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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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城。
陰雨綿綿。
可城門之下的那片土地卻出奇的安靜,只有雨滴敲打着竹紙傘的聲音反複響起。
“二師尊。”蘇輕語執傘站在李寒衣身後,“是殺手。”
一個黑衣男人正攔在路前,手裏拿着把紙傘,本該是個溫潤的人,身上卻殺氣四溢。
“蘇暮雨。”李寒衣直接點出了男人的身份,“你已經重新拾回了自己的身份,不再是傀了?”
蘇暮雨點點頭,油紙傘微微傾斜,擋住了他的臉。他慢慢地朝着李寒衣走來,每一步的落下都有水花濺起,但是他的腳步聲卻很輕,幾乎沒有一點聲音。只有雨水敲打着傘面的聲音,清晰可聞。
這二人竟然是舊識?
蘇輕語皺眉。
“你攔在這裏,是想要來殺我?”李寒衣幽幽地說。
紙傘下的蘇暮雨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總不會是來敘舊的。”李寒衣笑了。
蘇暮雨擡起了油紙傘,也笑了笑:“世界上應該沒有人能夠真的殺死雪月劍仙,我來這裏,只是想攔住你。”
“攔住我?”李寒衣眉毛一挑。
“這條去雷門的路,我攔下了。請劍仙回那雪月城去。”蘇暮雨話語說得恭敬,可意思卻有些許狂傲了。
“請我回去?”李寒衣冷笑了一下,“憑你嗎?”
蘇暮雨手輕輕地轉動着竹傘,那些水花繞着雨傘開始慢慢的旋轉:“憑我的刀吧。我有十七柄刀,一柄劍。今日就算都斷在了這裏,也要攔住你。”
李寒衣不再說話,左手輕輕擡起了手中的劍。
“二師尊,雷門恐有變故,我擔心蕭瑟他們。”蘇輕語滿目擔憂,這個人要攔住劍仙,必定是那邊出事了。
二人沒有搭理蘇輕語,已經交上手了。
他們之間的打鬥蘇輕語不能插手。
蘇暮雨雖不及李寒衣,但不可否認的是他有與李寒衣交手的資本,那刀絲連蘇輕語看着心裏都發寒。
“二師尊!還有其他人埋伏!”蘇輕語察覺到有人在看着這裏發生的一切,果斷回頭盯着對面的酒樓。
不遠處的酒樓之上,一個穿着長袍的老人望着這場對決,他對面坐着個紫衣公子。
“她察覺到我們了。”紫衣公子皺眉。
“一個小輩罷了,不會影響到什麽。”長袍老人道,并沒有将蘇輕語放在眼裏。
李寒衣一個縱身後撤,躍到了城牆之上,她同樣察覺到還有其他人埋伏。
李寒衣忽然舉起鐵馬冰河劍,長風吹起她的白袍,恍惚若仙人。
雨聲戛然而止。
那城牆附近百丈之內,雨忽然停了。
變成了皚皚白雪。
雪落了下來。
卻又不僅僅是雪,那雪花劃過城下的樹梢,露出了碗口大的切口。
“這一劍,叫雪滿長空。”李寒衣垂首望着蘇暮雨。
十分漂亮的一劍,可惜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欣賞。
蘇暮雨左手一揮,十七柄利刃全都列在了他的面前,他猛地一揮,十七柄利刃同時飛了出去。
李寒衣一劍斬下,寒光凜冽。
一道陰寒劍氣,十七柄鋒利刀刃,瞬間相撞。蘇暮雨微微皺眉,擡頭望去,卻見李寒衣忽然将手中的鐵馬冰河劍擲了出去,她同時縱身一躍,握住劍柄,一同疾飛而去。卻不是沖着蘇暮雨的方向,蘇暮雨猛地轉頭,卻見那李寒衣已經襲到了那酒樓之處。
那長袍老人猛地站了起來,拔出了身側那般像雪一樣亮的刀,怒喝道:“李寒衣!”
李寒衣一劍将長袍老人面前的桌子擊得粉碎,她一劍劈向長袍老人,也喝道:“謝七刀!”
暗河謝家家主謝七刀,據說殺人最多只用七刀。
但是一瞬間,他已經攻出了三刀。李寒衣硬接了三刀。
酒肆之下的蘇暮雨轉身往來,目光凜冽,卻并沒有上前圍攻李寒衣的意思。可另一邊,卻有三個穿着灰袍的身影急速地往這邊趕來。
“殺死他!”紫衣公子惡狠狠地說道。
李寒衣猛地轉頭,擡起手中的鐵馬冰河劍,對準了他。
那個瞬間,紫衣公子感受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從頭到腳貫穿而下,那種寒冷,好像瞬間就要将他置于死地。他牙齒不住地打顫,整個人往後不停地退去。
李寒衣提劍又向前踏出一步,劍鋒一指,一道寒氣射出。
謝七刀縱身一躍,攔在了紫衣公子的面前,一揮刀将那道寒氣斬落。
李寒衣忽然收劍,縱身一躍,穿過了酒肆的窗戶,朝着北面急速掠去。謝七刀憤怒地喊道:“別讓他跑了!”
