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煙花很确定這不是自己剛才過來的地方。
從小生活在山村裏的小姑娘對于山路有天生的熟悉,更何況南峰她能走的一共就那幾條路,面前的這條,她之前并未見過。
她抱着劍想了會兒,這是不小心走到了什麽幻境還是被送到什麽地方了嗎……
煙花不知道,她只知道要是沒人發現她的話,她會被餓死。
如果衛黎在的話就好了。
或者秦易文也行,他們看起來什麽都知道的樣子。
收緊懷裏的劍,夜晚的南峰上,隐隐傳來了不知名動物的嗥叫。
煙花抿了抿唇,從袖子裏掏出了那張黃色的符箓。
要因為這種事情麻煩大師兄嗎?
心裏還有些猶豫,手上卻毫不拖泥帶水的立刻捏碎了黃符。
煙花想,她還是有點害怕野獸的。
青煙自捏碎的符箓向上飄去,女孩擡頭,看着它慢慢在空中消散。再次眨眼之後,頭頂上降下一抹熟悉的月牙白。
煙花雙唇微啓,好方便的東西啊……
被夏夜浸泡得微涼的身體在下一刻落入溫暖的懷抱,從天而降的大師兄微微蹙眉,“怎麽一個人晚上跑來這種地方?”
“謝謝大師兄。”煙花往殷旬的懷裏縮了縮,揉了揉酸涼的鼻子,“要去煉臺,找不到。”
殷旬雙眉皺的更緊了,“師叔真是……”他并未說完,輕嘆一聲,“總是弄出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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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迷茫的回視他。然後被人覆住了後腦勺,将她摁在胸口。
“師兄帶你回去,不用去找煉臺了。”
“為什麽?”
“你們進不了煉臺,那是師叔故意激你們的。”殷旬無奈的搖頭,“每次新弟子入門,他都喜歡弄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真不怕哪天孩子們生氣了,全都轉去了別的峰。”
殷旬抱着煙花,漸漸離開了地面,煙花拉了拉他的袖子,“衛黎和秦易文還在等我。”
“無礙,我會傳音給他們,讓他們也早些回去的。”殷旬摸了摸煙花的頭,“這幾天會比較辛苦,再過兩天,等步入正軌之後,就會輕松些。”
“輕松?”
“是的,之後會繼續有先生教你們文理和引氣入體。不會像現在這樣天天在外面跑了。”
新弟子還在适應期,這段時間有些人會選擇轉峰,也有些人會選擇退出玄鴻門,也有的會突然被哪位大能看中,因此一時間有些混亂,負責的先生還不能井井有條的到位,等過段時間,才算是正式的開始。
前面半個月只算個适應期而已。
不巧,他們的适應期是劉肆負責的。
微涼的夜風習習而來,煙花一手攬着殷旬的肩膀防止自己掉下去,一手握着自己的小木劍。
耳畔突然傳來男子溫和的聲音,他說,“煙花兒,辛苦嗎?”
煙花搖頭,“累,但是和衛黎他們玩很有趣。”知道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腰際的手臂似乎微微收緊了一些,那聲音染上笑意,“修道可不能就只顧着好玩呀。”
“這樣修行的速度太慢了,師兄單獨帶你一段時間可好?有什麽問題,師兄都能手把手的教你,比起外面那樣多人授課,會好一些。”
“哦……”煙花眨着眼的低呼,“這就是劉肆先生說的得到大師兄的寵幸嗎?”
殷旬被她的說法逗笑了,“對,所以煙花兒願意嗎?”
“那衛黎也一起嗎?”
“不,他會跟着劉肆先生繼續學習。”男人無奈的笑道,“那孩子并不适合跟着我呢。”
“為什麽?”煙花不解,“師兄不喜歡衛黎嗎?”
“怎麽會,努力的孩子永遠不會讓人讨厭。”說話之間已經回到了殷旬的院子,他彎腰,輕輕将女孩放在地上。“只不過道法不同,我怕耽擱了他。”
“可你們都是劍修。”
殷旬搖頭,“不是這麽簡單來算的。這些東西以後你就會知道了。”
他蹲下來,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和女孩平視,“煙花兒願意的話,明天我就去和師叔說,以後就跟着大師兄了好嗎?”
“我……”女孩張了張嘴,雙手無措的握住木劍,她還太小了,并不清楚修真界的規則。
如今的煙花只能簡單的判斷——衛黎是好人,劉肆先生是好人,大師兄也是好人。
她喜歡他們,所以他們讓自己做什麽,她就做什麽。
可是,要她從其中選擇一個的話,實在是太為難小丫頭了。
半晌,有些低落的聲音飄起,她悶悶道,“要和衛黎分開嗎……”
殷旬半瞌了眸子,掩去眼中的情緒,複又勾唇。他起身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是師兄難為你了。”
“既然如此,等新弟子的三年集體課程結束之後,我們再來讨論這個問題吧。”月牙白長袍的男人彎腰,沖着女孩彎眸笑道,“現在,師兄抱煙花兒去睡覺好嗎?”
