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那個渣男

第35章

想起就說過，他和周懷安之間，緣太多，仿佛上輩子欠了他五百萬似的，今生要用無數次的相逢來償還才足夠。

他找到他的這一天，距離別墅區24km的寧海縣發生了錦城最大規模的一場地震，死傷不計其數，這晚沒有休眠。

別墅區前後幾十公裏都荒無人煙，地震發生之後如果不是宋錦主動聯系，恐怕這裏三家，連帶周懷安在內的七個人永遠都不會被人想起來。

燕侑宸醒來的第一反應是，我還活着？其他的知覺卻一點都沒有，身體動彈不得，眼睛也看不見任何光亮，他張嘴想叫救命，卻只能發出沙啞的嘶吼。

那種死亡逼近的絕望和恐懼，只有小時做夢被鬼追卻跑不動時才能比拟。

但在這般寂靜的時刻，耳邊卻不合時宜的傳來了一聲咳嗽，燕侑宸大驚，原來失去意識前的那聲喘息不是錯覺？他啞着嗓子叫了一個名字：“周懷安？”

回答他的是近在耳邊的小小的聲音：“我在。”

竟然真的是他，聽見他聲音的那瞬間，他竟沒出息的酸了鼻子。他明明在房子外面，這裏最高兩層建築，只要他好好的躲，他是可以平平安安的走出去的，可是偏偏要沖進來護住他，地震來得那般措不及防，他是怎麽辦到的？能在房頂壓下來之前抱住了他？

“別哭。”他有氣無力，“我們都還活着，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燕侑宸全身僵硬，只知道他在自己耳邊呼吸，卻無法感知他到底在哪裏，只是聽見他說話，知道還有人陪着，知道他們都還活着，那對他而言已經是莫大的鼓勵了。

“你是怎麽沖進來的……那麽短的時間……”

“我只是眼皮在跳，怕你出事，就翻牆進院子了，剛好牆壁塌了，就看見了你。”說完他嘿嘿笑了聲，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畢竟翻人家牆門是件不太道德的事。

燕侑宸眨了眨眼睛，所能看見的也只有漫無邊際的黑暗，他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等到救援，地震伴随着無數的餘震，現在他們可能運氣好被什麽擋住了沒有致命，但誰也無法保證餘震來的時候他們還能活下來。

一個人固執的活了大半生，到死也凄凄慘慘的死去，那該多委屈啊？就好像蘇瞳那般一樣，到死都沒能打撈出屍體。能在這個時候聽見周懷安的聲音，真是太好了。

太多的愛恨恩怨，在死亡面前，其實都那麽的遙不可及。他不知道自己活着爬出去後會不會繼續和周懷安陌路，但現在他卻很想和他說話，至少證明他們倆抖還活着。

盡管沙啞的聲音很不好聽，周懷安卻聽得很認真，如果不是這樣的時候，他和燕侑宸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這般平靜的說話了吧。

兩人聊得最多的還是中學的時候，原來在他并不知道的時候，燕侑宸曾為他做過那麽多的事，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甚至很想親一親的他的額頭，可惜他動不了了。

最後說到彼此分離各奔東西時，燕侑宸聲音有些哽咽匆忙的結束了聊天：“我們還是少說話存點體力吧，不然會渴死的。”

話音剛落，世界又抖了抖，二人在那震動的幾秒內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壓得粉身碎骨。

“燕侑宸，我們聊聊蘇瞳好嗎？”明知道蘇瞳成了他心裏的疤，他卻非要去揭開，他和燕侑宸現在最大的問題其實也不是他們彼此之間了，蘇瞳的死讓燕侑宸有了退随，如果不把這道疤重新填滿，他們永遠都翻不過這一頁了。

燕侑宸沉默了許久，睜眼的時頭頂撒了幾粒沙進眼睛，他想伸手去揉卻辦不到，只能使勁去眨眼，知道眼淚溢滿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也許是生死邊緣的恐慌，也許是漫長黑暗的等待，他竟真的親口和周懷安說起了蘇瞳的事，包括她說過的那些叫他放棄的話，一字不落的說給了他聽。

周懷安安安靜靜的聽他說完。最後在他綿長而又無奈的一聲嘆息：“對不起，我不知道……”關于惡心的由來，他知道說出來可能無濟于事，但還是想讓他知道，他并不是覺得他惡心，他只是不喜歡被人看着怪物。

隔了這麽久，兩人談起那晚的事，說開了，才算了卻了一個心結。

“我做了很多錯事，如果我們能活着離開這裏，你帶我去給蘇瞳送束花認真的向她跪地認錯好不好？”

燕侑宸點了點頭，想起這麽黑點頭他也看不見便只好恩了一聲。蘇瞳他受的起周懷安的這個道歉。

“那你呢？我道歉還有用嗎？”

道歉有用嗎？燕侑宸認真的想了想，周懷安想救他沒救到，卻把自己搭進來了，以命來補償的這個歉意，那就勉強算有用吧。“如果我們能活下去，周懷安，我們就把這些事翻頁吧。”

周懷安如同百爪撓心，在燕侑宸說出明确的答案之前他無法肯定他是不是還願意和自己在一起，此時不問，以後就更問不出了。“那你還喜歡我嗎？”

