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難得的周末, 想安安靜靜地看會兒書。
許湛坐在沙發上,手裏的書已經半天一頁都沒翻。那丫頭的破耳機,不管她在聽什麽都能傳得滿屋子都是。這麽大聲音, 再美的音樂也要炸了更何況是這種噪音, 她居然還沒聾!
發動機的聲音,沒完沒了發動機的聲音!也許是各種不同型號?許湛聽不出來,只能看她很享受的樣子, 反反複複, 眉頭都不皺一下, 手下鍵盤和筆忙活得歡。
早就丢了工作,這不是在幹活兒,就是愛好。哪有個女孩兒的樣子?
也不能說沒有。喜歡看言情小說、言情劇, 再老的套路都能把小臉吃得甜滋滋的。自從那天半夜一起刷劇, 她每晚都主動窩到沙發上,好像成了睡前必須。為了讓她熬過時間睡覺, 許湛也就讓了。可能有了他這個轉移注意力的, 有時候上一秒她眼睛還濕濕的, 下一秒就能安靜地睡着。
這幾天她都能至少睡四個小時。
看看表, 十點半了。算了, 許湛把書合上,洗洗睡吧。
剛要起身, 那邊像被按了彈簧鈕騰地蹿了起來, “哥!我來了。”
“你忙你的吧。”嘴裏這麽說着, 許湛還是任她挽了手臂。常在一個沙發上窩着, 比起輪椅和拐杖, 幾步遠的距離她搭把手是方便多了。
“哥你要睡了麽?”
“去洗漱。”
“哦。”
他的手很大,感覺整個人都被握住了。第一次的時候, 遲心的心差點沒跳出來,現在……咳,還好。
路過餐桌,許湛瞥了一眼電腦屏幕,“你在幹嘛?”
“在玩兒。”
“玩兒什麽呢?”
“改裝模型。”
“改裝車?”許湛說,“你玩兒得挺大啊。”
她笑了,“沒有,瞎玩兒。”
“閉門造車。”
“嗯。”遲心點點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工作,摸到車。”
“你還想幹車行啊?”
遲心怔了一下,擡起頭,他的眼睛就在一寸之外,她輕輕咽了一口,“嗯,沒有,是要過了年好好找工作的。”
小臉洗得水靈靈的,很清新的白蘭花味兒,可這謊撒的,一點兒誠意都沒有。玩心大,看來從小到大沒人管自由散漫慣了,他說了跟沒說一樣。想起馮克明那句“心野着呢”,許湛蹙了下眉。
剛把他送在盥洗臺邊,外面的手機響了。許湛回頭,遲心确認他站好,跑出去拿了手機來給他,輕輕關上了門。
站在門口,心還在跳。剛才不該擡頭,那一下,離得太近了。
他的眼睛……好好看,也不是,就是感覺……特別特別的溫柔。她一下就不會動了,就是……很沒力氣的那種感覺。朵朵怎麽說的來着,有這樣眼睛的男人不是情聖就是渣。
呃,真是可惡。是不是因為帥?這個看臉的世界,連她從小到大的恐懼都被腐蝕,距離也玩起了魔法,遠着看,他還是許湛,再好看,也恐怖;可是,一旦離近,得越過了結界,就突然不一樣了,怕和好看摻和起來,那種滋味,特別……不好下咽。
難怪資訊這麽發達的今天還會有很多女生受騙,壞人如果都這麽會玩距離,她大概也不能幸免。許湛要真的是壞人,一定是小說裏那種最彬彬有禮、溫柔謙和又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噗,這都想的什麽?
悄悄笑着,轉身去茶幾邊拿他的水杯,他該吃藥了。剛把藥片數好倒在藥盒裏,衛生間的門開了,遲心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哥!”
扶了他就發覺身上沒有很清新的男士護膚品的味道,還沒洗麽?
“怎麽了,哥?”
許湛握着手機,“一個朋友。車壞在路上了。”
“是麽?”
“已經叫了維修,不過,我得去一趟。”
“有維修你還要去麽?”
“嗯,一個女孩兒,這麽晚,不安全。”
“哦哦。”
很乖巧地答應了一聲就低了頭沒動靜,許湛看了半天她也不動,眼皮都不擡一下,無奈道,“遲心,”
“嗯,”
“我一人能去麽?”
“等下我就給你叫車。”
許湛沒理,“你有本兒麽?”
“有。”
“車就在車庫,走吧。”
“不。”
嗯??正伸手去拉拐杖的許湛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她沒撒手還牢牢地扶着他,可小臉繃着,嘴巴也抿得緊緊的,只是眉梢眼角的那忽然冒出來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你還有事兒?”許湛不解。
“沒有。”
“那為什麽不去?”
“那去了,晚上回來還……看劇麽?”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那個劇毫無新意,成天就是男人女人沒事幹不停地互相找別扭,三姑六婆也進來摻和,還每次都能把她感動得淚汪汪的。看劇是為了讓她睡覺,效果不錯,她睡得着,他也能休息好,許湛也就不介意,只是這兩天忙沒顧上,看來她是以為他不看了。
意外轄制的砝碼,不錯。
他看着她,足足五秒才點了頭,“嗯。”
“我這就穿衣服!”
