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1)
記者會用進行得雞飛狗跳來形容也不為過,當然這只是指衆記者的心理狀态,表面上看來其實這場記者會還算挺成功的,記者們問出了自己想要詢問的問題,而中國隊的每一人都是有問必答。可是這回答的內容,就有些讓人目瞪口呆了。
比如有一位記者這麽問道:“張佳樂選手,據說這是你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冠軍,請問你對于這一天的到來有怎樣的想法?是否非常激動呢?”
“廢話,拿了四次亞軍才盼來的世界冠軍能不激動嗎?在這種場合就不要提別人以前的傷心事了。來,下一個問題。”葉修理所當然地回答了抛給張佳樂的問題,還一臉“你這人也忒缺德了怎麽專門戳人家傷口”的嫌棄表情,絲毫沒有意識到是他自己提出了四亞這個話題,隔着三個身位格外的張佳樂一臉想咬死他的表情,奈何距離問題,一時間無法實現他的意圖。
“請問中國隊在總決賽中沒有上場的兩位選手現在的心情是如何的呢?”接着又有記者發問了。
“那必然是相當遺憾的。”葉修表情嚴肅地說道,“當然,沒讓他們上場并不是因為他們有什麽問題,他們本人都是非常優秀的,每一位隊員在此次世邀賽中都表現得非常出色,讓我們為他們鼓掌。”
“……”一群記者就這麽一臉懵逼地被葉修忽悠着鼓起了掌,等鼓完掌才想起來他們根本就沒有提問這貨,為什麽這貨自說自話地就回答起來了?
下一位記者就比較謹慎了,為了不讓葉修半路截胡,在說話前特地強調了一下:“我想請問周澤楷選手,你在本次決賽中所表現出的超高水準讓整個世界都為之震驚,甚至有人預測你将不僅僅是中國的榮耀第一人,還可能會成為世界的榮耀第一人。對此,你是怎麽想的?”
周澤楷想了想,他本人對于這些頭銜并不是很在意,但也肯定不會讨厭這些榮譽,可是這記者問他是“怎麽想的”,這問題稍微有點超出了周澤楷的接受範圍,他沉默了半天,憋出了一個字。
他皺着俊秀的眉峰,用看起來很誠懇的表情,連口都沒開,從鼻腔裏發出了一個音:“嗯。”
這下各國的記者連翻譯都不需要了,一個“嗯”,在各國的意思應該都是差不多,但是就算他們能夠理解“嗯”的意思,他們也聽不懂周澤楷的意思啊。——別人問這神槍手帥哥對于“第一人”的稱號是怎麽想的,他回答說“嗯”。
……這要讓人怎麽寫稿子?他們應該怎麽從這一個“嗯”字裏發散出更多的內涵?
而中國的記者們這下可算是揚眉吐氣一把了,他們平日裏每周都要受的氣,現在讓全世界各地的記者都享受了一下,他們的內心也算是感受到了一點安慰。
坐在最中間的葉修一掃剛才的無精打采,在周澤楷回答完之後一點都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音,一邊笑一邊把頭靠到了喻文州的肩上,那架勢就像在參加同學會,一點嚴肅的感覺都沒有。
“這都什麽問題啊,這些記者還能不能問點有營養的問題了。”葉修雖然笑得比較放肆,但這種話還是要靜悄悄地偷偷說的,于是他趴在喻文州的肩上和他咬耳朵。
喻文州一邊承受着葉修呼在他耳廓的熱氣,一邊輕笑:“前輩,別這樣,我很敏感的。”
坐在喻文州旁邊的楚雲秀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偏過了頭,對坐在她身邊的蘇沐橙控訴道:“我真的要受不了這兩個人了,你看,喻文州原本那麽正經的一個大好青年,被葉修帶的都成什麽樣了,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居然說出如此茍且淫亂的話,真是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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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葉修這邊的蘇沐橙微微笑了:“可能他只是調動了喻文州體內比較隐秘的那一部分。”
“比較騷的那一部分?”
