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門口的磚有2011塊
作者有話說:
中午,景小高請湯知夏和鐘星惟吃飯,剛好趕到公司的林良浩也跟着沾光,菜單推到湯知夏面前時,他點了鹹魚茄子煲,又點了個荷蘭豆炒臘腸,“我就這兩個,其他的你們點。”
景小高說:“你自己不吃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從來不吃茄子和荷蘭豆,高中那次,耗子生日,我們一起去吃飯,你說你小時候有一年家裏種菜種的茄子,結果賣不掉,連着吃了兩個月茄子,早中晚都是茄子,導致你以後看到茄子都能想起反胃和打嗝都是茄子的味道,荷蘭豆你不吃是因為有次自己炒沒炒熟食物中毒過。”
林良浩附和:“對,我也記得,當時好像是誰給你夾菜夾了茄子,你一邊吃一邊皺着眉說的,星惟你記……”
湯知夏看見鐘星惟神情晦暗的瞪向林良浩和景小高,林良浩話頭一轉,“啧,我剛想起來我記錯了,應該是其他同學說的,是吧小高。”
“啊,對對對,那天都喝多了,弄混淆了,張冠李戴了,繼續點,星惟你來點。”
湯知夏看看鐘星惟,又看看景小高和林良浩,頭又開始隐隐作痛。
鐘星惟了幾道菜,都很合湯知夏味口,茄子上桌他果然是一筷子都下不去,荷蘭豆更是連放在自己面前都抗拒,倒是他們三個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飯湯知夏覺得胃有點難受,他停下腳步,對另外三人說:“你們先上去吧,我去買幾個橙子。”
“我陪你去。”鐘星惟說。
景小高也跟上來,“我也去買點水果,口腔潰瘍,得補點維生素。”
湯知夏和鐘星惟異口同聲:“口腔潰瘍吃猕猴桃。”
景小高點頭,“知道,星惟以前經常口腔潰瘍,課桌上總是有人放着兩顆猕猴桃,吃完是有效果,我都記下了。”
湯知夏舔了舔上颚,總覺得手上癢癢的,像被猕猴桃的毛紮着,他下意識的抓了幾下手臂,抓出幾道紅痕。
水果店很小,多幾個人估計連轉圈都轉不開,湯知夏一個人進去買,另三個站在門口等,挑了六個橙子,想去拿猕猴桃又怕手臂癢,讓店主幫挑了幾個軟的,又買了一串鐘星惟喜歡吃的葡萄,付完款裝好袋,又問店主:“有楊桃嗎?”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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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拿兩個吧,謝謝。”
店主喊了聲一直坐在門口的大嬸,“媽,幫我拿兩個楊桃過來。”
大嬸拿過來楊桃,稱重後往湯知夏手裏的袋子塞,“不用再拿袋子了吧,省一個袋子。”
“好的。”湯知夏說。
楊桃個挺大,湯知夏拎着袋子的一邊,大嬸拉着另一邊,也不知道是袋子質量太差還是大嬸太用力,袋子破了,先前放進去的橙子滾落一地,湯知夏趕緊去撿,大嬸提高聲音不耐煩地抱怨:“怎麽搞的,袋子都拎不好,現在的年輕人一點用都沒有,就裝個水果也能掉,這不是廢了嗎?真是的!”
鐘星惟聽見聲音趕緊跑過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湯知夏跟着滾落的橙子跑,“沒事,袋子破了。”
鐘星惟幫他一起撿,“我來撿,你站着。”
“我跟你說啊,是他沒提緊袋子才破的,水果已經結過帳了,壞了自己負責。”
景小高和林良浩也跟着進來,擠滿水果店,“你說什麽呢,我在門口看得清清楚楚,是塞楊桃的時候用力拉扯袋子才破的,這袋子這麽小,橙子和葡萄都裝滿了,你不應該再另外拿多一個袋子嗎?怎麽還怪起客人了?”
店主重新拿了個大點的袋子出來,邊拉着大嬸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媽她脾氣不太好,請見諒,對不起。”
大嬸甩開店主的手,指着景小高鼻子嚷:“你這年輕人怎麽不講理,明明他自己沒用沒抓穩袋子,這袋子很結實,能承受五公斤,你讓他自己說是不是他自己沒提好?”
“大嬸,敬你年紀大不想跟你計較,你要真這麽不講理,我看你店裏也有監控,我們報警讓警察來判斷是誰沒道理。”
倒沒有真的想報警,這點小事不至于浪費警力,就是想只震一震大嬸,挫挫她的不講理。
店主快急哭了,“媽,你能不能別添亂啊。”
大嬸越挫越激動,“行啊,報警啊,我都沒用力,袋子就破了,你報,你現在報,我等着。”
橙子全撿回來了,沒傷沒壞,葡萄摔下去散落了幾顆,鐘星惟安撫的按了按湯知夏肩膀,望着他的眼睛說:“你沒錯,我看到了,你一直抓着袋子,袋子一直在你手裏,不要聽她的,也別往心裏去。”
湯知夏點點頭,“算了,我們走吧。”
鐘星惟叫上景小高和林良浩一起走了,大嬸還在後面喊:“真是沒用!”
