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師兄……”
煙花喃喃着, 腦子裏發蒙, 什麽都想不出來。
殷旬轉身, 将少女摟進懷裏,像是小時候那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道, “不怕不怕,師兄來了。”
到底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明明在最危險的時候都冷靜無比的煙花,一看見大師兄突然就難過了起來。
她眼圈紅紅的,吸了吸鼻子,悶悶道,“大師兄對不起……把劍弄壞了。”
“不怪煙花兒。”殷旬心疼的撫上小姑娘紅紅的眼睛,“是師兄忘了給你換劍了。”
兩人自顧自的說着話, 後邊的九尾蛇卻一點攻擊的意思都沒有,反倒被殷旬的威壓吓得偷偷摸摸的向後退去。
殷旬餘光掃向它,然後對着幾個半大孩子道, “別怕, 現在沒事了。你們都回玉青宗吧, 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了。”
剛剛死裏逃生的幾人也沒精神在意“見到殷旬真人了!”這種事情, 略一行禮就忙不及地朝外面飛去。
“煙花兒也跟着他們去吧,師兄一會兒就過來。”
煙花乖乖點頭,她一點都不怕那九尾蛇會不會傷到大師兄。大師兄那麽厲害, 不可能會打不過它。
确定幾個孩子都走遠了之後,殷旬的臉色冷了下來,那雙漂亮的鳳眼染上了血色, 黑色的魔紋漸漸從下颚攀上側臉,宛若妖嬈的黑色藤蔓,緩緩而上。
“我是怎麽和你說的。”陰冷的聲音回響在通道中,正偷偷往後退的九尾蛇抖了抖,九條尾巴下意識的把自己裹了起來,像是個大球球一樣只露出一雙明黃的眼睛哀求的看向殷旬。
見此,殷旬忽的笑了起來,就像平時一樣,露出了溫柔的淺笑。
“過來。”他柔聲道,像是對待任性調皮的孩子一樣,十分的和顏悅色。
團成團的球又抖了抖,對上殷旬的眼睛,它抖得更加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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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真的不聽話。”殷旬輕笑了一聲,“你不過來,那換我過去吧。”
“嘶嘶——”九尾蛇把自己纏的更緊了。
它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本來好好的把幾個孩子圍起來射幾顆彈彈,他們打的開心,自己也樂的輕松。
誰知道那個小姑娘為什麽突然就受傷了!魔尊說了不能讓那個小姑娘受傷,結果人家受傷了,它當然要去看看啊!
那個黑衣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非擋着它救人,它一着急,就、就控制不住那麽多尾巴,多射了兩顆彈彈。尾巴那麽多,它也很難全都控制好的呀。
好嘛,那小子最後還給它凍起來了。
九尾蛇着急了,這還得了,到時候小姑娘帶着一身血跑到外面被魔尊知道了,那它就死定了。
它追上去就是想用尾巴把人卷回來治療一下,才沒有要殺人的意思!
好死不死,在這個尴尬又很難解釋的瞬間,魔尊就出現了……
嗚嗚嗚,煩死了,歷練就歷練,那麽多妖怪鬼魅,為什麽要選它。明明這種陰暗潮濕的地方一點都不适合讓小孩子來玩嘛。
就不能去隔壁山上那只狐貍精那裏歷練嗎?那裏鳥語花香陽光明媚,狐貍精還都長得挺招小孩子稀罕的,為什麽要選它啊……
殷旬不管九尾蛇心裏有多委屈,他利落地扯住團團裏的一根尾巴尖,然後抖被子那樣一甩——
團子瞬間解開,又恢複到了最開始的蛇樣。
“你說,斷幾根好呢?”
尾巴尖被修長的手指捏住,明明是很細的人類手指,可九尾蛇卻絲毫不敢掙脫。它顫抖着舉起了三根尾巴尖兒。
殷旬勾唇,“好啊,那就留下這三根吧。”
說着,他五指用力扣住鱗片,将巨大粗壯的蛇尾生生扯斷,甩到遠處的水中。
啪——濺起無數水花。
斷裂處紅白的蛇肉外翻,中間露出一截骨頭。九尾蛇疼的想要嘶吼,卻一動也不敢動。
一條、兩條、三條……
足足六條巨尾,那些幾個孩子無論如何都砍不傷分毫的蛇尾被殷旬一一扯下來,輕松的好像只是摘了幾片葉子一般。
蛇尾沉入水底,下方的河水染紅,遠處有一片黑影靠近。
殷旬瞥了眼嗅到血味趕來的水怪,不再管疼得像麻花一樣扭曲的九尾蛇,轉身離去。
身後是蛇類的嘶吼和無數水怪的啃食聲。
殷旬垂眸,努力把心中的暴戾壓下去。
時間越長,他越控制不住自己。
不過好在,再等幾年就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抹去了魔紋和血瞳,他朝玉青宗趕去。
另一邊,劫後餘生的幾人拒絕了熱情迎來的掌門,紛紛癱在房間裏。
煙花盤腿坐在床上,看着懷裏斷掉的劍一言不發。
淩悅玥有點不習慣她那副低落的表情,清了清喉嚨道,“那個……今天謝謝你救了我。作為回報,你看中哪把劍我替你出錢。”
煙花背對着她,一遍又一遍的撫摸殘缺折斷的劍。明明只是一個背影,看起來卻要哭出來了。
淩悅玥:“……”她用眼神示意南宮逸,你平時不是很會說話嗎,來啊,說兩句。
南宮逸:“煙花姑娘別難過了,換個方式想想,還好它現在斷了,不然下次危及的時候,可能就會讓你丢了性命的。”
煙花依舊沉默。
于是南宮逸瞥向衛黎,你不是喜歡人家嗎,現在姑娘難過了,快上去安慰安慰。
衛黎轉身,“大家好好休息,等殷旬師兄回來再說。我先走了。”
說完,青年抱着劍面無表情的離去。沒有絲毫的停頓。
南宮逸愣了一下,然後對淩悅玥道,“我出去看看他。”
他回到房間,看見衛黎咬着一頭的白布在給自己受傷的手臂包紮。臉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但是南宮逸就是知道,衛黎心情不好。
要說為什麽……來自十多年宿敵的直覺。
“我可不會讓心愛的姑娘一個人坐着難受,”南宮逸毫不客氣的嘲笑他,“你說趁着煙花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我去陪陪她如何?”
