麽掙紮也逃脫不開。
陷入絕望之中的鄭雲恒十分不解,他是契主,這只鬼怎麽敢的,怎麽敢對他下手……
失去意識前一秒,他倒在地上,終于看到了自己養的這只鬼。
晨光下,女鬼紅色的衣袖已經出現了燒灼的痕跡,它舉着那雙可怖的手,低頭看着鄭雲恒,表情有些茫然。
那張清秀的臉上,此時覆着幾道黑紅色的紋路,閉上眼之前,鄭雲恒隐約看到那些紋路似乎正在慢慢消退……
救護車很快過來把人拉走了。
周圍有目擊者不少,學校把他們叫過去簡單詢問了情況後,确定鄭雲恒是突然自己發瘋,與他人并無任何争執或者肢體沖突,這件事就算是了了。
從教科樓回來後林躍濤有些沮喪,親眼看着好好一個人突然發瘋,他第一想法就是,鄭雲恒可能是被那女鬼打擊報複了。
這麽一想,他越發的害怕起來。
最後還是寧星阮安慰他,這個鄭雲恒說不定有什麽精神病,正巧趕上發病了。而且他自己是個精神病,還打着松陽觀的名頭說什麽驅邪,八成是騙子。
起初林躍濤還心存疑慮,但很快就有消息傳回來,鄭雲恒醒過來後繼續在醫院發瘋,被暫時确診存在精神方面的問題,他這才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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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晚上他又“巧遇”了那個女生,尴尬聊了幾句後,雖然她仍然神神叨叨,但林躍濤确認了人家是個人,心裏的石頭也終于放下了。
至于什麽噩夢,胸口的指印,他堅持認為,是鄭雲恒用了點小手段,就是為了騙他錢。
現在科技這麽發達,這些騙子肯定與時俱進啊!
對此,寧星阮表示反正也死無對證了,就讓他自己腦補圓了邏輯,繼續當個無神論者挺好。
等林躍濤安心睡下,寧星阮才輕手輕腳下了床,悄悄拉着男人走到陽臺,把門關好。
樓下路燈一直亮着,他看不太清這人臉上的表情,卻仍能感受到那股灼灼目光。
下意識地微微低頭,他借拉衣服的動作,悄悄用手背碰了一下面頰。
嗯……不是很燙。
從早上起,男人便一直用這種目光看着他,寧星阮每每觸及他的視線,就十分不自在。那目光中仿佛帶着溫度一樣,落在臉上,他便控制不住地臉頰發熱。
還帶着心髒時不時急跳的副作用。
“這次,真的真的謝謝你。”寧星阮壓下心裏的異樣,十分認真的向他道謝。
讓鄭雲恒“發病”,控制那只女鬼與林躍濤巧遇,讓林躍濤徹底從遇鬼的陰影裏走出來,繞了一大圈,事情最終如寧星阮所願,一切都算是回到了正軌。
他什麽都沒說,這人卻洞悉了一切,解決了他所有的憂慮和不安。
想到這些,快速跳動的心髒讓他呼吸也急促起來,心裏忽然生出奇怪的念頭,他迫切地想要觸碰到這人……
無論是擁抱亦或是其他。
用力攥着手指,寧星阮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錯愕,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有人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他又怎麽可能毫無感覺呢?
但他仍然感到有些羞惱。
怎麽能像是患了皮膚饑渴症一樣呢!
像是穿透黑暗看到了他糾結的內心,男人愉悅地笑出了聲,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道:“那你打算怎麽謝我呢?”
寧星阮擡頭,面露糾結,要、要怎麽謝?
……真的做那種事,會不會,又顯得自己自作多情?
手指緊張地互相糾纏着,他臉上幾乎要燒起來,有種心髒馬上要從胸口跳出來的錯覺。
做足了心理準備,寧星阮猛地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然後臉上就貼上了一陣涼意。
男人雙手捧着他的臉,輕輕吻在他額頭,一觸即離:“謝禮我自己收了。”
“……啊?”寧星阮睜開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就、就這?
他一時間有些不習慣,雖然這兩天男人确實“規矩”了許多,但以往的印象仍然深深刻在寧星阮的腦海裏。
真的這麽輕易就算了?