“噗……”
臺下的記者發現臺上的這群人明顯的不走心,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于是面面相觑之後總算有人問了一個類似最後一個問題之類的總結性成詞,他是個意大利小記者,一雙藍眼睛亮晃晃地盯着葉修:“根據目前收集到的信息,貴國領隊似乎曾經是在國內第十賽季獲得冠軍的戰隊隊長,也是最初三個賽季的冠軍隊隊長,更在第十賽季的總決賽創造出6.5秒內平均APM764的驚人紀錄,并且以一挑三挑落了在國內連續兩年奪得冠軍的輪回戰隊,也就是剛才被人稱作世界第一人的周澤楷所在的戰隊。請問擁有如此實力的領隊,為什麽卻沒有在這次世邀賽中上場比賽呢?”
這位意大利記者是用中文直接提問的,所以各國的記者在翻譯将其翻成各國語言後才完全理解了這句巨長的提問的意思。但翻譯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不斷在發出"What"、"ほんとう"、"??"之類的驚嘆,大概是因為聽到了APM764這個實在太過逆天的數值,以及之後那個一挑三其中還包括周澤楷的驚人成績。
各國的記者對于中國隊的每位隊員都有了調查和了解,但極少有人對于領隊進行過深入地探究。因為中國隊的領隊有那麽些與衆不同,不像很多國家那些一旦隊伍在比賽中取得勝利或者突出表現就會在比賽後誇誇其談以顯示自己的功績的領隊,中國隊的領隊極少在人前露面,甚至沒有什麽存在感,也就極少有人注意到他并進行調查。
甚至有人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見識到了中國隊領隊的真面目,長得不好不壞,仔細看還挺耐看,尤其是眼睛那一塊兒長得有點性感,還有嘴唇,生得格外柔軟。
但這些都被人忽視了個徹底,他們的腦海中只剩下那幾個讓人合不攏腿的數值,這些金燦燦的數值襯得這人也顯得放光,就好像眉眼唇畔都帶了點別樣的神秘,不然怎麽可能會創造出那麽讓人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紀錄呢?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這個人的回答,除了那些深知原因的中國記者,但這些中國記者此時也覺得有點自豪,畢竟自己國家的這葉修吧,平常是經常讓他們啞口無言,但要說實力那絕對是沒得說,任意一個紀錄都夠這些歪果仁抖三抖的。你看那些歪果仁一個個兩眼放光的樣子,像是忽然挖到了一塊金磚一般,一個個都對于葉修沒能參加世邀賽的原因相當之好奇,雖然實際原因其實非常的簡單。
然而這個目前正被世界矚目着的中國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喲,那位小朋友,你中文說得挺不錯嘛。”
“……”
被提及的意大利小記者愣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朝葉修笑了一下,其他記者則一臉懵逼,顯然沒想到這人的第一句話居然這麽不走心,多像是上課開小差的時候忽然被老師叫到然後在這裏随口胡謅的中學生。
接着,他沉吟了片刻,貌似深沉地開口了:“其實吧,我之所以沒能作為選手參加這場比賽呢,主要是因為如果我參加了,那這勝負基本上就沒有懸念了,為了讓各國的榮耀人才不要喪失對榮耀的信心,我就放棄了這次的出場,只是為了讓勝負有那麽點看頭。但是結果依舊是中國隊的勝利,我對于這些在我教導下拿到冠軍的選手的出色表現感到十分欣慰。”
不要臉,太不要臉了。
外國記者聽完翻譯後一個個都更加懵逼了,而中國記者則沒想到這葉修在國外也這麽敢胡說八道,雖然有點不忍直視,但是看到這些記者一張張懵逼而茫然的臉,他們還是非常快樂的。
總之,記者會就在這麽胡說八道的氣氛裏結束了。等到回到選手通道,葉修立刻遭到了一群人假模假樣的胖揍,被按着狠撓癢癢,一個個平日裏受盡他口頭調戲的選手像是撒歡的小動物一樣興奮。
“什麽叫作在你的教導下拿到冠軍?啊?啊?”黃少天用兩根中指狠戳葉修的癢癢肉,葉修一開始還挺端正的,沒兩下就被弄得軟了腰,黃少天兩眼放光,稱是找到了葉修的又一個弱點,在那兒呼朋喚友地召集大衆與他一起對付葉修。
葉修半個身子都軟在了王傑希的懷裏被他按住,任那些莫名興奮的家夥對他上下其手,葉修一邊喘一邊吐槽王傑希:“平常看你那麽一本正經的樣子,沒想到內裏那麽悶騷。真是沒想到。”
