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寧星阮想明白了。
他是絕對不能和這男鬼孤男寡鬼呆在一個房間裏,否則無論如何都是自己吃虧。
收拾好後拿了鑰匙飯卡,他埋頭走出了宿舍樓。
鎖上門後,他才看到那只鬼好像沒有跟出來。
不過也許只是不讓他看見罷了。
已經過了午餐時間,餐廳裏只剩零星幾個窗口還在營業,寧星阮沒什麽胃口,只買了碗小份熱湯面。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裏,他喝了幾口面湯,胃裏的暖意讓他沉郁的情緒稍稍減緩了。
拿着手機無意識地将屏幕上每個圖标都點了一遍,寧星阮最終微微嘆氣,有些苦惱地敲了敲腦袋。
到底該怎麽辦?
慢騰騰吃完了面,他也沒想出什麽辦法來,胡思亂想間只覺得頭昏腦漲,太陽穴都開始隐隐作痛。
将餐具送到回收處,寧星阮剛走出餐廳,便聽手機響起了提示音,拿出來一看,他慢慢停下了腳步。
是寧星磊。
自從與那男鬼上山那天和他見了一面,後來在山上又受到他發過來的兩條消息後,寧星阮就再也沒有和他聯系過了。
包括他昏迷被背下山,在醫院住了三四天,寧星磊也從來沒有哪怕發來一條問候的消息。
最後一次見面時寧星磊就表現異常,寧星阮猜測他也許已經知道了些什麽,所以才對自己避之不及。
他可以理解寧星磊這樣避害的行為,然而在醫院時不見他聯系自己,寧星阮仍然十分沮喪。
現在已經過去這麽多天,寧星磊又找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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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劃開微信消息,他看見了寧星磊發來的照片。
是泗水村的祠堂,只是原本翻修一新,莊嚴肅穆的祠堂,如今卻坍塌嚴重,俨然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出什麽事了?”寧星阮眉頭跳動,這麽嚴重的損毀情況,除了地震他想不到其他方式了。
寧星磊很快就回了消息,只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是不是在學校,得到肯定答複後,便說想過來找他。
不等寧星阮拒絕,他忽然問了一句:“你那個朋友不在吧?”
寧星阮立刻明白了,他問的是那只男鬼。
寧星磊……應該知道那只鬼的異常,所以才會塞給他黃符。
手指在屏幕上無意識地摩挲了兩下,寧星阮心跳有些沉重,他最終還是回了一個字:在。
随即那邊就再也沒有發消息過來了。
他果然是知道的。
早已被深深壓在心底的謎團又浮現出來,寧星阮深深吸了幾口氣,心中憋悶的感覺卻遲遲散不出去。
漫無目的地離開了餐廳門口,他神思飄忽地走到了教學樓後湖邊的木亭下。
扶着欄杆低頭看水裏的錦鯉,思緒混亂中,他恍然間有種要跌進湖裏的眩暈感。
肩膀被扶住,寧星阮看到了水裏的倒影,卻也只是靜靜地看着,沒有絲毫反應。
手掌輕輕撫着他的背,似乎是在安撫,男鬼俯身,涼順的頭發落在耳邊,他道:“乖,這裏風大,換個地方好不好?”
寧星阮微微扭頭,看到了他目中的憂色,沉默了一會兒,他忽然鼓起了勇氣,道:“村裏的祠堂塌了……你知道嗎?”
男鬼看着他,眸色深深,嘴角挑起一絲笑意:“你是想問,是不是與我有關?我若說不是,你信嗎?”
寧星阮撇過頭去,十分不情願的發現,這一瞬間他心裏下意識的便覺得,他是信的。
已經被騙了這麽多次,他覺得自己是腦子有病了,才會有這種想法!
然後他便聽到了男鬼愉悅的笑聲,耳朵被輕輕親了一下,他措不及防地往旁邊躲,頭差點撞到柱子,卻被一只手掌攔住了。
“小阮信我,我十分開心,便是所有人都将這件事扣在我頭上,我也不會生氣了。”男鬼嘴唇貼着他的耳朵,聲音輕柔道。
寧星阮心思被戳破,又氣又臊,掙脫了他的懷抱,快步走到對角線的柱子處,背靠着柱子,警惕地看着他。
他要問的不是祠堂的事,而是,泗水村那些一直藏在他心頭的謎團。
不問清楚,他怕自己死了也是個糊塗鬼。
慢慢踱步走過來,男鬼并沒有再靠近,而是坐在凳子上朝寧星阮伸手。寧星阮看了他一眼,沒有過去,靠着柱子坐了下來。
男鬼微微嘆了口氣,表情似乎很受傷,然而眼中的笑意卻還沒來得及收起。他道:“小阮總是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我會很傷心的。”
寧星阮沒有理會他的話,低着頭有些緊張地扣着拉鏈,心髒跳得有些快,他要問的……應該不會惹這男鬼生氣吧?
如果真的惹到他,他會不會、會不會就在這亭子裏,對自己怎麽樣?