抱着再拒絕師兄的話,他就好可憐 的想法,煙花板着臉答應了。她指了指就兩丈開外的房門,“謝謝大師兄,抱到門口就可以了。”
“不能進去嗎?”
“不能。”
第二天煙花和衛黎一見面,就十分嚴肅的告訴他,“大師兄說了你和他道法不同,不能強求。”
衛黎黑漆漆的眸子裏滿是疑惑,“什麽意思?”
“意思是你不要喜歡他了,”煙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沒有未來的。”
“那我和誰有未來。”
“劉肆先生,”煙花想着殷旬昨天說的話,“你和他有未來。”
“呸,有屁個未來!”剛好聽到這句的劉肆一巴掌呼在煙花頭上,“小姑娘家家的,怎麽說話的。”
這一巴掌有點狠了,正在山上的跑臺階的煙花被後腦的力道帶了一個趔趄,旁邊的衛黎下意識的一手攬住她的胸口,一手從後将人帶到自己懷中。
煙花揉着自己發疼的腦袋,跑了五圈腿軟着一下子站不起來。
站不起來索性在衛黎懷裏休息會兒。
昨天才猛地意識到煙花是小師妹、是個女孩兒的衛黎此時滿滿的保護欲,他碰了碰煙花被打的地方,“疼?”
“疼。”
“那不跑了。”
“不,跑。”
“嗯,不跑。”
“不,要跑。”煙花休息夠了,自己站起來,在衛黎不贊同的眼神裏繼續朝山上跑去。
不知為何,她舒了口氣。有種昨天沒答應大師兄真是太好了的感覺。
果然,衛黎是絕對不能丢下的。
衛黎對她那麽好,她是要一直和衛黎在一起的。
兩人完成了最後的一輪,坐在山腳下等剛開始第三輪的秦易文。
男孩累的不行,扶着膝蓋喘氣。
手裏的木劍又沉又硌手,習慣握筆翻書的小手顯然不适合提劍,哪怕只是簡單的拿着,細嫩的手心也被磨出紅通通的一片。
秦易文彎腰,将木劍放在山下,準備等跑完了五輪之後再來拿劍。
确實,在早晚的跑山過程中,沉重的木劍是很大的一個累贅。像是一塊鐵一樣的扯住手臂,對身體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
男孩剛放下劍松了口氣,突然面前的劍自中間齊齊斷成兩節。
他大驚的後退一步,腿上無力,直接踉跄的坐在了地上。
“不要了是吧?”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秦易文轉頭,看見劉肆臉色沉沉的看着自己。
“我、我……”
“一個劍修,放下了自己手裏的劍,”他嘲諷的冷哼一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嫌重是吧?嫌累是吧?累贅是吧?”
秦易文無措的急急搖頭,“我沒有、我只是、只是……”
“閉嘴。”老人甩袖負手,“既然不喜歡,不必勉強自己。以後你不必佩劍。”
他說完不給秦易文任何道歉認錯的餘地,直接轉身離去。
旁邊的煙花和衛黎也被這突然的變故弄的有些錯愕,兩人跑到跪坐在地上的秦易文身旁,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該怎麽辦。
本就白皙的男孩子此時紅了眼,看起來像只被欺負的小白兔一樣楚楚可憐。
他低頭揉了揉眼睛,努力咬着下唇忍住哭意。
煙花拍了拍他,安慰道,“沒關系,我有兩把,一會兒再給你一把。”
“不是這個問題。”衛黎搖頭,“先去和先生道個歉吧。”
“嗯……”秦易文點頭,撐着從地上站起來。白臉紅鼻子紅眼睛的男孩,煙花看他更像只兔子了。
“要我們陪你嗎?”衛黎問。
“不用了。”秦易文搖頭,“我自己去,可能會更好一點。”
他擡起袖子橫着擦了擦眼睛,一路小跑,噠噠噠的去追劉肆了。
煙花目送他的背影,等人走遠之後,她回頭看見衛黎正抱劍皺着眉。
像一只冷冰冰的小狼崽,讓煙花很像撲翻他在草地上打兩個滾,順便打一架。
“你又發現什麽了?”
每次衛黎這個表情就是又有什麽不得了的見地了,于是煙花很給面子的直接提問。
“剛剛劉肆先生的語氣……”衛黎有些遲疑的開口,“似乎另有隐情。”
煙花一臉呆滞的看向他,等着下文。
然而衛黎卻搖了搖頭,“也許是我想多了,走吧,去吃點東西。”
煙花點頭,朝前走了幾步之後看了眼後面斷成了兩截的木劍。
不能放下手裏的劍嗎……
女孩握着劍柄的手緊了緊,最後改成将劍抱在胸前,似乎這樣更有安全感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 山羊胡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入v那天我們再來講講大師兄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