“差不多得了,等會兒遇到別的選手還以為我們內部在欺負我們偉大的領隊呢。”方銳一邊把手伸到葉修的腋下亂揉,一邊真誠地眨着眼睛,“所以把他扛回休息室再有仇的報仇有冤的抱冤吧。”
“好主意。”
方銳的話得到了一致好評,除了捂臉不看的楚雲秀以及笑得甜美的蘇沐橙,哦,還有看似奮力反抗實則鳥用都沒有的葉修。
等到大家瘋完之後,已經差不多是淩晨兩點多,記者會直接在奪冠之後展開,并且持續的時間還不短,但理應感到疲憊的職業選手們這次卻絲毫沒有倦意。兩點多了,還賴在葉修和唐昊的房間裏不肯離開的人占大多數,除了兩個妹子先行去休息了,其他人一直在亂嗨,葉修則是主要被整蠱對象,不過Truth Or Dare這游戲此次是沒人敢染指了,他們都記得上次想整葉修結果自己的褲裆變得很尴尬的現實。
他們開始試圖灌醉葉修,不過沒敢用真酒,連沒什麽度數的啤酒都沒敢用,因為葉修的酒量低在職業圈中可是遠近聞名的一大奇觀,曾經有人見識過他一杯倒的真實功力後還以為他是在唬人,結果把他翻來覆去像個烙餅一樣烙了幾遍後才發現這人是真暈了。一開始還以為是酒精中毒差點沒打120把他給直接送醫院裏搶救,後來聽出他的呼吸還比較均勻舒暢後才接受了這人居然只是睡着了的事實。
總之,葉修的酒量低就算是在酒量普遍偏低的職業選手中也算是能排到數一數二的,用葉修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不僅是技術連酒量你們這些俗人都完全比不過我。
于是,為了讓葉修醉但又不至于醉倒,他們特地買了那種極低度數的酒精飲料,試圖從葉修的嘴裏套出點厲害的猛料來,最好是什麽陳年糗事,只要以後能當作把柄嘲笑這貨就行。
可是他們完全低估了葉修這貨的戰鬥力,畢竟這貨出來混的時候,他們大部分人還處在天真爛漫的時期呢,要玩過葉修,這沒個十幾年道行可遠遠不夠。到最後反而是這些人屍橫遍野,易拉罐零食袋之類的散落一地,淩亂得像是案發現場一般。
葉修笑着喝了幾口烏龍茶,放任着這群年輕人越玩越嗨,有幾個喝酒精飲料已經喝趴下的了還在那邊賣力地嚎叫——雖然他們的本意應該是在唱歌來着,不過走調走得有點嚴重,完全聽不出來原形。
這群年輕人其實還是朝氣蓬勃的年紀,但有些人卻已經被認為高齡不适合再在這個職業圈待下去,這些年輕人明明都還是充滿希望的年紀,卻有些不斷受挫在坎坷曲折中跌跌撞撞地成長。這些年輕人平常完全沉浸在榮耀中,快樂也好難受也好,情緒的變化,生活中的得失,完全維系在榮耀之上。屬于他們的時間,大部分都與榮耀息息相關,而與他們本人相關的又太少,借着這個機會他們好像終于放肆地做了一些他們這個年紀會做的事。
這個夜晚很快就會結束,他們在回國後會再次走上各自的道路,但這并不值得可惜,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會有不一樣值得快樂的事,就像這些年與榮耀為伴的日子,雖然時有不順,但是快樂卻是由衷的。正因為有失敗的存在,在勝利的那一刻才會産生巨大的喜悅。
這一次的世界冠軍,對于每一個人來說都意義重大,大家難免情緒高漲,一個個像是競賽似地比着到底是誰更嗨。還比較冷靜的張新傑和王傑希也被拖着進入戰局,這個豪華的二人間一時間變得有點像是一個KTV包廂,大家該嗨的嗨,該吃的吃,該幹嘛幹嘛,總之讓外人來看可能像是某種邪惡組織的集會。
在這個時候,葉修難免會想到一個人,一個自從認識以來就和他纏鬥至今的人。他獨自走到光潔的落地窗前,掏出手機往那兒打了個電話,嘟嘟嘟地幾聲過後,意料之外地被接通了。
其實葉修今晚的情緒也有點小小的失控,不知道是因為冠軍還是因為那點微乎其微的酒精。在他的潛意識裏覺得此刻的韓文清應該是睡了,但他就是想給這人打個電話而已,不管這人是接還是不接,其實他就只是下意識地做出了這個舉動而已。
“喂?”韓文清的語氣有點冷硬,不過這人一向如此,葉修聽後絲毫沒像一般人一樣被吓到,反而在那邊笑了出聲。
韓文清隔着聽筒聽到葉修的聲音,沒有說一個字,只是發出了笑聲而已,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有點癢,被那順着電波傳遞而來的笑聲撓得心癢。
“老韓,還沒睡呢?”葉修輕聲道。
“嗯。”
“怎麽回事,睡不着啊?更年期到了?心煩烘熱睡不好?”
“你大半夜打電話來就是準備說這個?”
韓文清的聲音還是沒有任何波動,葉修撇撇嘴,問道:“你看比賽了沒?”
“看了。”
“後悔啵?”