……
來電話的人是沈霄。
前段時間來淩海出差,當時許湛剛出車禍,安排了馮克明去接待她們。好像并沒有引起什麽疑問,這事就過去了,這些天聊微信才發現她還在淩海。
殘疾期間不能見她,許湛一直以出差在外為理由。誰知她今天去鄰縣中學做一個調研,車壞在了城郊。隆冬深夜,電話裏都能聽到她凍得嘴巴打顫。叫了維修,又打了他的電話,許湛也坐不住了。女孩兒一個人孤身在外,大概也吓到了,哪像身邊這個。
扭頭看司機,随便一件牛仔夾克上身,半卷着袖子,頭發胡亂一把就紮了起來。女孩子出門,這丫頭大概是用時最少的,可這麽亂蓬蓬一弄還挺幹練。大概就是仗着漂亮吧。黑暗的車廂裏小臉依然白得透亮,嘴巴抿着,笑容還是大大的,她的唇瓣真是她臉上最亮人眼的地方,一點點的唇膏就能抿得女孩兒特別柔軟,一笑,勾人的罪惡。
許湛看向窗外,輕輕籲了口氣。
給出的地址是城鄉結合處,其實路并不偏,只是不在高速,而且這半年在拆遷改造,住宅用電早停了,施工時間一過連路燈都沒有,一拐上去就有點吃力。
車的速度很慢,黑暗中只能看到幾十米的前路,整條路根本就不像存在的樣子。許湛不由得身子前傾,地址錯了?
大概又往前滑行了三百多米,終于看到了雙閃。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路中,身上是件深色的風衣,雙閃中也與黑暗完美相融,路窄,旁邊就是溝,好在車速已經降到了二三十邁,更萬幸這麽晚沒別的車,不然也是危險。
遲心靠邊泊了車,開門先沖她點點頭然後忙繞過另一邊幫忙打開拐杖接下許湛。
眼看着那男人拄着拐站起來,車燈前的人明顯一愣,直到四目相對她才似乎反應過來,趕忙過來一把扶了他。
“你怎麽成這德行了?”
看來自己這傷殘的樣子着實吓着她了,許湛笑笑,“沒事兒,看着邪乎,過兩天就好了。”說着示意遲心,“這是我帶來的技師。”
沈霄看過來,稍稍驚訝了一下,伸手,“是麽?那太謝謝了。”
遲心握住了她伸過來的手,冰涼,細嫩,看着她的眼睛,遲心不由得悄悄贊嘆:這樣詭異的死亡燈光下她的皮膚看起來好好,挑挑的丹鳳眼、小鼻子小口,清秀的模樣帶着一股書卷氣,她長得好像劇裏那個女主,呀,真的……太像了!
正看着忽然被大手捏了一下,遲心趕緊綻笑,“哦,不謝不謝,車出什麽問題了?”
“突然爆胎了。出發前我還檢查了一下,氣壓都好的。”沈霄凍得哆哆嗦嗦的,很努力壓着聲音,“車是學校的,這麽晚我也找不到聯系人和保險電話,打了幾個維修公司,有一家肯來,說是在路上了。可能快到了。”
“去看看吧。”許湛對遲心說。
“嗯嗯。”
遲心答應着,轉身往後備箱去取三角反光警示牌,許湛對沈霄說,“冷吧?上車吧。”
“哦,她是要修麽?我去幫幫她。”
“你先上車暖和下,等檢查了情況再說。”見她還不肯動,許湛只得又說,“她是專業的,放心吧。”
“……哦,好。”
他們開來的是一輛沃爾沃SUV,許湛打開後座車門讓沈霄坐進去。
“旁邊座位上有毯子。”許湛說着又示意杯托裏的保溫杯,“新杯子,熱茶,喝點暖暖吧。”
已經在夜風裏吹了兩個多小時,人都凍透了,沈霄哆哆嗦嗦端起茶杯,打開,眨巴了一下眼睛,熱氣上了睫毛。
“當心燙。”他說。
“嗯。”沈霄輕輕抿了一口,香醇的茶湯慢慢地順進腸胃,好暖和。擡眼看他,“我說你怎麽不露面,什麽時候受的傷?”
“就你們來的前一天。”
“會瘸麽?”
許湛笑了,“你說呢?”
靜靜地對視了幾秒,她才又開口,“那你還來。電話裏說一聲兒得了。”
“那不行。”
溫和的暖氣中剛剛泛了些潮紅的臉頰終于有了點笑容,“昨兒晚上我才跟老師通過電話,還說你一直忙着。”
“我媽不知道。”
“嗯。”沈霄點點頭,目光看向車窗外不遠處的人影,下巴輕輕一挑,“那誰啊?”
“回頭告訴你。”
許湛看了下表,十二點半了,“你先歇着,我去看看。”
“嗯。”
關好車門,往那輛爆胎車前走去。是一輛老舊的黑色本田。看着單膝跪在地上忙活的人,許湛問,“怎麽樣?”
“沒什麽,輪胎老化得厲害,早晚得爆。幸好是這裏,要是高速,就要出事了。”
“你這是幹嘛?”
“這車快廢了,不過今晚還能開,就是胎,我給換上,先回去再說。”
“有備胎?”
“嗯,神奇吧?”她擡頭看他,車燈裏,小臉笑得明晃晃的,“嶄新嶄新的呢。”
“你能行麽?”許湛問。診斷是技術,換胎可是個體力活。
“行!”她低下頭接着忙。
“有那麽大勁兒啊?”
“有。”
“遲心,”
“放心吧。”
“遲心,”
“你去車裏歇着吧,很快就好!”
片刻的安靜,許湛彎腰,握了她胳膊拖了起來。
“幹嘛?”
“不冷麽?”
“不冷。”
許湛把掉下來的袖子給她挽好,卷高。确實不冷,她的胳膊熱乎乎的。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普遍MUA~
看到有小天使說希望看他們談戀愛,可是他們就是不會正常談戀愛,腫麽辦。。。
改成晚上更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