“走。”李寒衣沖着攔住三個灰袍人的蘇輕語道。
蘇輕語沒說話,腳下步伐微動,身體如殘影劃出三人的攻擊範圍,立刻同李寒衣一起離開了。
酒肆之下的蘇暮雨身形一動,立刻就追了上去。
紫衣公子緩過神來,怒道:“你們這麽多人,居然還是讓他們跑了!”
謝七刀沒有言語,只是轉頭望了紫衣公子一眼。
紫衣公子立刻住了嘴,那道眼神中的陰冷,比起李寒衣的劍氣,卻是分毫不差。他幾乎不會懷疑,即便自己的身份再特別,如果再敢出言不遜,這個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會一刀把自己的頭砍下來。
青城山。
那駐紮在青城山外的三千鐵騎終于震動了。那埋伏在青城山多年的探子對着上空發出了訊號,當時正躺在營帳裏打着瞌睡的骠騎将軍聽到衛兵的通報後,驚訝地跳了起來:“那道士,真的下山了。”
那趙玉真看着踏馬而來的三千鐵騎,輕輕嘆了口氣:“就因為師父瞎吹牛,害得這些人浪費了十年光陰。也是心中有愧啊。”
趙玉真一邊說着心中有愧,一邊已行到了那三千鐵騎之前。
“大膽青城山趙玉真,我乃北離骠騎将軍王鐵……”王鐵舉起□□,猛喝道。
那紫影卻已經穿千騎而過,所經之處人仰馬翻,馬嘶不斷。
三千鐵騎又如何,彈指可破也。
那王鐵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苦笑着轉頭望向身邊的那名衛兵:“不是臭道士,是真神仙啊。你快馬回天啓!”
“要上報天子嗎?”衛兵問道。
“不。”王鐵皺眉道,“報欽天監,監正齊天塵!”
那趙玉真穿過三千鐵騎,越行越快,下山之後,他第一次真正見天地之廣闊,心中竟有說不出的豪情萬丈,忍不住朗聲長喝。
“小仙女,我來見你啦!”
……
這廂,李寒衣和蘇輕語不欲與這些人纏鬥,唯恐去晚一步蕭瑟他們出什麽意外,可暗河的人怎麽會輕易放過誅殺劍仙的機會,一路上緊追不舍。
南方雨多,他們追了多久,這雨就下了多久。
“暗河,還有唐門。這樣的聯手,真是少見。”李寒衣冷笑。
“你已經看出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唐門三老,唐隐,唐裂,唐月落。除了唐太老爺外,唐門老一輩僅剩下的三個老人,今天都要死在這裏了,也是可惜。”李寒衣輕嘆了一聲。
那三個老人摘下了臉上的面巾,露出了一頭灰白的頭發,為首的老人唐隐冷笑道:“李寒衣,你這話說得未免狂妄了。”
“狂妄?”李寒衣提劍,朗聲笑道,“不過是區區暗河兩位家主,唐門三位長老。”
“殺了便是!”
“劍起!”李寒衣怒喝一聲,鐵馬冰河猛地飛起,她也縱身一躍,握住劍柄,對着唐門三老當頭砍下。
蘇輕語則在一旁擋住攻向李寒衣的暗器。
真是好大的手筆。
蘇輕語将傘收起,以傘化劍,一劍破開謝七刀的攻擊。
唐門不善近戰,然而這樣的招式卻被一柄紙傘擋住,那傘化為碎片之後是寒光閃閃的十七柄利刃。
唐門三老抓住機會,閻王帖,龍須針,朱顏淚,三道唐門頂尖暗器飛向李寒衣。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李寒衣輕輕一躍,面前灰巾微微飛揚,若有若無地隐現出那張絕世的面龐,“這一劍名八月飛雪,人間至寒之劍,是我所創。”
一劍既出,風雪枯萎。像是瞬間讓這個世界陷入了冰寒之中,那三枚飛速極快的暗器在這樣的寒氣之下慢慢減慢了速度,最後竟被冰凍在了空中,李寒衣輕輕揮動着手中的之劍,将他們敲落在地。
“這……這怎麽可能。”唐門長老唐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人世間竟會有這樣的劍法?”
“這是劍仙之劍,自從天上而來。”李寒衣提劍輕舞,四周寒氣凜冽,是那般風華絕代。
蘇暮雨猛地卷劍而起,十七柄利刃對着李寒衣飛襲而去,自己也同時縱身一躍。飛劍淩厲,傾灑之時,恍若暮雨。細劍長虹,必殺之時,一擊奪魂。這就是蘇暮雨的劍,沒有李寒衣那般的天地變色,便依然很美,那是一種精巧殺人術的技藝之美!
李寒衣忽然轉身,将劍高高擡起,白衣飛揚,恍若仙人臨世。只是與适才眼中冰霜飛揚不同,這一次的李寒衣,眼中似有暖光。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揚起的灰巾下,是李寒衣微微揚起的嘴角,她目光溫柔,語氣竟是難有的輕柔,“此劍名為春風來,人間至暖之劍,是那個人所創的。”
李寒衣的劍沒有給蘇輕語出手的機會,這一刻她似乎能抵擋千軍萬馬。
不過蘇輕語此時的面色有些古怪,她一邊擋住謝七刀意欲偷襲的動作,一邊暗戳戳對比了前後兩道劍法,明明已經一天滴水未進,此刻卻有種飽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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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蘇輕語:我麻了,打架還得恰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