“我有什麽可後悔的。”
“你沒來不覺得後悔?”
“我從來不會後悔。你呢?”
“……”
葉修沉默了片刻,笑了,“我後悔個什麽呀?”
“你少在那邊裝。”
大洋彼岸的那一頭,韓文清似乎冷哼了一聲,聽起來極盡嫌棄,卻讓葉修笑得開懷。
是啊,怎麽可能不後悔呢。下了十多年的決心才終于在這個賽季結束後自己選擇退役,但卻在回家後又被打包送到了訓練中心,錯愕、茫然,還有一點不知所措。
其實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晚一點退役的話,是不是就能自己站在賽場上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勝利了。不是作為一個只能在選手出現問題時才能上場的領隊,而是一個被承認的選手,在這個讓任何職業選手都憧憬的舞臺。如果那個時候沒有選擇立刻退役的話,也許再晚一點就能得到父親的諒解,在家人的支持下繼續他的榮耀。
然後第十一賽季、第十二賽季、第十三賽季……
“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啊。”葉修故作感嘆,被韓文清還以一個“滾”字。
葉修在這邊笑個不停。說實話,他喜歡與韓文清相處,他們對彼此太了解了,從網游到正式比賽的賽場,那種長年累月的了解似乎滲透到了他們的血肉裏。他們彼此都不太需要安慰和鼓勵之類的言語,不是故作堅強,只是真的不需要。
葉修的确是個很果斷也很寡淡的人,在置于榮耀之外的時候。他的不舍和掙紮,全都貢獻給了榮耀。
韓文清知道,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來。
在這個似乎所有宣洩的情緒都能被原諒的夜晚,這兩個認識了十多年的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忽然葉修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急吼吼地說道:
“不和你說了,我有要緊事要做,回國後再約啊,老韓麽麽噠。”
縱使是韓文清這麽鐵血的漢子,也被葉修的突然給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只留下一句麽麽噠在耳邊還熱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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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洛站在一片陰影裏,時間不早了,他還沒準備睡,酒店後方的附帶庭院植被覆蓋率可觀,層層疊疊的各色當季花卉還有高大的樹木把他的身影掩匿其中。他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根煙,暖橘的火光燃着,他第一次抽煙,被嗆了幾口,抽的是萬寶路,薄荷味有點重,他含着黑色的濾嘴,略長的劉海遮住半只眼睛,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你不是讨厭香煙嗎?”忽然一個挺耳熟的聲音從他的頭頂傳來,他呆愣地擡頭,完全錯愕地看着蹲在露臺上的那個人。
那個人嘴角卷着一個笑容,穿着套帽衫和露出腳踝的小腳牛仔褲,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嫩。
甘洛沒注意到這人是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進溫室再進入二樓的露臺的,他只能從這人澄澈的眼瞳中發現一片明亮,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而葉修也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時間,這個二樓不算高,甘洛的身高比較高,葉修一伸手就能夠到他的腦袋,于是就伸長了手把甘洛嘴邊的煙給奪了過來含到自己的嘴裏:“小朋友不要因為一時失意就去學着抽煙,養成習慣了可不好。”
甘洛還沒從葉修這過于親密的動作裏醒過味兒來,但聽到葉修的話,還是下意識地反駁:“那你還不是在抽?”