鐘星惟追上湯知夏,拎着水果跟他并排着走,湯知夏在數地上的地磚,大廈門口有一個巨大的圓型地标,由青,紅,灰三種顏色的地标組合而成,湯知夏低着走一直走,走到大門口突然說:“青色有186塊,紅色208塊,灰色有288塊。”
“什麽?”鐘星惟沒聽懂。
湯知夏沒解釋,自顧自的說着,“沒有嘉翊大廈門口的磚多,嘉翊大廈門口的黑色磚有2011塊。”
鐘星惟腳步滞住,喉嚨有些哽,嘉翊大廈是一夏一星在北京所在的地址,門口黑色地磚對外宣布2010塊,只有參于過的人或數過的人才知道實際有2011塊。
大廈建于2010年,地磚2010塊,大廈成後連連發生意外,請風水先生看過後給出破解方法就是地板得加多一塊,鐘星惟也是事後因另一個項目,跟當時負責大廈建設的包工頭吃飯時聽工頭說的,說得玄乎其玄,鐘星惟不置可否,唯一記得的就是工頭說地磚實際有2011塊,且絕對對外保密。
“湯知夏,你去過北京幾次?”
湯知夏腦袋有點重,恍惚的回頭,“嗯?我不記得了。”
走在後面的景小高對林良浩說:“耗子,你有沒有發現湯知夏其實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對誰都淡淡的,好像沒有什麽事能激怒他,唯獨對星惟不一樣,他在星惟面前會生氣,會發火,會撒嬌,像是刻意的,又像是他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我都快分不清哪一個是真實的他了。”
林良浩摸着下巴,“沒有吧,還是那樣,跟高中時差不多,扔人群找不出來的那種,半透明的,不惹事不找事,剛你沒看到,那大嬸說得我都想一橙子砸她臉上,什麽沒用廢物的,聽得我冒火,湯知夏像沒聽見一樣,沒變,還是他。”
鐘星惟拽住湯知夏手腕拉着他進電梯,嘆息一聲,“湯知夏啊湯知夏。”
湯知夏差點踩上他的腳,為什麽他叫我名字我有點想哭?
下午,湯知夏在休息室睡了一覺,沒人打擾他,幽靜漆黑的環境裏他睡得很沉,中途醒了一次,很安靜,他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這次睡得不好,一直在做夢。
夢裏他又回到了北京嘉翊大廈,雨下得很大,大到隔着雨簾看不清兩米外的人,湯知夏從公司出來,撐着傘護着旁邊懷着身孕的女人,那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是誰?
湯知夏想扭頭看,夢裏的他腦袋不聽使喚,一直盯着前方雨幕,好像有個人影在前面廣場繞圈圈,他沒有撐傘,越走越近,湯知夏的傘也掉了,雨點砸在他身上,又冷又痛,雨越來越大了,雨水從頭發往下淌,眼前什麽只能看見一個人形輪廓離自己越來越近。
是那個低頭在廣場繞圈子的人,明明雨聲很大,湯知夏卻能清晰的聽見他的聲音,他在數數,“一千八百二十,一千八百二十一,一千八百二十二……兩千零一十一。”
湯知夏叫他:“你來幹什麽?”
“你不是發朋友圈說想念家鄉的特産嗎?我正好放假,給你送特産過來,不過被雨淋濕了,我想你也不需要了。”那人說。
湯知夏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眼前那人的模樣還是看不清,他好狼狽,比湯知夏狼狽多了,湯知夏在夢裏想到一句電影臺詞“他好像一條狗啊”,真的好像一條落水狗。
但他卻能清楚的看見放在一旁的特産,廣場中央有個雕像,是一匹馬,石基上寫着四個大字“馬到功成”,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雕像周圍是大理石圍成的圓型護欄,很矮,經常有人坐在上面,那人從福州帶過來的土筍凍、魚丸、蝦餅、姜母鴨、燈盞糕、九焖頭、溪魚豆腐就擺在大理石上,全被雨淋濕了。
湯知夏說:“我想吃也不用你專門送,現在快遞這麽方便,你為什麽要送過來?”
那人笑着說:“我騙你的,我剛好出差,也不是專程送特産,我想跟你借錢。”
湯知夏松了口氣,借錢啊,那好說。
正準備摸錢包,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小夏,小夏醒醒,醒醒。”
那種無力的失重感又來了,湯知夏覺得系住他的繩子又松開了,他正在緩緩上升,越飛越高,上面氧氣也越來越少,再一個重心向下,湯知夏猛然睜開眼,鐘星惟托着他袋腦一臉焦急,“小夏,你怎麽了?怎麽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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