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暗流
正月十五梁奕生要去央視的元宵晚會,本來說的是今天拍許沿的單人鏡頭,再補些過場和配角鏡頭之類的。
但守山村和大城市不同,大城市的人們早對傳統節日淡漠,逢年過節不過是調休換來的假期和需要支出的人際走動。早上陸家鴻出去買早飯竟然在街邊看見許多賣湯圓的小攤子,節日氛圍相當濃厚,坐下吃了一碗湯圓之後回來宣布今天休息一天。
許沿看見消息趴在床上沒動,随手搶了一個陸家鴻發的元宵節紅包,發現自己就是最後一個幸運兒,紅包剛好搶光。
還是手氣王,雖然只有可憐巴巴的二十多。
元宵節晚會許沿也收到幾個邀請,都被程心露給推了。覺得現在許沿還是不露臉的好,其一別給陸家鴻留下不好的印象,拍戲才是最重要的,其二最好網友能忘了還有許沿這號人物,風平浪靜地等到劇組發定妝照。
九點多的時候小袁在三個人的群裏發了一個鏈接,許沿正看劇本,看見标題好似與自己無關便沒點開。
等梁奕生回來之後就準備開始拍兩人初遇的戲了,青樹這個角色單單從劇本上來看初遇部分是最難的。程心露每天在他耳邊念叨好幾遍一定要啃透劇本。
九點半許沿門口響起急匆匆又淩亂的腳步聲,然後是程心露敲門的聲音,“許沿,在房間嗎?”
今天劇組休息,最閑的人就是生活助理小袁了,不用處理工作也不用啃劇本,她本來打算在床上賴到下午,然後去外面的鎮上買幾條毯子回來,賴床刷微博的時候看到這條微博。
“娛樂圈瓜瓜姐:投稿人爆料有大瓜,瓜姐目前不知真假,主人公是大家都不看好的一對情侶,其中一方風評極差。能透露的就這麽多,待我核實後再爆,準備好。”
“評論裏幾乎鎖定是你和梁奕生了,如果是假的就算了,萬一是真的,你們倆能稱得上大瓜的除了那份合約我沒想到還有什麽別的。”
許沿看完評論,雖然營銷號幾乎算是什麽都沒說,但底下網友整整齊齊認定了是梁奕生跟自己。他關了屏幕,看語氣嚴肅的程心露和滿臉焦急的小袁,“不用這麽如臨大敵吧?不過是一個營銷號博眼球賺流量,這種內容不是老套路了麽。”
許沿說的自然有道理,營銷號發這些東西無論是他們圈內人還是網友都見怪不怪了。
“不對。算算時間,和之前的熱搜。你和梁奕生的電影正在拍,馬上就發定妝照了,之前又是好幾個黑熱搜做鋪墊。為了防止意外我們必須得當成真的來做準備。”程心露說。
許沿皺着眉頭考慮了會兒,不得不認同程心露的話。
“我想了一下,如果這件事是真的,幾乎可以确定跟合約有關,那麽爆料人的目的可能有三個。”程心露坐在房間裏唯一的凳子上,翹起來二郎腿神情嚴肅,“一,僅僅為了爆出你和梁奕生是假情侶,這樣一來這部戲會受很大影響。二,挑撥你和梁奕生的關系,讓梁奕生以為是你想先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來洗白自己被包養的風評。”
程心露沒說第三點,眉頭緊緊皺着,臉色難看。
小袁急着往下聽,催道:“姐,第三點呢?”
許沿嘆了口氣,“最壞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可能性。當初我和梁奕生為什麽會在酒店的同一個房間,真相是我和梁奕生被人陷害,但我們都沒有證據。如果他爆出這件事,就會變成我為了爬梁奕生的床不擇手段的證據,雖然我在大家心裏已經是這個形象,但‘證據’真的擺出來的話,我沒法在圈子裏混下去了。”
“可是!可是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我們沒做,他也沒有證據證明我們做了呀!”小袁急得團團轉,腦子有點跟不上。
程心露搖搖頭,“以許沿的風評,根本不需要證據。只要把事情擺出來一定會被網友判死刑。”
“那、那也沒事,還有老板呢!老板也是知道真相的,他肯定會幫咱們的!”小袁急道。
房間裏安靜下來。
許沿捏着手機看娛樂圈瓜瓜姐的那條微博,微博是八點多發的,距今已經快要兩個小時。熱度越來越高,評論已經有幾千條,十幾分鐘之前娛樂圈瓜瓜姐本人在微博下回複質疑她博眼球的評論,說三天後見分曉。
“怎麽了?不對嗎?老板肯定會幫咱們的呀,我們是有合同的,程姐不是經常說老板和許老師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沒有人回應小袁的話,她又一次說。
程心露始終沒有看小袁,她目光定在許沿身上。從她們進門許沿就很平靜,沒有流露出害怕、焦急的情緒。程心露摸不準他是怎麽想的,許沿一向不喜歡她懷疑梁奕生,可事已至此,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梁奕生團隊做的呢?