這是一只鬼。
這樣的認知又變得清晰起來,讓寧星阮剛聚起來的勇氣差點散完。
最終他還是咬着牙擡頭,就算是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只希望明天的新聞,不會是某校男大學生湖邊亭XXX就行。
“你、你知道泗水村的事情吧?”他看了男鬼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視線飄忽不敢往那邊看,剛剛想好要撐起來的氣勢全然癟了下去。
男鬼靠着欄杆,手支着頭,看着寧星阮表情惬意:“自然,原來小阮是想知道這些啊,你問,我都可以說與你聽。”
“真的?”寧星阮迫不及待地看着他,卻仍有些不信。
男鬼慢慢傾身,臉湊到寧星阮面前,鼻尖幾乎要觸碰到他的臉頰,寧星阮目光下移,有些僵硬地看着他,然後便聽他道:“當然,如有隐瞞,我便魂飛魄散,怎麽樣?”
寧星阮心頭一跳,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他抿着嘴,心裏不知為何有些生氣。
手被捉住輕輕攤開,掌心已經留下四個淺淺的月牙狀痕跡,男鬼拉着湊到唇邊,輕輕吻了幾下。
掌心被這樣吻着,癢意只鑽心底,寧星阮有些不自然地抽回了手,才發現這男鬼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挪到了他身邊,還十分自然地伸手把他整個圍在了懷裏。
低着頭,寧星阮視線落在黑色袍子的暗紋上,幸好這是在外面,不然他不知道這鬼又會做出什麽來。
“小阮想知道什麽便問吧,我知無不言。”
寧星阮回憶着自回到泗水村後發生的事,紛亂的思緒逐漸理清,他小聲快速道:“我、我想知道,山神、山神廟,還有寧四爺他們……”
還有你到底是誰,有什麽目的。
把最後的話吞進肚子裏,他沉默着。
大掌揉了揉他的頭發,男鬼聲音低沉道:“山神廟供奉着一只邪物,村民獻上祭品,邪物予他們所願,各取所需,各擔因果。”
“那,我呢?”寧星阮擡頭,直直地看着他。
男鬼輕輕攬着他,許久才道:“你是他們選出來的祭品。”
即便是心裏早有猜測,聽到這句話,寧星阮心髒還是猛然一疼。
他手指控制不住地抖着,後怕的同時便只剩深深的怒意。
如果這世界上不存在鬼神,也只能罵他們一句封建迷信,晦氣,然而那些老家夥是知道的,他們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心髒急促跳動,寧星阮臉色有些發紅,頭也隐隐開始眩暈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頭被按在懷裏,寧星阮沒有反抗,而是任由男鬼輕輕拍着他的背。
許久,等情緒平穩下來他才微微動了一下。
“放心,他們會自食惡果的。”
寧星阮輕輕嗯了一聲,心情好了點,再次問道:“他們選我,是因為我是……你說過的那種特殊體質嗎?”
男人扮作青玄時說的那些話深深印在腦海裏,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許古籍只是有些誇張了?他确确實實平安活到了二十二歲,如果古籍不是太過誇張,那只能說明,他并不是古籍所說的那種人。
……不過還有種可能,所謂的命格體質,也許只是這男鬼随口編來騙他的。
“不,是因為你好看,村裏适齡青年數你最好看。所以我便一見傾心,滅了那邪物,将你搶過來了。”男鬼調笑道,說完輕輕挑起他的下巴,在他嘴角處印下一吻。
寧星阮氣結,一時竟有種想敲他腦袋的沖動,差點伸出去的手被他硬生生控制住了。
許是感知到了寧星阮暴躁的情緒,男鬼這才一本正經道:“你八字特殊,于那邪物來說是大補,自然會被盯上了。”
寧星阮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但心裏一直繃緊的那根繩慢慢松了。也許就是這樣,不然他肯定早就被分食幹淨了。
男鬼安撫地摸索着他的面頰,輕聲道:“不要怕,雖然被那邪物動了手腳後,以後大約會招些陰邪之物,但總歸還是有破解之法的。”
寧星阮剛放下的心又被高高提起,他想到回來後在廁所看到的那條白影,果然是被盯上了嗎?
微風從湖面上吹來,他忍不住抖了一下,有些害怕地扭頭四下打量,但轉念一想,最大的邪物,不就在自己身邊嗎!
他忍不住小聲問道:“有什麽辦法可以破解?”
男鬼笑而不語,只看着他。
寧星阮看懂了他的眼神,攥着衣角,忽地緊閉着雙眼,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然後猛然朝着他的面頰親了過去。
莽撞之下,牙齒磕到嘴唇,寧星阮疼的淚花都沁出來了,他輕輕嘶了一聲,便被捏着下巴,仔細查看。
一聲輕嘆,男鬼道:“好在沒有破皮,不然可要幾天吃不好飯了。”
說着親了一下,舌尖溫柔地掠過微微紅腫的唇內,然後便拉着他的手起身要走。
寧星阮急了,含糊不清道:“你、你好沒說,怎麽破解?!”
“這個,破解之法衆多,比如與我結契,結契之後,你便獨屬于我,我護着你,自然不會再有鬼物近你的身”他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