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恐懼
翌日。
天空的雲霞，總是一如既往的透着孤獨，那些模糊的，讓人看不透徹的薄霧，已經隔絕了人心，享受溫暖的權利。
早早的，浮夢便醒了，目送着葬出門，浮夢放下了準備伸出的手。
早晨的時候，葬總是會到後山的小河洗衣服。
因為村子裏沒有人喜歡葬，厭惡，甚至躲避着她，久而久之，葬就更不願出現在村子裏。
如果可以的話，葬不想離開佘箐鎮，所以她會包容鎮子裏的人，對她的态度。
後山裏有什麽，沒有人知道，那些去過後山的人，都已經不在人世了，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麽出事。
不過，小河雖然流向後山，卻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小河邊長了齊腰的灌木，由少到多，越靠近後山的方向越是濃密。
蹲在河邊，葬享受着一如既往難得的平靜，只是今日，注定無法如舊了。
身後傳來的嬉笑打鬧，讓葬臉上的淺笑僵硬片刻，幾乎是本能的收起笑容，停下輕柔的哼唱，仿佛是個背景板。
然而葬有心躲開，頑皮的孩童，卻不會輕易放過。
“小怪物，你怎麽在這裏？”
手中繼續着清洗的動作，即便不回頭，葬也能聽出是誰的聲音。
開口的這個孩子她認識，是鎮長的孫女，一個受寵的小公主。
其實算起來，餘霜同葬差不多年紀，卻一個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一個是落入塵埃的小怪物。
“喂，我在叫你，你聽不到嗎？”
許是餘霜開口，同來的小孩也只是圍觀看戲，并沒有做出什麽。
擡頭看了一眼餘霜，許是葬平靜到漠然的态度讓她很不悅，臉上的神情，是輕易能看出的惱怒。
其實，不過是被衆星捧月的公主，難得遇到一個無視她的人，因此有些失了面子。
但就算知道是這樣，葬也不會像其他孩子那樣圍着餘霜轉。
“聽到了。”
平靜的，似有幾分柔和的回答了餘霜的問題，葬手中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要是她快些弄完，是不是可以回到家跟浮夢姐姐一起吃早餐？
雖然也許是奢求了，但她難得想這般任性一次。
“你這是什麽态度，我在跟你說話呢小怪物！”
可想而知，餘霜要看的，并不是葬平靜的回答。
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纏着小怪物不放，但每次看着小怪物那樣無視的調度，總是讓餘霜很生氣。
“霜兒姐姐，要不算了吧，她可是小怪物！”
跟來的小孩似乎察覺到餘霜真的生氣了，不知是出于憐憫還是其他原因，竟開口勸了句。
不過這樣的勸阻，只是讓餘霜的火氣更大罷了。
“對啊，小霜兒，要是被鎮長知道我們偷溜到後山來玩，一定會挨罵的，我們快回去吧。”
知道餘霜一生氣就不管不顧的性子，小孩不免有些膽小的勸說起來。
平常大人都不讓他們來後山，今天跟餘霜偷溜過來就算了，要是餘霜真鬧出什麽事情，估計他們也會被罵的。
餘霜是鎮長家的小公主，就算被罵也不會出什麽事情，他們的話……
莫名想到關于後山的傳說，幾個孩子紛紛點頭附議，讓餘霜先別管小怪物了。
“你們膽子真小，走就走。這次算你運氣好。”
沖身後的幾個玩伴翻了個白眼，餘霜瞪了葬一眼，轉身就走，不過臨走時還不忘踹翻葬剛洗好的衣服。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餘霜踹的方向，恰好是往小河的位置。
看着被餘霜踹到河中的衣服，葬連忙跳進水裏去撿。
幾個孩子看到葬的舉動，雖然吓了一跳，但又看了看已經走遠的餘霜，還是轉身跟了上去。
反正是個沒人要的小怪物。
于是，等葬好不容易撿回幾件衣服，卻看到空無一人的岸邊。
雖然是明知道的結果，但那雙平靜的眸子，還是微微暗了幾分。
河水流的并不算湍急，卻也沖走了一兩件衣服。
原本不覺得有什麽，但起身之際，葬恍然想起來，被沖走的衣服，裏面放着她忘記拿出來的手鏈。
那是母親留給她的！
匆忙把木盆往地上一放，葬也顧不得河流通向何處，直接往水裏一跳。
粉色的衣服在清澈的水面起伏，格外亮眼，河流雖小，卻很深。
恍惚間，葬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觸碰自己的小腿，冰冰涼涼的觸感，軟滑的讓人有些發寒。
比河水要微涼的溫度，觸碰到肌膚時格外驚悚。
葬看不到水下藏了什麽東西，但她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的動作快了幾分。
等葬從衣服裏拿回手鏈重新上岸，才發現周圍的環境變了。
原本的綠蔭小道被濃密的灌木取代，河流兩岸茂密的林木，将小路都遮擋的看不到了。
小心翼翼的收好手鏈，葬環顧了四周，試圖尋找出去的方向。
然而除了逆流往上，唯一的路，就只有身後這個山洞了。
想起剛剛水裏微涼軟滑的不明生物，葬實在不想再從水裏游出去。
轉身看着山洞，漆黑一片，看不清其中存在些什麽，諾大的洞口，就如同一張傾盆大口，正等待着獵物自投羅網。
深吸了口氣，葬握緊了衣角，摸到袋子裏手鏈的硬感，才安心幾分。
山洞很黑，寂靜的氛圍，仿佛與世隔絕，讓人不自覺恐懼。
盡量忽略掉心底的不安，葬摸索着往前走去，她不知道前面有什麽，也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但她能做的，只有前進。
在無邊的黑暗寂靜中，恐懼會逐漸将人吞噬。
有恐懼嗎？
也許是有的。
耳邊恍惚傳來的滴水，打破了這寂靜到讓人窒息的氛圍，也讓葬松了口氣，微微放松下來。
無邊的黑暗，只會給人帶來孤獨，而窒息的寂靜，卻會讓人産生恐懼。
葬不喜歡那樣的感覺。
那種仿佛天地茫茫，卻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光，沒有聲音，甚至連自己是否活着，是否存在都不能确定。
耳邊滴水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葬深呼吸，擡腳緩緩朝聲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