就算不是梁奕生,可能是梁奕生的經紀人。
梁奕生的經紀人從來沒有相信過許沿,一直懷疑那件事是許沿自導自演。雖然梁奕生在娛樂圈的地位已經穩固到不可動搖的程度,但如果沒有許沿,他的路只會更順。當初和許沿官宣梁奕生同樣流失了不少粉絲,現在用這種方式甩了許沿,梁奕生會收獲無數等待許沿被打臉的路人粉。
程心露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許沿,有沒有可能是……”
“沒有。”許沿靜靜看過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沒有可能。”
下午三點左右,許沿的工作郵箱收到一份監控視頻。
是一年前酒店的監控資料,雖然有剪輯的痕跡,但是左上角的時間仍然是最大的證據。晚上九點先是許沿刷卡進了房間,一小時後梁奕生刷卡進了相同的房間。
許沿下次出來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多,出門的時候很謹慎,四處看了有沒有人偷拍。而梁奕生一直沒有出來。
除了這個視頻還有一個銀行卡號,附文24小時內如果不打過來二百萬那麽這個視頻就會爆料出去。
“二百萬,他瘋了吧?只是想要錢?”程心露不太相信,反複點發件人的頭像看,但是應該是新注冊的小號,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屬于敲詐勒索了吧!我們可以報警嗎?”小袁問。
“他就是知道我們不會報警所以才敢開口要二百萬,給他二百萬還是退出娛樂圈,他認定我會選前者。”許沿說。
程心露憋了一肚子火,“你怎麽還能笑得出來,我急得嘴上都長了個泡!”
“太明顯了,你猜這個人會是誰?”許沿把發件人的賬號截圖保存下來,轉頭看程心露。
程心露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了片刻,皺着眉開口,“劉志。”
小袁知道這個名字,是許沿的前一個生活助理,那張梁奕生房間的房卡就是劉志給許沿的。
當時許沿有一個附近的活動,按照他平時的标準他是不會住這麽好的酒店的,但是劉志聲稱活動方跟這家酒店有合作關系,包了住宿定的就是這個酒店的房間。許沿和程心露都沒有懷疑,這種情況也經常發生,活動結束後許沿刷了劉志給的卡進房間休息。
一小時後在附近參加另外活動的梁奕生刷卡進了房間。
梁奕生當時并不認得許沿,他在娛樂圈這麽多年,層次比他低的小明星如天上繁星那麽多。許沿出道以來一直很糊,拍拍網劇參加一些幾乎沒人看的爛綜藝,全網找不出幾個粉絲。
那會兒梁奕生看見床上躺了個人,幾乎是面不改色地說話,“不管是誰叫你來的,我沒興趣,也懶得追究。給你三分鐘從這兒出去。”
一個糊到走在大街上都沒人認識的小演員進了影帝的房間,許沿一瞬間便明白就算自己現在從房間出去也已經晚了。而且梁奕生恐怕誤會了現在的情況,以為自己真的是來爬床或者是誰把他送上他的床。
那是許沿第一次跟梁奕生獨處在一個空間裏。
卻是那樣的情形。
“很抱歉梁老師,但您可能誤會了。您房間的房卡是我的生活助理給我的,他說這是活動方給我開的房間。”許沿看那雙眼睛,雖然他不曾幻想自己有一天能跟梁奕生平等地對視,不過也未曾想過梁奕生第一次看自己會是這樣的眼神。
疲憊煩躁,梁奕生不在乎他是誰,顯然也不打算相信他說的話。
“梁老師,我叫許沿,是魏星娛樂的簽約藝人。”許沿說。
“報警吧?既然知道了是誰,或者把這件事告訴老板,難道真的要給他二百萬嗎?”小袁的聲音打斷許沿的回憶。
程心露搖頭,屈指敲敲桌面,“他還有一個砝碼,如果我們報警,視頻流出去,接受的不僅僅是網絡輿論的壓力。這部片子陸家鴻不可能再讓許沿演,我們還需要支付給陸家鴻一大筆違約金。”
許沿沒說話,小袁之前說他心如止水,他現在想想,或許有些。
好像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抱怨過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的事情。微博私信的攻擊謾罵,同行的嘲諷不屑,甚至剛和梁奕生官宣關系時他去參加活動都有梁奕生的粉絲給他喝倒彩,許沿都不曾替自己感到不平。
如果他沒參加那場活動呢?
如果他沒進去那個房間呢?
如果劉志沒有被人買通陷害他呢?
那他就不會承受現在的這些了,不是大家口中爬床上位的婊子小白臉,不是梁奕生眼中該聽話的麻雀,也不用在今天被一段監控視頻勒索整整二百萬。
“許沿,你怎麽想?”程心露叫他。
“嗯?”許沿偏頭,“我想……如果三天內梁奕生先發聲,先澄清了我們的關系,是正在交往中的戀人關系。”
“如果他真的願意幫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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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色誘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