“如果你想要加贈品,我也卻之不恭。”男人額頭貼着他的額頭,暧昧的蹭了蹭。
寧星阮耳尖通紅,自然是否認了。
貼着面頰的掌心輕輕摩挲了兩下便松開,寧星阮有些暈乎乎地靠上了欄杆,稍稍探出頭去,讓夜風吹拂過自己的臉頰,想要趕緊散了臉上的熱度。
“那個女鬼,是不是消失了?”寧星阮問道。
男人搖頭,漫不經心道:“你想見它?”
寧星阮猶豫着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鄭雲恒到底打的什麽主意,總是覺得不安心。
鄭雲恒曾跟他提過陰婚,他當時是怕自己會死,現在仍然有些後怕,但擔憂的事情卻截然不同了。
男鬼輕輕在他眼皮上拂過,随後指了指陽臺角落處。
寧星阮不解地看過去,就見那裏忽然出現了一道影子,隐約能看到它拖曳到地上的紅衣,還有遮住了面頰的長發。
這幅樣子和電視裏的紅衣女鬼如出一轍,視覺沖擊力太大,吓得寧星阮下意識地朝心裏最安全的方向撲過去。
死死抱着男人的腰,他臉埋在男人懷裏,瑟瑟發抖。
“沒事,沒事的,別怕。”男人下巴輕蹭着他的頭頂,低聲安慰道,“有我呢,它碰不到你。”
被緊緊抱住,寧星阮急喘着氣,恐懼感慢慢退去。
手攥着男人的衣服,他死不撒手,太吓人了,他在泗水村見到那些穿壽衣的老人們,也沒有被吓成這樣。
歸根結底,還是這個影視劇經典形象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了。
沒料到寧星阮會這麽害怕,男人輕輕嘆了口氣,耐心地柔聲安撫着,直到他敢從自己懷裏擡起頭來,才稍稍松開手臂。
“我來問。”男人輕拍着他的後背道。
寧星阮在他懷裏動了一下,輕輕地點頭。
他實在是不敢看那個東西。
瞥了一眼那只女鬼,男人表情漠然。
若不是因為懷裏的青年,他不屑于多給這些東西一個眼神。
女鬼也在瑟瑟發抖,男人問一句,它便用詭異沙啞的聲音答一句,問道最後,寧星阮也算是聽明白了。
鄭雲恒這家夥,竟然是打算從他身上下手,抓了與他結陰親的男人,拿去賣錢!
這詭異離奇且大膽的想法,讓寧星阮驚訝得一時間忘了害怕,表情呆滞地看向那女鬼。
按照女鬼所說,鄭雲恒與他師兄幾人早就在做這個行當,尋找非自然死亡的鬼魂禁锢起來,用點小手段下契後便可賣給與他們一樣下作的同行。
但是這年頭慘死怨死,怨氣纏身的鬼魂不好找,他便盯上了寧星阮。
寧星阮無語,找死,也不是這麽找的吧?
随即又有些擔憂,鄭雲恒盯上了他,那他的同夥豈不是也知道了?
哦,沒有,女鬼說他這次想獨吞。
……好吧。
寧星阮一時間想不出什麽詞能形容他。
問完話,男人便放走了女鬼,寧星阮有些不解,便聽他笑道:“我解了它與那人的契約。”
女鬼怎麽能甘心被驅使這麽久,沒了契約,它自然是要找鄭雲恒報仇的。
陽臺只餘他們,寧星阮才察覺到,自己的姿勢好像,有點兒不對勁。
悄悄松開攥着男人背部衣服的手,他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小聲道:“我、我困了。”
男人把人松開,還貼心地替他拉開了陽臺的門。
磨磨蹭蹭走進寝室,寧星阮手搭在門框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看了男人一眼,迅速低下頭,隔了幾秒又忍不住擡頭看去。
猶豫着,他忽然想到一個隐患:“我……我們結了契,這些人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樣的話,稍微有點兒道行看到他,就知道他和鬼結了陰親,豈不是時時都會暴露男人的存在?
男人把人拉進宿舍關好門,輕笑:“放心,你回來的匆忙,才被他看出端倪,沒有下次了。”
寧星阮放下心來,這才爬上床安心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