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冤家路窄
仙客來，是酃縣縣城中最大最豪華的茶樓，除了各色茶水點心，還有酃縣最有名的兩位說書人在此說書，每天上午、下午休閑時分，這裏都賓客盈門，一座難求。
兩個瘦瘦小小的人兒，提着一個大竹籃，在晌午時分邁入了仙客來的大堂裏。
這個時辰是不會有客人的，畢竟仙客來只是茶樓，不提供飯食，再者，也沒有評書聽。
盡管這兩個小家夥身上的衣裳補丁上面打補丁，就不象是有錢喝茶的人，但夥計還是迎上來，客氣地問道：“兩位有什麽事嗎？”
一名小人兒笑盈盈地道：“這位大哥好，請問你家掌櫃的在嗎？我這兒有些新奇的零嘴，可以搭配茶點食用，不知你家掌櫃有沒有興趣購買。”
說話的人兒是個女孩兒，一張白皙小臉，大大的眼睛神采飛揚，眼波流轉，五官也生得十分精致，只是瘦得有些脫形，膚色白中帶青，顯然長期營養不良，很難談上美麗，但氣質靈動大方，卻比許多千金小姐還要顯得從容貴氣。
另一位男孩子比女孩兒還要矮瘦一點，同樣是白中帶青的皮膚，不過整個人淡然溫和，顯得極有教養。
這兩個小家夥，正是舒顏和顏臻玉二人。
離上回首次制作辣皮已經過去了十餘天，舒顏等銅匠們做好了零件，組裝出手動卷皮器之後，就制作出了卷成小卷卷的辣條，經過數次試制，終于調出了自己滿意的味道，除了從縣城藥房和幹貨鋪裏買來的調料之外，她還從山上采集了兩種後世經常用在食材中的調味料，而在此時，這些東西不過是山上的野草而已。
當發現這一點之時，舒顏開心得差點跳起來，這一下就不怕被人仿制了，少了這兩種調味料，雖然味道也差不多，但是饕餮客們卻還是能品中其中的區別來，這一點點的不同，就是她的立身之本，她的辣條就不怕資金不足被擠出市場了。
昨天顏氏将李財主家要的喜服喜被都繡好了，今天嚴婆子領着兩個兒子、親自帶着繡品去李財主家交貨，家裏沒人管束，舒顏便偷個懶，與小舅舅到縣城來推銷辣條。
“那兩位請稍等，我去請掌櫃的過來。”
夥計将兩個小人兒帶到僻靜處坐下，便到內堂去請了掌櫃出來。
仙客來的掌櫃是位四十來歲的高瘦儒雅的男子，頭上戴着秀才才允許佩戴的方巾，身着長衫，一副讀書人的模樣。
這倒叫舒顏吃了一驚，她從爺爺舒泰的口中知道，這世上講究的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商人地位很低，讀書人是不屑于經商的。
富貴人家的店鋪用的都是家奴來經營，可是有秀才功名的人怎麽可能賣身為奴？
Advertisement
舒顏腦子裏轉着圈圈，人卻很知機地迎上來行了一禮，“見過掌櫃的。”
“我姓謝，癡長幾歲，小姑娘就叫我一聲謝叔吧。”
謝掌櫃人很随和，示意舒顏和顏臻玉坐下，先讓夥計上了茶，才問道有什麽事。
舒顏拿出自制的辣條，套用現代的廣告詞賣力推銷：“鹹香、鮮辣、勁爽，非常适合邊聽說書邊食用，而且為了配合各人的口味，我特意制作了微辣、中辣、爆辣三種。”
見說話的是舒顏而不是那個小少年，謝掌櫃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不過很快地掩飾了過去。他拿了雙筷子嘗了一口，面露微笑，“口味不錯，這叫辣條是嗎？你打算多少文一斤賣？可以存放多久？你每日可以提供給我多少？”
酃縣這邊的人很奇怪的，冬天要吃辣，暖和，夏天更要吃辣，辣得滿頭大汗，覺得這才叫爽。
現在正值盛夏，正是辣品好銷的時候，何況辣條的賣相就是又油又辣，看一眼就能讓喜辣的人流口水。
茶樓裏一般沒有廚房，瓜子花生什麽的，都是從固定渠道進的，舒顏這辣條入了謝掌櫃的眼，因此一開口就直接詢問了。
成本和銷量舒顏早就核算清楚了，正要回答，就見茶樓門口又進來了一群人，不，确切的說是四名丫鬟扶着一位小姐走了進來。
舒顏挑了挑眉，居然遇上了張芷若，還真是……冤家路窄。
舒顏和謝掌櫃坐的地方雖然是靠角落的僻靜處，但從門口能一眼看見，張芷若進門一擡眼就看到了舒顏，兩道秀眉就挑得高高的，光潔的小下巴一擡，示意丫鬟扶着她走過來。
張小姐自然是不會跟一個鄉下丫頭直接對話的，而是她的大丫鬟綠荷倨傲地道：“你這個窮酸丫頭也配到仙客來喝茶？你付得起一片茶葉錢嗎？”
謝掌櫃顯然認識張小姐，忙起身拱了拱手，熱情又客氣地道：“張小姐來了，雅間已經為您準備好了，二樓請。”
他朝舒顏歉意地道：“小姑娘請在此稍候，我過會再來跟你詳談。”說罷做了個請的手勢，要親自引張芷若上樓。
張芷若狐疑地看了看舒顏，又看了看謝掌櫃，問道：“謝掌櫃，你有什麽要與她一個鄉下丫頭談的？”
謝掌櫃端起桌上的小碟笑道：“這小姑娘自制了一份小食，我覺得味道不錯，想拿到茶樓裏出售，張小姐若有興趣，可以品嘗一二。”
這謝掌櫃也是會做生意的，看到來了客人，立即就想試一下辣條好不好賣。
誰知張芷若看都不看那小碟一眼，豔麗的小臉上露出幾分鄙視，“一個鄉下丫頭能做出什麽好吃的小食來？酃縣流行的小食，哪樣不是從京城裏流過來的？你這仙客來之所以能這般紅火，還不就是因為學了京城的評書和茶點？我勸你別什麽阿貓阿狗的東西都拿出來賣，砸了自己的招牌。”
謝掌櫃一聽這話，就知道張芷若跟舒顏有點不對付，不然張芷若雖然高傲刁蠻，不喜歡也頂多就說“不吃，不要”，不會說這麽多羞辱人的話。
他要如何做生意，當然不會聽一個千金小姐的話，當下便只笑了笑，沒再提請她品嘗辣條的事，而是說起雅間：“都按張小姐的要求布置好了，您看還有什麽要添加的沒。”
張芷若也很聰明，知道謝掌櫃這意思是還要買舒顏的小食，從來順遂的她心中大怒，語氣便沖了起來：“謝掌櫃，我剛才的話，可都是為了你好，一會兒貴客就要來了，你趕緊把這兩個又髒又臭的鄉下人趕出去，不然沖撞了貴客，你們這小店擔當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