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佛跳牆【二更】昨夜你挺開心的，一直……
李記佛跳牆飯店裏。
李大光家裏,祖上三代都是做佛跳牆的，雖然是個廚子，可做這道菜的秘方是不外傳的,也算是有一門傍身的手藝。
他和章文雯的相遇說來也有趣的很。章文雯的父親是茶商,後來輾轉去了霖州做生意,舉家搬往霖州。可章文雯最愛吃李記佛跳牆,每次回福州,恨不能日日都去吃。
章文雯是書香門第、茶商世家出來的大小姐,喬悟是霖州大學的教授，新材料領域的科學家,算是門當戶對的一對兒。而李大光,出身簡單,高級廚師。若要從選老公角度來說，許是找一百個人來選，都會幫章文雯選喬悟做老公，不會選李大光。
可緣分就是這麽神奇,章文雯想得到的關懷和情感,她從喬悟身上得不到，最終一別兩寬,分道揚镳。那時候離了婚的章文雯回到福州，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麽，每天都無所事事，去公園遛彎,到茶室喝茶，隔一天到李記佛跳牆吃一盅菜。就這樣，兩人相遇了。
李大光偶爾從後廚走出來，在各餐桌前盤旋一圈,溜達一下，看看佛跳牆的碗盅裏剩下什麽，那許是客人不喜歡吃的，以便他擇選食材，做出更多的口味，不斷的改良新品。比如他研發的百菌菇佛跳牆裏，原本裏面就有一味杏鮑菇，後來全都替換成了花菇。這個改良，就來自于他和章文雯的緣分。
那日，李大光鬼使神差走到餐廳大堂，已經下午四點，正是中餐沒人吃了，晚餐這點吃又太早的時辰，就見章文雯點了一盅百菌菇佛跳牆，把裏面的杏鮑菇一顆一顆都挑出來。李大光好奇，就去聊了幾句，章文雯說：“我吃你家佛跳牆吃了四十多年了，杏鮑菇的香氣不足以吊起來其他食材的鮮味，嚼着就跟吃一粒泡了水的杏仁似的，破壞了這好湯頭。”
“那要是把杏鮑菇換成花菇呢？”李大光問。
“那要放花菇應該可以，就是，可別用香菇以次充好。”
這一開口就知道是行家，李大光本着精益求精的心态，改良了百菌菇佛跳牆，而後還特地邀請章文雯去嘗。一來二去，兩人就借着佛跳牆，談起了感情。
李大光的店面不大，只一通屋，擺了一十八張小桌子，位置也偏僻，在一個公園的後門。可就這樣的條件，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就認這一口。
司機對這店熟悉的很，就說若是從飯店正門的路走，那條路這個時間堵車，許半小時都到不了，若是走過去，只需要五分鐘。就将車停在公園門口，霍陽羨和喬映雪下了車。
兩人打出了酒店，上了車之後，一路無話。眼下，從公園門口，繞到後門的李記佛跳牆，需要走一條小路，路上此刻就他們兩個人，忽就顯得尴尬又局促。
喬映雪說：“李叔叔的佛跳牆，做的很好吃的。”
“嗯，昨天聽那個陶酒仙說了。”霍陽羨應和着。
“我們……”喬映雪話到嘴邊，又不知該怎麽開口了，難道說，都是成年了人，我們互相不負責好不好。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你不想負責任？”霍陽羨直接說出了她的顧慮。
這話說出來顯得自己十足十是個薄情女，喬映雪忙說：“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是你要對我負責任？”霍陽羨臉上一笑，“也行。”
“啊？”喬映雪睜大眼睛看着他，“要麽……算了吧……”
“哦。”霍陽羨臉上瞧不出表情，“你開心就成。”
什麽叫開心就成？喬映雪覺得自己很無辜，昨晚上春宵一回，自己開心了麽？她真是不知道。可他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占了他多大便宜一樣！她是女生！霍陽羨一副受害者的姿态，這是幾個意思？喬映雪要點一下他，讓他知曉，他也得了便宜，沒吃虧啊，就問：“那你開心了麽？”
霍陽羨的意思是，不管喬喬要不要對他負責，他覺得，只要喬喬開心，他怎麽樣都可以，什麽結果都能接受。可喬喬忽然這麽問他，難道是問他昨夜巫山雲雨一回的感受？霍陽羨壓着笑，“昨夜你挺開心的，一直強迫我來着。”