葉修叼着煙笑得吊兒郎當的:“我和你不一樣。我那時候不是沒人管我嘛。”
甘洛的神色有點奇怪:“那你是打算管我?”
葉修笑着從半蹲的姿勢站起來,直接從不太高的露臺一躍而下,原本應該是一個挺帥氣的墜落姿勢,結果他的身子愣是一擰,重心沒掌握好就直接摔進了甘洛的懷裏。
“……”葉修若無其事地從甘洛的懷裏鑽出來,抖抖有些崴到的腳,平淡地說道,“不好意思,裝逼失敗了。”
“……”甘洛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怎麽樣,要來玩一盤榮耀嗎?”
當甘洛不知第幾次被葉修給打爆之後,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這到底是什麽啊……”甘洛喃喃自語,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那個花花綠綠的君莫笑。
“這是我的帳號卡。”葉修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這我當然知道。”甘洛啧了一聲,随即想起剛才看到的記者會內容。他在戰敗後毫無意外地聽到了那些隊友陰陽怪氣的嘲諷,失敗本就不是他一個人的過錯,沒人會低估本就實力強勁的中國隊,美國隊也是在有了相應的對策後才走上了戰場,只是沒人能夠料到中國隊在那樣激烈的比賽進程中還能做出那麽讓人出乎意料的爆發。美國隊裏一部分本來就看他不順眼的隊員硬是把這些出乎意料斷章取義成隊長安排不力的結果,而普通人本來就喜歡把這種失利怪罪給最有能力的人。
有能力的人成功了被當作理所當然,失敗了就好像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一般。
只是一個晚上,美國的榮耀迷們對甘洛的風評一下子就有點粉轉黑的意思。
甘洛早就料到了這種程度的事,更何況他本來就毫不在意不相關的人對他的任何評價,而且這晚他的心思完全被另一件事情占據了。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抽個什麽風才會在大晚上的守在電腦屏幕前看剛打敗他的那支隊伍的記者會,大概只是中國隊隊長在賽前對他說的那句話讓他對某人産生了那麽點興趣。但他沒想到這點興趣會讓他發現這個某人居然是個相當厲害的人。這個被他當作一個不稱職的領隊,天天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家夥,原來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職業選手。
當他從記者的口中了解到葉修的過往,他整個人都懵了,而現在親自和葉修對戰後的他,更是完全傻了。
葉修看着甘洛那癡呆了半晌的樣兒,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雖然他對于打擊別人并沒有興趣,但是把人狠狠打臉這類的惡趣味多少還是有一點。甘洛回過神來的時候,葉修正一只腳踩在椅邊,雙手自然地抱着膝蓋,腦袋歪着,雙眼直視着他,笑得蔫壞蔫壞的。
甘洛立刻收起臉上有些傻愣愣的表情,只是白皙的俊臉上升騰起了點紅色。
氣氛一時間有點沉默,甘洛咬了咬牙,像是掙紮了好久,才總算是開口說道:
“你之前說的看中我了到底是什麽意思。”
“就是看中了你的技術的意思。”
“……那你說的讓我在總決賽後答應你的事……”
“當然是讓你考慮要不要加入我在中國的戰隊。”葉修沒等甘洛說完就截了胡。
“……”甘洛的臉霎時間漲得更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他因為不知名的羞惱,說出口的話都有點哆嗦,“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
“那時候我們還是對手,直接說不好吧。”葉修這話說得倒是很正氣凜然。
“那你至少解釋一下不行嗎。”甘洛現在一想起自己原先在葉修面前自以為是地自說自話,誤以為這家夥是個同性戀并且喜歡自己……媽的,他就覺得自己非常的蠢,非常的丢人,丢人到不能再想起之前自己的那些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的話,一想起就想把那個時候的自己拎過來打死。
“我這不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嘛。”葉修聳聳肩,“只好讓你自己誤會下去了。”
“……”甘洛聽到葉修這麽說,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反駁,拔了自己的帳號卡就背對葉修不肯看他。
“你是不好意思了嗎?”
