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人生中不只是只有愛情
作者有話說:
湯知夏被鐘星惟帶回901室,就連洗澡都守在他門口,湯知夏沒力氣跟他争辯,嘆了口氣:“你不用這麽盯着我,我真的想死的話你是盯不住的。”
鐘星惟不說話,只是看着他。
待兩人都換好衣服坐到沙發上,湯知夏說:“我們聊聊吧。”
“嗯。”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鐘星惟說:“高三那年,也許更早,早到我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上你了,你還記得我們在大劇院門口嗎?我那時追到了你家樓下,早知道會是今天這種結果,我寧願折壽十年,換我那天勇敢一點,沖去你家向你表白。”
湯知夏不知道有這一遭,愣了幾秒,又問:“那現在還喜歡嗎?”
“喜歡。”
湯知夏笑着偏了下頭,“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大概是因為那份喜歡壓抑得太久了,以前我經常會幻想,如果你也喜歡我的話該有多好,我們可以一起躺在草地看星星,一起騎車追風筝,可當我聽到你說你也喜歡我的那一刻,我居然沒感覺到任何歡喜,只覺得悲涼。”
暗戀是沒有期待又小心翼翼地踏實感,一旦挑明了,湯知夏覺得他像是站在懸崖邊,前方和腳下都是虛的,他早已習慣了追逐在鐘星惟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告訴他鐘星惟也跟他一樣喜歡了他很多年,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轉化為怨念,那些錯失的幾千個日日夜夜化為一絲一縷的怨恨侵蝕着湯知夏的心,期待太久,得到又不敢要了。
或許,他們并不适合在一起。
“不是這樣,你只是一時沒辦法消化太多,知夏,讓我照顧你好不好?”
“你已經照顧我很久了,就讓我一直當你弟弟吧,我想過得輕松點。”
鐘星惟走到陽臺,在陽臺站了好久,他想起唐磊說的話,湯知夏現在正處于一種極度缺乏全安感的狀态,對他來說鐘星惟确實是以一種高姿态自帶憐憫的心态留在他身邊的,他敏感,脆弱,這時候逼他顯然不是什麽好方法。
見他久久不轉身,湯知夏對着他的背影說:“我回去了,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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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早點睡。”
隔天一早鐘星惟敲對面的門,久久無人應答,用密碼進門,湯知夏人不在,打他電話先是響了一聲,被他挂斷,接着一條短信過來:“我打算暫時離開福州,就當給我自己放個假,勿找,勿念。”
鐘星惟去他公司找邱淩,邱淩說他前兩天辭職了,自湯知夏出事,他負責的項目邱淩全權接手,那次在鐘星惟加通宵,就是一個突然更改數據的加急項目,邱淩說工資今天轉給他了,他給邱淩打了通電話,說是要出門一段時間,等回來請邱淩吃飯。
“你知道他去了哪裏嗎?”
“不知道。”
鐘星惟跟邱淩在茶館坐了很久,兩人心平氣和的聊關于湯知夏的事,邱淩告訴鐘星惟,湯知夏在招投标行業屬于佼佼者,去年計劃自立門戶,路都探好了,公司都注冊好了,辦公室也看好地方了,萬事具備只差選個好日子了,他母親突然病情加重,他只能放下公司去醫院照顧母親。
還說他曾說過,他原本想學的是設計,他母親希望他學建築工程,認為建築行業畢業後更吃香,畢業後先是進了一家建築公司,促使他跳槽換行業的原因是他一個朋友,開了一家園林設計公司,經常需要參加政府投标,為了朋友他跳槽去了招投标公司。
鐘星惟想起初創工作室時,他帶着自制投标文件參加政府公開招标,因不熟悉流程和評分規則,前幾次都未中标,唯一一次接近中标,卻又因為材料不齊而廢标,那時的他沮喪的向湯知夏訴苦,開着玩笑說要是你能幫我就好了。
當時湯知夏說什麽?好像是說以後我肯定能幫上你。
鐘星惟回福州後的第一個項目便是由湯知夏幫忙制作投标文件一舉中标的。
原來他背着他做了這麽多他不知道的事。
與邱淩分別,他又去找了陳億銘,陳億銘語氣帶着刺:“你不是說會照顧好他?怎麽?人不見了?你要是真的對他好他會離開嗎?”