喬映雪別過臉去，羞死了。自己應該定力尚可啊，怎麽見了霍陽羨就把持不住了？雖說他的皮囊确實生的不錯，可自己不至于才對啊。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霍陽羨，開始快走了幾步。她發現霍陽羨也快步追上來時，恨不得小跑，入了李記的門。她穿過大堂、後廚、直接去了後院。
“媽！李叔叔！”喬映雪的到來，讓在後院涼亭裏的人都擡頭看過來。
原來這天共享李大光這壇佛跳牆的人還不少。出了昨夜裏看見的葉雲藍、陶酒仙，還有個小姑娘，如今都在涼亭裏的圓桌上坐着。
章文雯笑說：“多大的人了！還跑進來的，陽羨呢？”
“媽，我在這。”霍陽羨一臉陽光的走了進來。
葉雲藍當場石化，“章阿姨，霍總怎麽叫你媽？”
喬映雪一臉尴尬，要是知道今天還會再遇，她不如昨天就講清楚的，“不好意思，昨天那場合，沒說明白。霍陽羨他是我前夫。”
“坐下坐下，就差你們兩了。”章文雯倒很是自然，介紹着桌上的生面孔，“陶酒仙的女兒，陶瑩瑩。你們年輕人一起聚一聚。今天就當咱們家宴啊，你們先喝茶聊天，我去找幾味茶點來。”說着就去後廚找李大光。
陶酒仙看了一衆小娃娃，甚是沒意思，就随章文雯同去。
陶瑩瑩才19歲，眼下還在上大學，看見霍陽羨就兩眼放光，将圓凳往霍陽羨身邊挪了挪，“所以，陽羨哥哥和小雪姐姐離婚了啊。”
霍陽羨點頭。
葉雲藍試探着說：“那就都是單身了。”
喬映雪說：“是啊，單身。我兩和平分手的，離婚後還是朋友。”
葉雲藍瞥着霍陽羨的無名指，問：“那霍總這戒指怎麽還戴着？”
“摘不下來。”見喬映雪撇開自己，說的極幹脆，霍陽羨就說：“沒別的原因。”
陶酒仙帶着女兒來這趟，吃佛跳牆是其次，主要是邀請李大光夫婦周末去參加他的開酒宴。陶酒仙本名陶郡，顯然“酒仙”二字是他的花名。他面上是個茶商，實際自己在山裏有處酒窖，專門用來釀酒。去歲秋冬釀的酒，剛好春天開封。他和李大光私交不錯，特來相邀。
一頓午餐吃下來，衆人都對李大光做的佛跳牆贊不絕口，花園裏的綠植抽了新芽，章文雯、李大光、陶酒仙這一代人，圍坐一處石桌凳上，聊家常。
剩下的四個年輕人，也分成兩撥，聊了起來。
陶瑩瑩拿着一把小扇子，打了一下霍陽羨，“陽羨哥哥，不是都離婚了，你的眼神能不能從小雪姐姐身上挪開啊？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忒明顯了。”
霍陽羨眼巴巴望着喬映雪和葉雲藍有說有笑，看得牙癢癢，“嗯。那就明顯吧。”
陶瑩瑩拿着扇子，狠狠地又砸了他一下，“掉過來！看我！”
“嘶！”霍陽羨皺了眉頭：“你這小姑娘！夠淘氣的啊！打人不對，知道麽？”
陶瑩瑩故意大聲說：“陽羨哥哥，需要女朋友，考慮考慮我啊！”
在另一邊的喬映雪和葉雲藍都往這邊瞧了一眼。
霍陽羨恨不得将這小姑娘扔出去，“想都別想。放棄吧。我對別人都不感興趣。”
陶瑩瑩笑說：“啧啧！我幫你呢啊。我對你也不感興趣。”
“那你喜歡葉雲藍？”霍陽羨問。
“不不不！”陶瑩瑩一臉調皮搗蛋的臉，“我喜歡看葉雲藍出糗。你看他，是喜歡小雪姐姐的，舔狗屬性就差寫腦門子上了，若是能讓他吃癟，我心情就好好，哈哈哈哈哈！”
霍陽羨擡眸看了一眼陶瑩瑩，會心一笑，這姑娘怕是沒看明白自己的心思，這樣的喜歡看葉雲藍出糗，大概率就是喜歡這個人。他不打算戳破，就說：“那挺好，咱兩是統一戰線。”
喬映雪聽見陶瑩瑩銀鈴般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她瞧着陶瑩瑩和霍陽羨有說有笑的，忽然對這個女孩子感了興趣，就說：“年輕的女孩真好，敢愛敢恨，笑聲都清脆，好聽。”
“姐姐，你也不大啊，幹嘛這麽說？”葉雲藍說。
“我只是覺得她這麽笑，自信的樣子，很漂亮。”
葉雲藍撇撇嘴，“她沒你漂亮。”
喬映雪不知如何回答，就淡淡露了個笑。
葉雲藍覺得機會來了，就問：“姐姐，我可以約你晚上一起吃飯麽？”
喬映雪已經看出來了，葉雲藍對自己有意思，因來的路上，她查看微信，發現昨夜裏葉雲藍給自己發了好幾條微信，一會兒問她到房間了沒，一會兒又說認識她很開心，睡前還祝她好夢。喬映雪既然離了婚，有了自由，她确實沒什麽包袱，心底覺得自己是可以去認識新的男孩子的，不過，葉雲藍這樣的男生，不是她的菜。
她沒有吊着別人的習慣，就說：“雲藍，我比你大。我還離了婚。你知道的。”
葉雲藍臉上笑笑的，“這沒什麽，我也談過戀愛。”
