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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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點都點了,不喝實屬浪費,雷無桀和蕭瑟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完了。二人的酒量都不錯,這些酒混在一起喝了這麽多,竟也沒有醉意。
天色漸漸暗下,那小胡子男人也終于從釀酒的地方走出來。
“釀好了?”蘇輕語發現蕭瑟和雷無桀坐在原地閉着眼,似乎在醒神,“酒可不好喝,你們為什麽都這麽喜歡。”
“哈,小丫頭有幾個喜歡酒的?”男人手拿着一只白玉酒壺,走路搖搖晃晃,眼中還帶着迷蒙,“這般若酒酒勁好大,竟有幾分困了。”
“酒還沒釀好,差一抹月光。”說罷,男人竟然直接飛上房頂,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只同款的白玉杯子接着喝起來。
蕭瑟把玩着一個酒杯,饒有趣味地望着男人:“這十二盞酒,說實話已是世間絕品,我喝過天啓城中那碉樓小築號稱冠絕天下的秋露白,也就和這些旗鼓相當。這些酒,都是你釀的?”
男人仿佛有些醉意了,眯起了眼睛:“那是自然。”
“風花雪月,比這些更妙?”蕭瑟也眯起了眼睛。
“有若天成。”男人閉上了眼睛,陶醉地吸了吸鼻子。
不解風情的雷無桀搖了搖頭:“我還是覺得那雪落山莊的老槽燒更好喝一點。”
男人睜開了一線眼睛:“雪落山莊?”
蘇輕語發現男人的神情變化,這雪落山莊恐怕并不是那間破落客棧而是另一個能讓人震驚的地方。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蘇輕語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看心中藏滿秘密的蕭瑟,“少動腦子,容易短命,雷無桀将來一定能長壽。”
雷無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蕭瑟,你家在天啓城嗎,感覺你對那裏很了解啊。”雷無桀天天聽他說天啓,便好奇問了一句。
“沒有,只是以前住在那裏。”話語間的寂寥藏都藏不住。
“你這小丫頭有意思,你想闖登天閣?”男人迷糊的靠在屋檐上,“你比那個小子強多了,能上十六層的話……”
男人聲音越來越小,連蘇輕語的耳力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好半晌沒動靜,似乎睡着了。
“走吧。”蕭瑟站起來,抖了抖衣服。
“好。”雷無桀也搖晃着站起來,還不忘抱着自己的寶貝長匣。
蘇輕語也應了一聲,招呼了已經飛出來的翎歌,卻發現不知何時那老板已經醒了,還站在了院落中。
“一醉年年今夜月。這酒,已成了。”男子轉身走向後院。
三人面面相觑,擡步跟了過去,只見那男人站在院子中央,院子裏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酒缸,而桌上則放着一個小酒壇,酒壇的上方飄着那一朵茶花。
“既然酒成,便求飲一杯。”蕭瑟說道。
“莫急。”男子一笑,手輕輕一揮,竟将那酒壇中的酒整個的扯了出來。男人就挾着這一汪酒水一躍跳到了屋頂之上,手輕輕揮着,那酒水被扯得長長的,如同宮人的白色舞袖一般好看。酒水印着月光閃閃發亮,又似那一條小小銀河。
男子手輕輕揮着,閉上了眼睛,在屋頂上竟飄然起舞起來。
“欲夢清虛桂子飄,一杯濁酒向天邀。何人恁愛今宵月,也上樓頭弄玉簫。”
男子朗聲念完了這首詩後,收了青袖,停了舞蹈,手輕輕一指,那汪酒水飛回了酒壇之中。男子一躍而下,左手握住那一朵從酒水中落下來的那一朵茶花,右手拿過酒杯,舀了一碗,手輕輕一揮,落在了蕭瑟的手上,又舀了一碗,落在了雷無桀的手上。
“小丫頭,真不喝一杯?”男子笑着問,“這可是難得的風花雪月,出了這酒肆可就喝不到了。”
蘇輕語猶豫了,這種想喝又不想喝的糾結感……
男子笑了笑,沒再勉強,只說:“給你留着,先讓這兩個小子品品。”
蕭瑟先于雷無桀仰頭喝了一杯,放下酒杯後,沉默不語。
“怎麽樣?”男人問。
“舒涼如風,柔美如花,寂靜如雪,悵涼如月。”蕭瑟喃喃地說着。
“好酒能品一味,碉樓小築的秋露百號稱能品三味。我這酒能品四味?”男子語氣裏有些自豪。
“人間百味。”蕭瑟淡淡地說道,忽然一躍登上了屋頂,朝向北面的方向坐了下來,望着天上那一輪明月,許久之後緩緩說道,“是的,我的家在天啓城。總有一天,我會回去的。
蘇輕語望着蕭瑟的背影,冷厲而孤傲,離開從小長大的地方,現在一定很難過吧。
“給我來一杯吧。”蘇輕語對男子說。
老板眼中閃過興味,也取出酒杯替她倒了酒,說:“嘗嘗,好喝。”
那邊雷無桀已經将酒喝下,可那杯酒卻不像蕭瑟說得那麽柔美,雷無桀只覺得那酒像是燒刀一般熱烈,他感覺整個人在一瞬間就像被火點着一般燃燒了起來,身上熱氣騰湧,眼睛瞬間變得通紅,那火灼之術竟然不受控制地被運起了。雷無桀擦去了滿頭大汗,大口喘着粗氣,望向釀酒的男子:“怎麽會這樣?”
男子卻并不驚訝,只是又倒上了一碗酒,緩緩道:“我給你一個許諾,你每喝一杯,便能多上登天閣一層,你覺得如何?”