“……”
“呀,你也不要太害羞了,人總有犯傻的時候……還是叫作中二來着?總之你不說,我不說,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這種事。”
“……”
“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說真的不要太介意了,其實我也不太介意的,雖然你很肯定地覺得我是喜歡你才跟着你的時候,那種表情非常的搞笑,語氣也非常的幽默,但我真的忍住了沒有笑出來……”
“閉嘴!”甘洛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朝葉修吼了一聲,結果他一回頭就給吓了一跳,葉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到他身後了。
“喂,說真的,要不要來我們戰隊試試?榮耀絕對會變得比你現在玩的榮耀還要好玩。”
他們現在在酒店內置網吧的一個小包房裏,訂房間的時候酒店工作人員還多看了他們好幾眼,這兩人現在在世界上都算是名人了,但一個是中國隊領隊一個是美國隊隊長,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兩人為什麽會在這麽晚的時候一起出入網吧。
而甘洛自己也很訝異他為什麽就那麽自然而然地跟着葉修的步調走了,從在庭院中遇到再到被邀請對戰,他幾乎是完全沒有拒絕的空間,直到現在居然就這麽随便地被邀請了,沒有任何先兆也沒有正式的合同,只是口頭上看似玩笑一般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但說到底,最讓他訝異的是他在葉修這麽邀請之後居然真的動了心。
大概是因為網吧包間不太明亮的燈光照不清這人的樣子,以至于穿着套帽衫和牛仔褲的他看起來幹淨無害,表情真誠,所以一向心硬的他自己才會着了這家夥的道。
但他還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他皺起了眉,因為這個看起來随随便便的“是”與“否”将會牽扯到很多東西,他的未來,他的職業生涯,他的一切,都會搭進這場看似豪賭的游戲。
“想那麽多幹嘛。”正當甘洛腦內思緒萬千又一團亂麻的時候,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又笑了,“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呗。榮耀嘛,玩得開心就好,當然,如果你加入我們戰隊的話,你除了開心,還會得到冠軍。”
這個男人分外自信的樣子卻不會讓人讨厭,反而會讓人産生一種,“啊,是的,沒錯,就是他說的那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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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就這麽被騙過來了。
甘洛透過飛機上的小窗,看到了層層疊疊的厚重白雲,還有蔚藍無垢的天空。
那個被催化得有些煽情的夜晚,甘洛就這樣被葉修騙上了賊船,好吧,也沒有賊船這麽嚴重,頂多是個黑網吧而已。
那天葉修沒有和中國隊的其他隊員一起回國,只是說有事就那麽留了下來,然後陪甘洛一起去了美國LA,和他原本的戰隊進行了洽談,關于解約的一系列事宜。好在LA的DP戰隊高層管理人員對于甘洛并沒有什麽執念,甚至可以說他們在為甘洛和其他隊友的不和感到頭痛,在得知甘洛的去意之後,他們沒什麽要阻礙的意思,只要付出解約金就可以。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甘洛原本使用的帳號卡DP戰隊并不準備讓出,當時甘洛的臉色很是難看,不過葉修對此倒不太在意,拉着甘洛的手提腳就走,一邊走一邊說“沒事兒,回國給你搗騰個更好的用”。
于是他就這麽被葉修給騙了回來。
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做出這樣一個決定,說實話,無論是誰都會産生稍許的慌張失措,或者說是茫然。
甘洛也是到了現在還沒有什麽實感,對于在這之後即将開始的全新的職業生涯。
