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往事如風
回到房間後，朗依依便沒有再出門，仿佛先前的做法只是一場夢罷了。
可同樣回來的蘭玥旋卻沒有那麽平靜了。
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俨然是朗依依留在山洞的那個，燭火下，蘭玥旋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只是動作卻與其神色截然相反。
只見蘭玥旋把信封放在燭火上點燃，都未曾拆開，信件便化為灰燼。
火焰一點點吞噬掉信件，蘭玥旋臉上的笑容更甚，仿佛很是愉悅，卻又帶着幾分複雜。
随後靜了幾日，蘭玥旋似乎對之前朗依依的外出并不知悉，兩人的關系是一如既往的好，但不知怎的，婢女卻聽到玄玉與朗瑜之間的談話，似是焰煜的事情有了進展？
得到消息的時候，朗依依難得靜心向蘭玥旋學着繡女紅，可小歡給的消息，卻讓她一針紮在手上，好好的一副刺繡，卻生生染了血。
“你确定沒有聽錯？”
扔下手裏繡到一半的女紅，朗依依質問着婢女。
縱然知曉小歡是向着自己，絕對不會騙自己，可朗依依怎麽也想不通，玄玉如何得知焰煜的消息，而且……
大哥要殺焰煜？！
這件事情，若是沒有玄玉參與其中，朗依依是絕對不會擔憂焰煜的，但朗依依有預感，玄玉不是普通的游方道士，他确能傷到焰煜。
“表姐，你怎麽了？”
其實從朗依依的面色上，蘭玥旋并不難猜出她在想什麽，可再怎麽樣，這都是她的表姐，總歸是要給幾分面子的，不是嗎。
“沒什麽。”
沒什麽，怎麽可能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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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朗依依在說話，可蘭玥旋并沒有戳穿她的意思，要知道，有些事情，太早戳穿就不好玩了。
“我聽表哥說，玄玉道長有個法寶，能夠讓妖灰飛煙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起來，表哥知道府中有妖，還是那天在表姐院子裏看到的呢……”
蘭玥旋後面說了什麽，朗依依并沒有聽得太清楚，只是這兩個消息，便足以讓她生出想法。
能讓妖灰飛煙滅的法寶嗎？
愣愣的發着呆，仿佛在聽着蘭玥旋無意吐露出的消息，但兩人心知肚明的是，誰都沒有在聽。
出現變化的是第三日。
因連着三日都沒有等到玄玉拿出法寶，朗依依有些急了，但在第三日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玄玉居然将東西放在桌上進了房間。
這幾天明着暗着偷聽了不少消息，朗依依自然知道那把長劍便是法器。
趁着玄玉不在，朗依依想着拿起就跑，可剛沖到桌前拿起劍，卻被身後的聲音給吓了一跳。
“玄玉道長，你回來了。”
轉頭對上玄玉淡然的眼眸，朗依依幹笑。
“小姐這是做什麽？”
掃了一眼朗依依手裏的長劍，玄玉端坐桌前，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法器被人拿在手裏。
“我只是想看看，只是看看。”
悻悻然的放下了手裏的劍，朗依依沒有達到目的，也就不打算留了。
“我……”
“随貧道聊聊可好？”
還沒說出的話被阻了回去，朗依依看着玄玉遞過來的茶杯，幹笑兩聲，卻還是接下了。
“玄玉想聊什麽？”
不知為何，朗依依總是不太喜歡叫他道長的，便是玄玉這個名字，叫起來卻也有些熟悉，仿佛本該如此。
“就聊小姐所護的那只妖，如何？”
其實，朗依依的情緒，玄玉很容易看懂，但她護着那妖修的态度生生讓他有些煩悶。
“本小姐說了不認識什麽妖修，玄玉莫不是把本小姐的話當耳旁風了不成。”
重重的放下手裏的茶杯，卻對上玄玉未曾波動的淡然，終是沒有甩手離去。
“小姐可願聽貧道說些往事？”
并沒有因為朗依依的話而介意，玄玉放下茶杯，撫上了手側的長劍，目光似是柔和了幾分，帶有一絲懷念，讓人分不真切。
“貧道記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昆侖山的樂瑤樹開了一次又一次，久到沂水劍的主人，早已消逝在流年當中……”
沒有得到朗依依的同意，但玄玉卻依然開口訴說，只是這番語氣，似是懷念，似是追悼。
玄玉的故事說簡單也不簡單，說不簡單，卻又是他親眼所見。
那時候的玄玉，還是個剛入道的小童，六七歲的年紀，總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弱小。
玄玉的師父，是雲落山的雲素上神，因着與昆侖山的天女有些交情，倒也占了仙宴的位置。
仙宴說是這般，也不過是找些理由聚了衆仙，算是增些交集。
那一場仙宴，是玄玉參加的第一次仙宴，卻讓他遇了終身無法忘懷的那人。
那是一位神，是昆侖山雪女，掌管了昆侖山大小事宜，可謂是華貴無比，但誤闖後院的玄玉卻看到了，那本被衆仙奉為神女的那人，一襲白衣卻遮不住她的孤寂。
玄玉雖說是誤闖，但雪女并未怪他，反倒是邀他常來昆侖山做客。
諸神也好，衆仙也罷，壽命都不似人類那般短暫，正因如此，除了漫無邊際的孤獨，恐就再無其他了吧。
玄玉是人，修道是跟了雲素上神，可這并不代表他失了自由。
成年那日，雪女刻意從昆侖來到雲落山道賀，但同時跟随的卻不是昔日的仙婢，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一個身上渾身藏不住妖氣的男人。
但那又如何，在雪女臉上，玄玉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溫柔。
這個妖修能除卻她的孤寂。
這就夠了。
然而玄玉知道，神與妖，是不能相戀的，他們的戀情，注定了悲傷的結局。
果不其然。
後面發生了什麽，玄玉不知曉，但他僅知道的結果是，雪女隕落，而那個妖修，不見蹤影。
昆侖山終究是沒有雪女留下的東西，唯一留下的長劍，卻是點名贈與玄玉，便是如今他手中這把沂水劍。
“……沂水劍為神器，非其願不得觸之，自雪女逝後，沂水沉睡，再不複當初那份靈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