還喜歡他嗎？燕侑宸不知道，說不為所動是假的，可又能怎樣呢，他不能确定了，周懷安現在為什麽又偏要斤斤計較起來了呢？

“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我會改的，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再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給你看好不好？”他不能指望自己這場自殺式的救贖能瞬間打動燕侑宸，至少能給他一個機會，就算他用命換來也值了。

蘇瞳明明說過他是他這一生唯一愛的人，既然這樣再給他一個機會好不好？只要這一次就好了，他從來沒有求過燕侑宸給他機會，就算他錯了，他如今知錯了也決計不會再犯第二次了。

“我……我不知道……”

“那就不要拒絕我，讓我做給你看就好了。”

燕侑宸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周懷安滿懷欣喜的正想當他默認，卻又聽得他開口了：“不出意外的話，我還有三個月就要去巴黎了，kelly已經幫我聯系好了。”

“那……”甚至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燕侑宸便自作主張的做了決定。

“我要去四年。如果我們能活下去，那四年後再見吧，這期間你也不要來找我了，回國後，我自然會去見你的。那時候，我們再成熟些，重新再考慮這個問題把。”如果四年後，周懷安還想和他在一起，如果那時他還有心，那他就給他這個機會。

他和他被埋了十八個小時，也是彼此最近的那十八個小時。周懷安的腿受了重傷，燕侑宸倒沒什麽大礙。

那是燕侑宸見過的最慌亂的一個時期，老爺子拄着拐杖親自指揮救援。連晏殊都特意趕了回來，kelly在做慈善募捐，他修養了幾天養足了精神，便一同加入了志願者的大軍，忙得讓他暫時沒有時間去考慮別的事情。

但三個月後，他還是被kelly保持着原定計劃送上了飛機，在忙得烽煙四起，推掉了幾個約片的情況下，kelly還能為他辦好簽證，聯系好巴黎的住所，實在是強悍得讓燕侑宸覺得有點頹廢，母親太能幹，顯得他好生無能啊。

周懷安這次是真傷得挺重，地震消息漸漸平息的時候他才慢慢的回歸正常的生活，和燕侑宸做好那樣的約定，無論是他的身體還是他的心都随着時間一點點恢複了。

随之而來的是各種作死。

市政中心離震中心略遠，波及不算太大，周靖将公司交給周姚夫妻後，父子倆一心投入了城市複原計劃，首當其沖是要找老爺子商量。在無數次送上門讨好卻還是碰壁的情況下，周懷安越戰越勇，被老爺子連打帶罵的折騰了兩年，才算勉強肯正眼看他了。

這些事都是李承安後來說給燕侑宸聽的，這兩年看周懷安受苦受難，這顆牆頭草的陣營就倒戈了，現在竟還幫着周懷安說話了，相隔千裏燕侑宸無法得知其真假，即使想找kelly求證，也被殘忍的無視掉了。

看來……當年那件事鬧得挺大的，周懷安這般耍賴的去刷存在感無非也就是想讨好老爺子和kelly罷了。

據李承安這樣說，看來老爺子算是勉強過關了，至于kelly恐怕還很難啊。

從此後燕侑宸多了一項興趣，就是向李承安打聽周懷安又幹了什麽被嫌棄的事，說到kelly，腦殘粉李少爺很憤憤，“媽個叽，kelly發微博說島國的冬天有點冷，拍戲沒有暖寶寶可用好難過，順道圈了導演，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是鬧着玩的，結果周懷安這湊煞筆第二天就真送了個國産暖寶寶過去了，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有病？！要送也是老子送好嗎？！”

燕侑宸笑得只能在床上打滾。

大約是他這樣的腦殘事跡太多，kelly丢不起這人，還被八卦記者寫成了姐弟戀簡直不能忍，踹了周懷安一腳哭笑不得，滾滾滾，發情找燕侑宸去，別破壞姑奶奶的名聲。

大約意思也就不想管他們了。

距離回國時間還有一年，這年聖誕節的時候巴黎下了雪，kelly在家陪晏殊，他想一個人看看外國人是怎麽過節便沒回家，反正回去也是被這對無良的父母丢下過二人世界，他才不招人嫌呢。

雪下得有點厚，他将手插在衣兜一個人逛街也沒什麽意思，便打算取車去參加派對，同樣是來自中國的學長說今天有新人要來，燕侑宸抱着手機呵呵兩聲，他們這群留學生協會裏統一是雄性，再不來兩妹子，估計都得發黴了，再說他對金發碧眼的沒什麽興趣，也就只有東方姑娘還能和周懷安比比了。

對，他還是喜歡着他。從前，現在，已經未來。他的心從來沒有變過，即使最為傷心的那段時間裏，他一如既往的喜歡着他。

他說到做到了，周懷安你呢？

大門打開的時候卷來了一股門外的冷風，他噼裏啪啦的按着手機玩俄羅斯方塊，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何時分成撲撲的坐下了一個人。

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他這才肯放下手機，餘光裏便是那張他朝思暮想的臉。

“周懷安……”

“我在。”他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怎麽……”

“我聽kelly說你今年要一個人凄凄慘慘的過，有點可憐哦。”

原來，連kelly都倒戈了。燕侑宸覺得有點心塞。“你行。”他說得咬牙切齒。

“而且，我已經争得爺爺和kelly的允許，可以陪讀了。”

卧槽他都多大了還要陪讀？“原來這三年你沒動靜是因為沒有他們兩位的允許？”

還特別不要臉的承認了。他怎麽覺得周懷安越發厚顏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