“我是來懇求你的,請你告訴我他去了哪裏。”
“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他現在不喜歡你了,我相信他不喜歡你會過的更好。”
湯知夏幾經輾轉,從火車、飛機、大巴到步行,終于到達了西藏,在西藏純淨,溫暖平和的陽光之中,再次想起鐘星惟,他已經能很平靜的去面對那段被他以朋友的名義藏了多年的愛戀了。
他在布達拉宮前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他在大昭寺門前朝拜,所求只是希望所有人平安,沒有像十九歲時在廟裏求鐘星惟能懂他的心意。
在去往納木錯的路上,随處可見迎風飄揚的風馬旗,聽當地人講,風馬旗是溝通神靈的禦風使者,能使人的精神世界與神靈溝通,使過往衆生得到神靈保佑,他在那裏閉着眼迎着風,聽到姚涵梅的聲音,她說:“我的孩子,你要平安健康。”
在西藏的每隔一天,他都要把當天的行程和心情寫成文字發給唐磊,這是他跟唐磊的約定。
原本唐磊作為他的心理醫生,不支持他在當前狀态下一個人前往西藏,湯知夏堅持,唐磊便跟他定下了每隔一天報行程的約定,湯知夏明白他的擔心,隔天報一次平安。
鐘星惟每天打一次唐磊電話,詢問前一天湯知夏的動向,湯知夏不肯接他的電話,也不回他信息,只能求助唐磊,唐磊也不多說,每次只回兩個字:“安好。”
在西藏的第二十三天,湯知夏那部舊手機開機了,鐘星惟的信息如潮般湧了進來,沒有問他去了哪裏,沒有問他什麽時候回去,也沒問他在幹什麽,而是每天發他自己的動向。
鐘星惟去了新城中學後面的榕樹下,在湯知夏曾坐過的地方坐着仰頭拍下榕樹樹冠,拍完發給湯知夏,告訴他那天天氣很好,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像晴天白日裏的星星,随着風搖晃着樹葉一閃一閃的。
他去了下樓美,在那間老書屋前跟老爺子下着象棋,他說他輸了,老爺子又念起湯知夏了,老爺子說只有湯知夏能贏他。
去了那家十幾年沒有裝修過的快餐店,他說味道沒變,只是瘦叔變肥叔了,阿姐變阿姨了,還有,漲價了。
湯知夏笑着往下滑,最後一張照片是一棵老槐樹,那棵新城中學不見了的老槐樹出現在了鐘星惟的照片裏,他說槐樹又開花了,很香。
像是分開很久,又像是沒有分開過,他給鐘星惟回了一張照片,瓦藍的天空下望不到邊的綠,羊群像是雲朵點綴在草原上。
鐘星惟沒回信息。
湯知夏一身輕松。
第二十五天,湯知夏向民宿老板道別,風景總是看不夠,或許下一站更美好。
剛走出民宿,正站在路邊等摩的,前方一輛摩的載着一個包着頭巾的人停在路邊,湯知夏剛想招手,聽見有人喚他:“湯知夏!”
站在路邊拎着的包的人扯下頭巾摘下墨鏡,是近一個月沒見的鐘星惟。
鐘星惟站在離他大概50米處,看着完全變了樣的湯知夏,他的頭發剪短了,皮膚曬黑了,可鐘星惟就是能一眼認出他。
“湯知夏!”
湯知夏等着他跑過來,“你怎麽找來的?”
“你發給我的那張羊群照片,左下角有一個招牌,上面有民宿的名字。”
剩下的不用說也知道,他照着民宿找了過來。
“要是我不在這裏你不是白跑了?”
“不會白跑,來看看你看過的天空和草原也好,湯知夏,要抱一下嗎?”
湯知夏站着沒動,“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
“我記得,我們還是朋友。”
湯知夏上前輕輕抱了下他,“只能是朋友。”
返程的計劃随着鐘星惟的到來被打斷,民宿阿姨見他倆回來,笑着端來酥油茶,“有朋友來了?房間還是要先前那間?”
“阿姨,我還要先前那間,再幫他準備一間。”
草原的星空很低,湯知夏帶着鐘星惟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你知道嗎?我有段時間我一直把你視作天上的星星,我只是想看着星星,并不想摘下他,後來養成一種習慣,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并不想參于你的生活,自從這次生病後我想了很多,也看開了很多,現在的我過得很好,無牽無挂。”
“湯知夏,我沒有逼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過的快樂。”
湯知夏“嗯”了聲,“沒來西藏前,他們都說來了一躺西藏等于脫胎換骨重活一次,這一路我見到了失去孩子痛苦不堪的母親,見到母親離世不敢面對孤獨的兒子,還有失去愛情的男男女女,好像每個人都來拯救自己,這條路,是自己救贖自己的路。”
“那你呢,湯知夏,你想拯救你自己嗎?”
湯知夏說:“沒有,我來之前什麽都沒想,只想找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好好散散心。”
鐘星惟扭頭望着他,“你跟別人不一樣,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只要你說,我什麽都幫,需要我做什麽?”
湯知夏雙手枕于腦後,想,我又何必為難他,于是他壓下心底話,說:“幫我拍照張吧。”
他坐起身,笑着對鏡頭比了個“耶”的手勢,那笑容晃得鐘星惟眼睛痛,心痛。
又陪鐘星惟在西藏待了一周,兩人一周返程。
返程的飛機上,望着窗外機翼劃破雲層,将雲海分為兩半,湯知夏想,唐醫生的“戒斷療法”對他真的很有效,他愛鐘星惟成瘾,比煙瘾毒瘾更甚,愛得沒有自我,愛得痛苦不堪,想要找回自我,首先要戒斷這份愛。
湯知夏搬回了下樓美老房子,又重新開始找辦公室,人總不能一直頹下去,總得找到人生的價值,人生不只是只有愛情,還有事業,朋友,鮮花,和明天早上要吃的早餐。
他的人生中也可以沒有鐘星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