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圓舞曲19
冉初夏給程雁聽發了個問號過去，除此之外并未再多發什麽。她想程雁聽應該可以明白自己的疑惑。
将這一帶着充沛情感的标點符號發送出去之後，冉初夏就直勾勾盯着屏幕上端，很快看到那上面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中”。
這個時間不睡，也不知道程雁聽到底是仍在拍攝夜戲，還是被微博上的糟心事攪得心煩意亂睡不着覺，又或者他像宋昕榆那樣，本就有着晚睡的習慣。
程雁聽：抱歉冉小姐，我剛才不小心發錯人了，本來是想發給別人的。
程雁聽：是打擾到你了嗎？
果然是發錯了人。冉初夏笑笑，也該知道程雁聽又不是神仙，更不是自己肚裏的蛔蟲，怎麽可能預料到自己的心思，必定是發錯了消息。
不過，能把消息錯發到自己這裏來，而且剛巧是在這個時間段，她覺得程雁聽與自己也算是有那麽一點心有靈犀。
冉初夏：沒有，沒有打擾到我。
我也正想跟你打聲招呼來着。
後面這半句話，冉初夏全部打出來後又直接删除，總歸覺得不太合适。如果非要問明程雁聽的情況，那就還是想想辦法如何能順着他的話将話題引到那上面去。
程雁聽：這個時間點怎麽還沒睡？
冉初夏：我是準備要睡了，結果程老師你的消息剛好就發過來了，我好奇所以問問。
程雁聽：那還是被我打擾到了，真的很抱歉。
冉初夏：沒關系，真的沒有打擾到我。
程雁聽：嗯，那就快點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冉初夏：好，你也是。
程雁聽：晚安。
對話末尾，由冉初夏一句“晚安”來結束。她知道自己還有些話沒有說，卻又确實不知該怎麽說出口，索性就順着對方的話與其道聲晚安，結束了這短短幾句的聊天。
輕咬一下薄唇，下唇上原本粉嫩的色彩褪去，泛了一圈白色，冉初夏很快又松開貝齒，輕輕咋舌，随後無奈地嘆口氣，将手機放到茶幾上。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自己到底在猶豫些什麽，不過是一句關心的話語，又有什麽難以啓齒的……自己的性子究竟從什麽時候開始成了現在這樣扭扭捏捏。
看了眼茶幾上只吃了一半的燒烤，冉初夏忽然沒了胃口，就将它們收拾掉，去洗手臺前洗漱。
反正這一天睡得也夠多了，這個晚上她沒有再接着去睡，找了部好幾年前的電影投屏到電視機上看。
是部長達三小時的文藝片，她全程無聲寂靜地看完，到影片終了處被感動得默默落下淚來，關上電視機後一邊回憶着影片內容，一邊在微博上寫起觀後感，發送出去與粉絲分享自己對于這部影片的解讀，也很推薦大家去看。
此時是淩晨五點多，冉初夏房間裏依舊只開着那盞床頭小燈，照亮床邊那處已是比較勉強，更遠處自然沒怎麽照到光亮，是昏暗一片。
這個時間點，樓外比屋內還要暗，仍是一片灰霧蒙蒙的夜色，太陽還藏于海平面之下，現在的季節至少得到七點多時才會冒出頭來。
好在外面的天氣盡管寒冷，冬風冷冽呼嘯着，冉初夏屋裏卻暖烘烘的，是讓她感到十分舒适的溫度。
眼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她從沙發上起來，去為自己收拾整理一番。
早上七點半，陳小玄敲響了程雁聽房門。
彼時的程雁聽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眼前是微博界面，內容顯示為一篇長微博，标題寫着“《枯井》觀後感”。
這樣的标題其實并沒有任何問題，卻讓程雁聽不由自主想起小時候上學時的情景。
那時寫作文也是類似的标題，無論是學校組織的看電影活動，又或是老師在課堂上放給學生們看的電影，當布置寫作文的作業時，标題總是《xx觀後感》。
那時的他還沒有現在這樣寡言話少，作文總是不去用心寫，到最後寫得一塌糊塗就交了上去，自然也曾有過被老師當着全班同學面批評的經歷。
想想那時他當真是年少無知且無畏，而現在的他但凡是做一件需要自己要去完成的事，那就必定會用十二萬分的認真用心去做，絕不會再像兒時那樣敷衍了事。
他長大了，但好像快樂也消失了。
《枯井》是部十年前的電影，當時電影上映時他也曾去電影院看過，只是十年過去都沒有再看過第二遍，他對于影片內容大都早已記不清了，但眼前這篇觀後感成功幫他勾起了部分回憶。