本以為會被衛黎生氣地跳起來打一頓,誰知對方只是淡淡道,“會有人陪着她的。”
南宮逸頓時明白了原委。的确,在那個危及關頭,殷旬就像天神一樣出現在煙花面前,強大、溫柔、光芒萬丈。而衛黎卻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後面眼睜睜的看着。
他抿着唇,看着自顧自包紮的衛黎,忽然就不想打擊他了。
“他是你們大師兄……”
“那又如何。”衛黎收拾好的傷口,将袖子放下。
回想起殷旬對煙花莫名的偏愛,不僅将人接到自己的院子住,還親自教導了整整六年,什麽好東西都往煙花身上堆。南宮逸後知後覺的睜大了眼睛,“不至于……殷旬師兄怎麽可能對煙花姑娘……”
“我沒這麽說。”衛黎起身,對着站在門口的南宮逸道,“讓開。”
南宮逸拉他,“你去哪?別做蠢事啊衛黎。”
“去茅房。”
“你別騙我,你一個心動期修士都辟谷了還去什麽茅房!”
“昨天宴席吃東西了。”衛黎挑眉,“讓開。”
“……”南宮逸悻悻從門口讓開,但是逞強着扶手而立,“什麽茅房不茅房的,粗鄙!”
衛黎瞥了他一眼,覺得南宮逸這些年越來越有毛病了。
。……
殷旬沒有驚動任何人,先去了煙花的屋子,進去就看見小姑娘抱着劍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臉還是面無表情的臉,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難過。
煙花聽到腳步,轉頭看見了一身月牙白袍的殷旬。
她下了床,乖乖站好,低頭認錯,“對不起大師兄,我太沒用了。”
殷旬蹙眉,煙花偷偷擡眼,看見大師兄一點笑意都沒有,就更難過了。
以前大師兄從沒有這麽嚴肅過……
屋子裏很安靜,許久殷旬才緩緩道,“我很失望。”
很輕的一句話,卻像是巨大的石頭一樣狠狠地壓在了煙花心上。
她低着頭,死死咬牙,感覺眼眶熱熱的。
“收到你的傳訊符之後,我一直聯系不上傳聲石。”殷旬嚴肅道,“為什麽那麽魯莽,如果今天再晚一點會是什麽後果?”
“師兄給你傳聲石的時候說了什麽?”
“要注意保持聯系……”煙花低低回答。
“師兄給你佩劍的時候說了什麽?”
“不是專門打鬥用的劍,在找到合适的劍之前,不要去太危險的地方……”煙花聲音越來越小。
殷旬嘆了口氣,那一聲嘆息聽得煙花心都疼了起來。
“既然都記得,為什麽還要再犯?”他十分失望道,“煙花,我本以為你是個沉着冷靜的孩子。這次下山,師兄私心裏是想着你能成為別的孩子的支柱的。甚至将适合你雷靈根的噴水鬼作為第一件任務,為的就是讓你能夠在那些孩子面前立足。但是這就是你的做法嗎?”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出了差池,誰能付得起責任?南宮逸是三長老的得意弟子,淩悅玥是掌門的嫡系孫女,衛黎更是我們鳴峰不可多得的天才。這一次的冒險,你賭的可是玄鴻門新一輩的全部希望。”
啪嗒……
煙花低着頭,淚水順着臉砸到地上。她咬着唇,一聲不響的哭着。
殷旬又是一聲長嘆,他将無聲哭泣的小姑娘拉進懷裏緊緊的抱着,“更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事了,大師兄要怎麽辦。”
這一句軟話頓時讓煙花奔潰了。
本來死裏逃生就足夠讓小姑娘心有餘悸了,之前不過是憋着沒說。現在被殷旬一頓教訓之後,哇的就哭了出來。
她埋在殷旬胸口,一邊哭一邊道,“對、對不起師兄,我、我、我再也不會了。大師兄,你別、你別讨厭煙花。”
“不會再有下次了。”殷旬伏在她耳邊呢喃,“跟我回去。”
煙花猛地擡頭,惶恐地攥緊殷旬的衣襟,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懇求,“師兄、你相信我、我、我真不會了。”她慌亂的抱住殷旬的腰,“你別生氣了……抱、抱抱。”
在煙花的腦中,抱抱是很親昵的動作,大師兄既然願意抱自己,那就是不和自己生氣了,願意和自己好了。
殷旬哭笑不得地安撫懷裏的女孩,“帶你回去挑個趁手的兵器而已,做什麽這麽緊張。”
煙花松了口氣,卻聽殷旬接着道,“不過我實在不放心你自己出任務了。等到煙花兒真的有能力應付各種問題之前,還是先由師兄看着吧。”
煙花一愣,果然,師兄還是對自己不信任了……
“走吧,去和朋友們道個別。”殷旬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還要和他們說對不起,對不起因為你的判斷失誤而連累了他們。”
“是……”
或許比起死裏逃生,大師兄的一番話,更讓煙花有所成長和收獲。
煙花想,她這輩子都不敢再莽撞了。起碼再也不會在有同伴的時候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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