而使他落到如今這種田地的罪魁禍首,在他旁邊的座位睡得香甜,沒心沒肺了個徹底。
甘洛側頭看了睡在他旁邊的葉修一眼,心中激起了點奇怪的波瀾。他原先是個很理智的人,并不怎麽喜歡改變,雖然在原先的戰隊并不太受歡迎,但是他向來不受這些外物拘束也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于是也就從來沒想過要投奔除了DP戰隊之外的戰隊。
可是原本還挺堅定的選擇居然就在身邊人那三言兩語像是玩笑話的邀請裏土崩瓦解。
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讨厭這個人的,因為這個人莫名其妙地出現,莫名其妙地讓他注意,莫名其妙地糾纏。
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出于對強者下意識地尊敬,因為他不是這樣的人。對于強者,他只是想着應該怎麽去打敗怎麽去戰勝而已。
那麽是因為什麽呢,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大概只是因為這個人的身上有些難以言明的,吸引人的地方。
像是香味極淡的蘇打汽水,一個個碳酸氣泡中融進了刺激性的甜。
不過現在的甘洛還沒來得及想那麽多,他還在單純地認為自己只是對這個男人提出的邀請感到心動而已,只是因為對榮耀興趣而間接對這個男人也産生了那麽一點點微乎其微的興趣而已。
可能是身邊的葉修睡得實在太香了,嘴角甚至還滲出了點晶瑩,甘洛看着這樣的他,意識有了片刻的朦胧,等到清醒的時候還是被葉修推醒的,葉修告訴他他們已經到了。
接機口,一群戴着墨鏡和口罩的家夥簇擁在一起,為首的那位高大金發男子舉着一塊白板,白板上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道“恭迎老大大駕”。
由于這群人與衆不同的……氣質,他們招來了其他等待的人們的側目,這群人中也有幾個對于這種大張旗鼓的方式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比如兩個看起來比較乖巧的小夥子,因為路人集中的視線而紅了耳根。
甘洛和葉修一起走到接機口的時候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這群看上去有點不太正常的人,他下意識地皺皺眉,心想這種借機的排場還真是從未見過,一個個在大夏天捂得嚴嚴實實的,還舉着那樣讓人無語的接機牌……不用說了,被他們迎接的人一定會覺得非常丢臉。
然而他完全想錯了,那個被迎接的人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就那麽大咧咧地走到了這群人的中間,甚至中途為了防止他的逃跑緊緊捏住了他的手腕,硬是把他也拖了過去。
走近後,甘洛絕望地發現葉修下飛機後戴起的口罩與這群人的口罩一模一樣,看起來大概是一起團購的,左上角還有金色的一行小字——興欣網絡會所。
而那個原本舉着白板的高大青年一下子把白板扔到了地上,不管身後那個少年悶在口罩裏的“包子你不要亂扔垃圾”的呼喊,直接沖上來抱住葉修。青年的身後似乎長出了一條毛絨絨亂晃的尾巴,飛速來到葉修身邊後托着葉修的腿窩就把他抱起來轉了三圈。此舉更是引得無數人側目,基本上整個接機口的人都在盯着他們看,而葉修又因為口罩比較松,戴得比較随意,以至于在被抱起來轉動的過程中套在左耳後的細帶掉了下來,口罩整個耷拉下來通過右耳勉強挂着。
接機口寂靜了一秒。
接着便是瘋狂的尖叫。
這裏可是H市,而葉修其人,在H市是可與神劃等號的。
在H市,這人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尤其是在世邀賽後更是獲得了至高無上的愛戴,一些原本根本就不知道榮耀的人們也因為這次世邀賽而認識到這個嶄新的平臺,職業選手們更是成了大名人。而活動範圍本就在H市的葉修,在記者會上獲得了極高的評價,一下子在H市人民心中成為了類似奧運冠軍之類的英雄人物,連帶着興欣網吧的生意都比平時紅火了好幾倍。
這樣的一個人,忽然出現在了機場,理所當然地燃起了層層疊疊的熱潮。
“是葉修啊!!!”
距離葉修和包榮興最近的兩位小姑娘的尖叫聲威力極大,一下子震得葉修都有點耳鳴,興欣的其他人見情況不妙,立刻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