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斷掌
周氏這會兒已經漸漸鎮定了一些,解釋道:“我以為大嫂你在房裏,想尋大嫂你說話。”
“三伯娘,你明明是看到大伯娘出了門,才特意跑到大伯房間去的。”
補刀舒顏最在行了。
聽了舒顏這話,黃氏勃然大怒,跳起來就是一巴掌,周氏趕忙後退,險險避過。
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周氏只好把心一橫,實話實說:“我就是想去看看你們是不是藏了燒肉!娘總是偏心你們兩口子,昨天好不容易吃一次豆腐燒肉,我就只看到豆腐沒看見肉!”
嚴婆子一聽這話就爆了:“別說老娘沒給,就是老娘給了又怎麽樣?老娘的銀子買的肉,老娘想給誰吃就給誰吃!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身懶肉,什麽事都不做,還想吃肉!”
周氏委屈極了:“大嫂做了多少事,我就做了多少事,家裏好不容易吃次肉,我怎麽就不能吃了?”
黃氏一口呸過去:“我幹的活比你多多了,我生的兒子也比你多,你能跟我比嗎?”
周氏臉一沉,“吃肉跟生兒子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娘說過,老四媳婦連個帶種的都生不出來,就不能吃肉!”
黃氏理直氣壯。
而舒寧心裏糾結的是,不管怎麽樣,自家婆娘都看到了大哥光膀子睡覺的樣子,眼睛是不是該洗洗?
可是現在水這麽少……
這會兒,舒家各房間窗戶邊,都探出幾顆腦袋來,是舒铨、舒寧的子女們,不過他們可不敢插嘴,就站着看一看,為自家老娘暗地裏助威。
眼見着話題越跑越偏,麻紗越扯越多,舒老爺子火心煩躁:“都少說兩句,省點口水,明知道沒水喝!昨天通共就買了二兩肉,你以為能有多少!老四家的為人老實,我信得過,什麽勾人之類的話,以後不許再說!都散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舒老爺子自認為公正的各打五十大板,就算将這件事情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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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還想說話,忽然見到舒顏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到嘴邊的話,莫名的就被堵回去了。
可是周氏不說,舒顏卻有話要說:“爺爺,我覺得三伯娘應該給我娘道歉。”
周氏嘴角抽了抽,要笑不笑的道:“就算我說錯了,要道歉,你一個晚輩還污蔑我這個長輩呢,是不是應該打上二十板子?”
“三伯娘,我只是不懂詢問你一下而已,怎麽是污蔑呢?可你剛剛卻是直接污蔑我娘的名聲,那就必須道歉!”
“道歉你個爛麻批!你個狗改不了吃屎的賤骨頭,一天不打你就肉癢了,是不是?快晌午了不去做飯,還在這裏磨嘴皮子,老子養頭豬還可以去賣錢,你這個賠錢貨,吃老子的,穿老子的,還不做事,我抽不死你這個狗東西!”
都不需要周氏拒絕,嚴婆子拿起門闩就朝舒顏的身上招呼。
那門闩有一人胳膊粗細,紮紮實實打中了,非瘸了不可,舒顏跳起來大叫,“奶奶,你把我打傷了,可就沒人做飯了!”
嚴婆子可不會停手,在她的觀念裏,我把你打瘸了,你也得給我躺着做飯!
舒老爺子卻嫌吵,“都給我閉嘴,老婆子你給我把門闩放下!懂不懂什麽叫家和萬事興!一天到晚把點家醜,嚷嚷得左鄰右舍都知道,也不怕丢人!”
嚴婆子被罵的放下門闩,氣呼呼回屋喝水去了。
舒顏卻還要周氏道歉,顏如玉悄悄拉了拉舒顏,說算了,但她自己卻對周氏道:“三嫂子,你剛才說的話,我就當你是無心的,今天就這麽算了。但如果下次你再說這種污蔑我名節的話,我就是豁出這張臉皮不要了,也要拖你去見官。”
大約是被逆來順受的顏如玉這般強硬的話給震驚了,周氏愣愣的接不上嘴。
舒寧不自在的砸吧砸吧嘴,看來小四媳婦的豆腐不好吃。
舒顏也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安心,雖然沒能逼着三伯娘道歉,有些遺憾,但好在娘親不是那種軟弱愚孝到極致的蠢貨,還是立了一下威。
天井處又只剩下三個吹涼風的大老爺,顏如玉就趕緊拉着舒顏進了廚房。
“顏兒,給娘看看,剛才奶奶打在哪裏?”
“娘,我沒受傷。倒是你,要不要我給你上藥?”
舒顏有些尴尬的擋開顏如玉,之前幫顏如玉是本能反應,現在單獨面對這位名義上的母親,不知該如何面對。
“娘沒事。”
顏如玉沒察覺女兒的異樣,還要再看,就聽門外嚴婆子的大嗓門罵道:“死懶好吃的掃把星,衣服洗到一半又跑哪去了?是不是要我拿棍子來請你!”
顏如玉苦笑了一下,又帶動肺氣咳了兩聲,“咳咳,顏兒你先燒火煮飯,一會兒娘洗完衣服過來幫你炒菜。”
“娘,你洗完衣裳就去休息,我一個人能行。”
舒顏将娘親輕輕推出去,免得再慢一點,又被嚴婆子尋了機會打罵。
送走了顏氏,舒顏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
七八個平米大小的廚房,柴火占了一大半地兒,一個雙爐竈臺,邊上搭了塊木板做擇菜切菜的案板。
不大通風,還沒動就已經一背汗了。
但這逼仄的空間,卻意外地令舒顏感到到安心,至少,這裏暫時是屬于她的單獨天地!
卷起袖子,正要幹活,一低頭,印入眼簾的是兩條布滿青紫印記和各種疤痕的枯瘦手臂。
這是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
舒顏展開左手,掌心有一道橫截手掌的紋路。
斷掌!
舒顏招嚴婆子厭惡的主因,是她的斷掌。
雖然是斷在左手,有的算命先生說男左女右,左手斷掌沒事,有的算命先生又說只要是斷掌就是克父母、克家人的硬命。
嚴婆子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加上嚴重的重男輕女,從舒顏出生起就特別讨厭她。
再後來,舒顏五歲時突發高燒,吃了許多藥也治不好,嚴婆子不肯再拿銅錢出來買藥,父親舒顧為了湊錢給她看病,不顧危險去深山打獵,從此失蹤。
大伯舒铨和三伯舒寧都是好吃懶做之輩,而舒顧卻是任勞任怨的性子,下地幹活、上山打獵,家裏的活什麽都是他來。
他一失蹤,家裏地沒人種了、也沒人打野味添菜、換錢了,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嚴婆子認為舒顧就是被舒顏克死的,當時差點将她打死,是顏如玉趴在舒顏身上,用自己的後背承受了婆婆的狂怒之火,才保下了舒顏的小命,但也落下了肺咳的固疾。
雖然當時沒被打死,但在後來舒顏小姑娘的記憶裏,嚴婆子怕是照一日三餐來打她的,稍有不順心,就打舒顏一頓,發洩一下怒火和怨氣。
以前,小舒顏挨打之後,總是默默流淚,盼着長大嫁人,逃離這種生活,但現在的舒顏卻是知道,逃是逃不掉的,嫁人也不行,現在都是盲婚啞嫁,萬一嫁個暴力狂呢?
想過得好,只能靠自己!
舒顏眼神堅毅地握緊拳頭,舒顏小姑娘,我以後會替你好好活着,替你孝敬娘親,不會再給人随便欺負了!
同時,那個巫師,她也記下了!有機會,她一定要他為原主人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