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黎
剛出生的時候，白黎還只是個小貓，黑漆漆的毛色，身為母親的大貓只掃了一眼，但不知是出于血緣亦或是其他，終究沒忍心把他趕出去。
縱使如此，待在‘家’裏的白黎，也算不上受寵。
吃東西總要等兄長吃完他才能吃，更甚的時候，除了兄長之外，還得看大貓的心情。
明明他才是最小的那一只，難道就因為他的毛色與兄長和大貓都不一樣，所以才這般待他嗎？
白黎不知道。
大貓只是山間的一只野貓，貓兒向來無情，更別說是野性難馴的貓兒。
從他們能夠走路的時候開始，大貓就很少哺育他們了，兄長餓的時候撒下嬌，大貓心情好的話，可能會喂些食物。
可白黎的話……
自他學會走路起，大貓便再沒看過他一眼。
離開大貓整整一年，白黎從原本什麽都不懂的小幼貓，長成如今黝黑靓麗的大貓，只是還有些弱小。
貓的記憶向來不長，然而對于白黎而言，縱然是短暫的記憶，也足以讓它銘記往昔那些美好的事情。
離開大貓的第三百七十天，白黎來到了人類居住的一個小鎮。
黑色的貓兒便是在人界，也是不詳的象征。
白黎在這裏待的不久，卻每一天都過得很狼狽。
人類見了它，總是想盡辦法驅趕它，仿佛多留他一秒，就會給自家帶來災禍一般，如此無情。
那個時候的白黎，還不知道什麽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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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厭惡它，它便不出現在人類面前，偶爾溜出來，也是餓得不行，想要找些吃食。
它沒有想過離開小鎮。
這裏是它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小鎮。
貓的一生不長，它想留在這裏，縱然人類對他不好，可大貓同樣對他不好，也不見得它很介意。
月光下，白黎總是會想起大貓，即便它并不喜歡白黎。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白黎都記得，那天的月亮格外明亮，便是此後被無限拉長的生命中，也是少見的耀眼。
明亮的月光下，一藍一白兩道光芒在空中碰撞。
貓兒向來能夠夜視，白黎清楚的看到，那是兩個人，許是動作速度太快，才讓人覺得是兩道光。
不斷打鬥的兩人緩緩朝白黎所在的方向過來，白黎想退，可還沒等它跑遠，兩人卻落在白黎不遠處，見此，它只好先躲了起來。
“箐尨，為什麽？”
水藍色長裙很漂亮，穿着它的人也很好看，白黎這樣認為。
“盜竊靈物，私自下凡，葉韻，你究竟把九重天當成什麽了？”
一襲白衣若雪，卻奈何神色如霜，長劍所指的方向，俨然是跌倒在地的葉韻，冰冷的語氣提出質問，卻一如她本身的漠然，毫無情緒。
“箐尨，幫我救他。”
對于箐尨的質問，葉韻沒有反駁，只是乞求着箐尨。
“凡人生死由命，若你不盜取靈物，我還能由你尋他多世輪回。”
似是嘆息，似是漠然，箐尨手中的長劍終究是放了下來，有些事情，并不是執念可以改變的。
“我自然知曉，可我若不做，又怎知無法更改，箐尨，你沒有動過心，自然不知人間情愛的滋味，那是九重天所沒有的溫暖，是飛蛾撲火的壯烈，我不是不能等，只是我怕，輪回轉世之後，我怕我找不到他……”
明明一身狼狽，但眉眼間的溫和眷戀，卻讓白黎不明白。
彼時年幼，它尚且不知，何為人間情愛，竟讓九重天的上仙也這般留戀。
“明知萬劫不複，為何還這般義無反顧？”
葉韻的神情，是箐尨所不懂的，但卻不代表能讓她改變注意。
眼底浮現幾分迷茫，但時刻落在葉韻身上的關注，卻始終沒有動搖。
“等你學會愛字，自然會懂我的感受，箐尨，塵世雖弱，卻遠比九重天要溫暖，如今我已不奢求什麽，只求你，讓我來世能遇到他，皆是，我願再與他相伴相守。”
唇角溢出的鮮血是猩紅色，原來神仙的血，也是跟人類一樣的顏色嗎。
白黎眼中看到的，那一襲水藍的衣裙上，鮮血滴落，綻放出朵朵血花，觸目驚心的凄涼。
“錯了就是錯了，來世如何，與我何幹。”
眼底終究閃過一絲不忍，箐尨扭過頭，不去看葉韻漸漸消逝的靈體。
“謝謝。”
多少與箐尨相處過，便是她沒有應下，可既然沒有拒絕，葉韻自然知道她是答應了。
葉韻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今靈體接近消散，也沒什麽可留戀的了。
掃了一眼白黎躲藏的位置，葉韻微微勾了勾唇角，越發蒼白的臉色揚起一抹淺笑。
罷了，既是有緣，便這樣吧。
在白黎的眼中清楚倒映了葉韻的笑臉，消散的身體化為星星點點的光芒，唯獨一顆靈力彙聚的珠子卻留在原地。
仿佛有意識一般，靈力凝聚的珠子飄到白黎面前，趁它不注意，鑽進它腦袋裏不見蹤影。
“喵~！！！”
有一瞬間的痛楚，讓白黎從躲藏身形的灌木叢中跳了出來。
待痛楚散去，白黎擡頭對上的，卻是箐尨古井無波的雙眸。
“她既贈你這場仙緣，那便好好修行。”
淡淡掃了白黎一眼，留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箐尨的身形便在白黎眼中淡了去，若非體內多了顆淺藍色的珠子，倒像一場夢境。
珠子裏記載了很多東西，那是白黎眼下所學不到的知識。
自從有了這顆珠子，白黎的貓生便有了新的目标，它想要化成人形，它想知道，葉韻所說的情愛，是什麽味道的。
不過，就算學會了修煉，白黎還是那只讓人讨厭的黑貓。
就因為它的黑色，小鎮中都讨厭它。
只是現在的白黎有所不同，他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葉韻給的靈力珠裏面記載了天地六界，雖然只是簡單的信息，卻也足夠讓白黎向往了。
從今天開始，它可是一只會修煉的貓了。
天地那麽大，生命那麽長，它想走遍千山萬水，靈力珠裏面記載了很多風景，他都想去親眼看看。
也許，它是一只有抱負的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