喬映雪又不能說，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就只好說：“我并沒打算開始一段新戀情的。”
“不着急回答我啊，你就當我是個普通朋友。你和你前夫都能以朋友相處，我不過就是你新認識的一個朋友啊。咱們慢慢相互了解嘛。”
“什麽朋友？”霍陽羨走過來，打斷了兩人。他實在是瞧不下去，喬喬對旁人笑。
喬映雪想着，最好別讓他們兩個自诩“朋友”的人，有什麽交集，就對葉雲藍說：“你約我的事情，不可以。”她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畢竟兩人的父母都相識，有暧昧就是有戲，相反，不如快刀斬亂麻。
葉雲藍笑了，那笑單純得如個少年，半點兒沒有被拒絕的窘态，他說：“沒關系，反正周末我也去陶酒仙的山居，到時候咱們一起玩。”
陶瑩瑩走過來，拉着葉雲藍，“藍藍，開車送我和我爸。他喝酒了。”
葉雲藍一臉禮貌，說：“姐姐，那周末見了。”
送走一行人，章文雯讓喬映雪和霍陽羨等等，晚上吃花雕蟹，主要她有事情要交代。喬映雪就走到了茶室裏，打算泡一壺茶，消消食。
霍陽羨跟了過來，他語氣不善，“怎麽？這小子勾搭你？”
“你說話可真難聽！”喬映雪将白毫銀針放到茶壺裏，等着水開。
“你喜歡這樣的？”霍陽羨問。
喬映雪覺得他莫名其妙，剛好水開至蟹眼大小的氣泡，她将水注入茶壺裏，“喜不喜歡跟你有什麽關系？”
“長相不如我，身材不如我，賺的一定也沒我多。”霍陽羨總結着。
雖然他說的是實話，可喬映雪冷笑一聲，斟了一杯茶給他，“白茶，趕緊喝，去火的。”
“你不會真看上他了吧？”畢竟剛才霍陽羨真真瞧見喬喬沖葉雲藍笑了。見喬映雪不說話，霍陽羨有些急了，“喬映雪！”
“他約我吃飯，我不是拒絕了麽？”喬映雪有些不耐煩。
“你敢答應跟他吃飯試試，我就跟你媽說，你勾引我。昨夜睡了我還不想負責。”
喬映雪覺得霍陽羨無理取鬧，就說：“我不答應是因為我不喜歡，可是我總會遇到我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啊。”
“是啊，可不麽？你有喜歡的人。”霍陽羨小聲嘟囔。
雖然聲音小，可屋裏就兩人，喬映雪聽得清楚，她覺得奇怪，霍陽羨怎麽沒生氣？上回自己這麽說的時候，他還喝醉酒賴自己家地上來着。
霍陽羨正得意呢，心想，你就裝吧，你喜歡的人，我知道啊，叫阿霍哥哥嘛。昨夜裏醉酒的時候說的啊。
喬映雪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打算跟他聊一聊，“霍陽羨，你來福州做什麽？你什麽時候回霖州？”
霍陽羨說：“你什麽時候回，我就什麽時候回。”
喬映雪恭恭敬敬給霍陽羨倒了一杯，說：“這回不告而別是我不對，那天咱們兩個都有些激動，險些做了錯事。我那時候狀态不對，是我先發了錯誤的訊號，是我對不起你。還有，我爸爸過世的事情，你幫了我很多忙，我欠你一個道謝。”喬映雪雙手舉着茶杯，無比鄭重的說：“霍陽羨，我爸爸的身後事，真的多謝你幫忙。”
霍陽羨方才因喬映雪對葉雲藍笑，而産生的怒氣，平複不少，他接過茶，喝了。
“所以，我不會躲着你，以後，我們仍是朋友。”喬映雪強調着。
霍陽羨聽出她的意思了，很是簡單明了，她的潛臺詞就是：我吻你是因為我狀态不好，昨夜睡了你是因為喝多了酒，我不想負責，也不想和你有什麽進一步的感情。咱們兩人仍是朋友。
這些話從喬映雪嘴裏說出來，而後在霍陽羨耳朵裏盡數消失了，他當做自己什麽都沒聽到，說：“喬喬，你再試圖趕我走，我就告訴你媽媽，你勾引我，睡了我還不想負責。”他明明是威脅，可言辭上如在敘述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
喬映雪無奈笑了笑，幼稚。才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章文雯就過來，叫走了霍陽羨。喬映雪不解，“媽，你叫他做什麽？我呢？”
章文雯拍着喬映雪胳膊：“你看你氣色都不大好，肯定是營養不良。挑食可不行，你去臨街的菜市場，挑幾樣新鮮的綠葉菜來。你想吃什麽，就買什麽呀。”
真行，說白了就是讓自己去買菜，媽媽總是将理由找的特別貼心。她二十五的人了，還會營養不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