觀後感的撰寫者文筆流暢，整篇文章程雁聽看得很舒服，看完一段對于影片內容的解讀他便會不自覺去回想影片裏的那個片段。
他忽然在想，已經十年了，這麽好的作品或許自己也該再拿出來觀看一遍。十年前的他才剛滿十七歲，對于影片的內容與導演編劇想要表達的中心思想解讀得都僅僅只是表面，還有太多太多不曾去深入注意到的地方。
就像女孩觀後感中寫到的一些內容，他就會沉思着，問自己一句“真的有這段情節嗎”。
無意瞥見女孩發布長微博的時間點，就在兩個小時之前，程雁聽眼中不禁浮現一絲詫異。分明兩點多時女孩才對自己說要準備睡下，怎麽才睡三個小時都不到她就起來寫小作文發微博了？
睡眠的時間真的太少了，這樣對女孩的身體實在不好。
不過那時，他之所以發消息給女孩，其實也确實是個意外。
那會兒有個朋友問他怎麽看待微博上網友們對他的喊話，心情還好嗎，他本想回一句沒事，卻不知怎麽就發給了冉初夏。
大概是源于深更半夜頭腦的不清醒，還因為兩個人的聊天框距離太近，完全就是相互挨着的，于是他便點岔了将消息錯發給女孩。在意識到自己發錯消息後他很快撤回，女孩卻瞧見了，還在下一秒給他發來一個“問號”。
思緒不知怎麽就飄向了昨夜，因想得太過專注，程雁聽并未聽見就在耳畔響起的敲門聲。
直至陳小玄又一次連敲三聲門，他才終于如夢初醒。
最後看了眼微博頁面，程雁聽收起手機，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陳小玄帶着抱怨的話就立刻響起，“老板，走不走啊，該去吃早飯了吧，我肚子已經好餓了，再不吃我就要餓死了。”
陳小玄有個特別能裝東西的胃，就像是個無底洞一般，怎麽裝都滿不了，通常這會兒吃飽了，過不了多時就又會感覺到餓。
更何況現在一晚上沒吃過東西，他自是已經饑腸辘辘，就等着跟程雁聽一起去吃早飯。吃什麽他也已經想好了，鍋貼生煎炒面炒飯統統來一點，把那只盤子裝滿即可。
“嗯。”
程雁聽應了一聲，剛要再說些什麽，陳小玄就已閃進他房間，替他将放在桌上的劇本拿好，又匆匆回到他身邊來。
當程雁聽助理的這兩年裏，陳小玄對于程雁聽的一些習慣也算是了如指掌。
兩個人去了樓下餐廳，剛好在那裏遇上同劇組的兩位女演員——女主角李文娜與女配宋昕榆。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這兩位在劇中對手戲戲份極少的女演員俨然已成了很好的朋友，這并不是程雁聽首次在餐廳碰上她們二人一同吃早飯。
李文娜與宋昕榆都屬于直爽的性子，一見到程雁聽，前者就立刻與他打了聲招呼，後者也緊跟着喊了一聲“程老師”。
程雁聽回頭，搜尋到那二人所在的位置，揚起極淺笑容對她們輕輕颔首，随即又轉頭繼續去拿早飯。
“程老師，坐這裏吧。”看到程雁聽已經拿好早飯，李文娜又再次朝他揮手，指了個位子讓他來坐。
她與宋昕榆，以及她的助理坐的是一張四人位，程雁聽與陳小玄則在與她們相隔一個走道的雙人位前坐下。
“程老師，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昨天微博上發生什麽事情大家都看見了，李文娜卻并不知曉向來村通網的程雁聽是否也已看見，只得隐晦地提了一嘴。
程雁聽大概知道對方想問什麽，卻也沒直說，只一如往常淡淡回應一句，“嗯，挺好的。”
劇組同事只知道他這人不常上網，卻從不曾有一個人知道他經常失眠，晚上總睡不好覺。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多年，直至現在也找不到有效的改善方式，那麽他索性就不再去管了，睡不好就睡不好，那就找時間去旅旅游散散心，那就去看看每分每秒總有不同變化的廣闊天空。
這就是別人眼裏的灑脫？
灑脫嗎，其實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灑脫。
宋昕榆打量着程雁聽，想說什麽卻又沒那個膽子開口。她平時也就只敢在冉初夏面前裝作氣勢逼人，換做其他時候就慫了。
埋下頭去，她拿出手機悄悄給自己微信上置頂第一的那個人發去消息，以一句“早上好”開了頭。
收到宋昕榆消息時，冉初夏正在去劇組的路上。她今天精神狀态很好，心情因此也很不錯，掃了輛共享單車一路騎去劇組，口中還低低哼着輕快的小曲，整個人都散發着愉快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