雷無桀卻沒有力氣理他,他與那股在身體中亂湧的熱氣抗衡着,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過後,身上的熱氣才漸漸散去,他睜開眼,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他自然明白剛剛那一杯後,他的身體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他望向那個男人,眼神裏滿是震驚:“你到底是誰?這究竟又是什麽酒?”
“我是一個酒肆老板,這是我的風花雪月。我現在只問你,還要不要喝這第二杯。”男子晃悠着手中的酒杯。
雷無桀也不再多言,奪過了酒杯,又是一飲而盡,只是酒才剛落肚,就忍不住怒吼一聲,後院中除了裝有風花雪月的那個酒壇外的十二個酒缸瞬間炸裂,酒水流淌出來,整個院中充盈着一股濃郁的酒香。蕭瑟對屋檐下的變故置若罔聞,依舊遙遙地望着那北方,并沒有回頭。
“你現在應該能登上十四層了,這第三杯,你可敢喝?”男子衣袖一揮,又一碗酒落在了雷無桀的面前。
雷無桀卻沒有用手去接,此刻的他瞳孔火紅,全身的肌肉都虬結起來,竟學着那男子剛才做的一般,用力一吸,将那碗酒吸入了嘴中。
“好。”男子微微一笑,贊嘆道。
雷無桀用力地坐了下來,那些從酒缸中湧出來的酒在接近他的三丈之內,瞬間化成了蒸氣。青衫男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幾分炎熱,提着酒壇微微往後退了一步:“第四杯,你要不要喝。”
雷無桀沒有說話,緩緩地伸出了手。
“這一杯,你喝了肯定會死。”男子一手提着酒壇,一手輕輕地敲擊着。
雷無桀的手并沒有放下,眼神灼熱,像是要把這個男子燒化一般。
“死的話,都不需要上那登天閣了,直接就登天了。”男子笑道,卻不畏懼。
雷無桀的手握成了拳,咬牙切齒地說:“給我。”
“哈哈哈。”男子朗聲長笑,忽然提起那酒壇,仰頭一飲而盡。随後他放下酒壇,擦去了嘴角遺留下來的一滴酒水,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笑意:“你醉了。”
雷無桀的身體轟然倒地。
三杯酒之後,雷無桀的火灼之術也在瞬間突破了三重境界,按照師父雷轟所說,本來自己要達到這層境界,至少得苦練三年。然而,如今僅是三杯酒。
是的,他是醉了。
一醉登天。
……
“小丫頭你怎麽還不喝?”男人轉頭,卻發現蘇輕語還捧着酒杯不動彈。
“喝喝喝。”蘇輕語嘴上說的爽快,卻只拿着酒杯小嘗了一口,發現真的如蕭瑟所說很清冽時才松了口氣,然後将這酒一飲而盡,“還挺甜!”
有種氣泡水的感覺。
蘇輕語眼睛亮了。
“我覺得,我還能喝。”一飲而盡,嘴裏只餘下絲絲甜意。
蘇輕語喝下之後并未産生和雷無桀一樣的不适感。
“确定能喝?”男人得到确定的答案後又給蘇輕語倒滿一杯,“這酒雖不烈,後勁兒可是足得很。”
蘇輕語沒接話,又是将酒一飲而盡,示意男人接着倒酒。
男人這次沒倒酒了,不過他将酒壇子給了蘇輕語笑呵呵道:“這壇子酒都歸你了。”
言罷,男人随手取了一壇酒拆了封,就這麽直接喝了起來。
別說這酒的滋味真的不錯,蘇輕語一連喝了七八杯,感覺內力都漲了幾分,就是漸漸有點暈乎,眼中看到的東西開始重影,即便這樣,蘇輕語依舊堅持将那“氣泡水”多喝了三杯。
月下,蘇輕語紅着臉準備再給自己倒上一杯,暈暈乎乎抓着酒杯,半天沒抓住實體,茫然道:“這酒杯長腿了!”
好不容易抓到杯子,手腕卻被一只冰涼的手握住。
“別喝了。”蕭瑟無奈的嘆了口氣,還在想一會兒怎麽把兩個酒鬼送回去,“前輩,這酒她受得了嗎?”
男人将酒壇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大笑道:“就是都喝完了也無事,這丫頭一看就不常喝,這是醉了。”
蕭瑟放下心,開始頭疼。
“今晚留在這吧。”男人看出蕭瑟的窘境,轉身離開後院,“我讓小二收拾屋子。”
“你是誰啊。”蘇輕語甩了甩頭,“有點眼熟,我師兄呢?師兄!翎歌!”
“溫蘅長老!海獺又病了幾只!那些公海獺又來欺負小海獺了!”
“偷偷告訴你個秘密!方玉庭以前喜歡長孫忘情!哈哈哈哈!”
大笑過後,蘇輕語不知想到了什麽開始嗚嗚的哭,一邊哭還一邊喊:“師兄,我想掠海了,掠海怎麽還不回來啊。”
樹上的翎歌聽到動靜,正準備看看自己主人怎麽了,就見少女緊緊抱着長身玉立的男人,哭得十分傷心。
翎歌:……
最後哭累了,蘇輕語擦了擦蕭瑟胸前濕透了的痕跡,發現不僅擦不幹淨還越擦越髒,很不好意思的道:“對不起啊,下次賠你一件好了。”
然後又開始說些蕭瑟聽不懂的話。
“謝采必須死!”
這是蘇輕語睡過去前最後發出的聲音。
蕭瑟嘆了口氣,将少女打橫抱起送到房間,替人蓋好被子後看了會兒她睡着的樣子,很久後才小聲道:“還欠我一件衣服。”
夜已深,蘇輕語房間的門不知何時被拉開又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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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雷無桀:是不是有人忘了點什麽。
西幻存稿中,改天放個簡介給你們看看,主要是還沒想好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