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除夕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樓？……
小年這天,霍陽羨沒有去上班，他整整陪了喬映雪一天。直到夜裏，醫生說,“今天應該能熬過去,你們回去休息吧。”喬映雪才打點精神,将霍陽羨送回了家。
這一天,喬映雪幾乎都是在霍陽羨懷抱裏哭泣中度過的。直到她開車時,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才後知後覺，自己今天有些過分了。
夜裏的霖州城安靜極了,車室裏更是鴉雀無聲,兩人半晌沒有說話。
車在霍陽羨市裏的公寓樓下停下,喬映雪沒有進小區的意思，她指着霍陽羨的衣服說：“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髒了，我明天給你拿去幹洗好不好？”
霍陽羨以為過了這一日,她會念着自己陪她共患難,将他當做好朋友看，可這句“幹洗衣服”的說辭,顯然不是好朋友之間該有的客套。他有些氣惱了，自己若是抱着一塊石頭，抱一天，那塊石頭也被捂熱了吧,她怎麽能如此！
霍陽羨冷哼一句：“真要這麽客氣，你何不給我買身新的？不單是外套、裏面的襯衫上，也都是你的眼淚和鼻涕。”
是人都聽得出，這是揶揄她太過生分之語。哪知喬映雪卻句句聽得很認真,她太疲倦了，只能讀懂字面意思。她還想着，霍陽羨的衣服都很貴，有些布料沾了水就廢了，不是幹洗可以洗幹淨的，何況是自己的淚眼和鼻涕呢。
喬映雪說：“嗯，也對。那等我過一陣子，狀态好一點兒了，我買一套送給你。”她想了想，又說：“算是感謝。”
她不說後半句還好，說了後半句，讓霍陽羨更氣惱了，敢情自己陪她這一日一夜，就是為了騙她給自己買一套衣服？他冷笑着說：“看來你最近，很有錢啊？”
喬映雪眼神木木的，“是，有錢的。”她在給母親的章氏茶莊打工，每個月都有工資發。而且父親留給她卡上的錢，夠她花很久了。
霍陽羨臉上端的冷清，可心裏已經火冒三丈，他明白，兩人根本沒在同一個頻道上聊天。
喬喬她，心情不好。
可他還是要逞幾句口舌之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離了婚，他也放開了許多，再不似以前那樣，時時捧着她，“巧了，我丢了一張銀行卡，我最近沒錢的很。”
喬映雪以為自己耳朵壞了，她這是聽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她轉頭，一臉驚訝的看着霍陽羨：“你沒錢？”
霍陽羨清了清嗓子，“嗯，你知道的，我的錢都壓在基金股票裏，本來就沒什麽流動的現金。為了做AH實驗室，我将我所有的存款都投進去了。前幾天，我丢了唯一一張存現金的銀行卡。”他不自覺的摸了摸脖子，實在不知道這謊話該怎麽編。那銀行卡分明是自己“藏”到喬映雪車上的。
可這動作入了喬映雪眼裏，确實覺得他窘迫了。喬映雪見不得他這副可憐樣，“你需要多少錢？我給你。”她想着，兩人在一起時，霍陽羨沒花過她一分錢，也從沒在錢上面短過她。
“我暫時沒地放花錢，”霍陽羨忽就笑了，他想着不對，不應該這麽講，又說：“不過我确實需要買衣服，我最近可能長個子了。衣服有點兒緊。”
“霍陽羨，你都多大了？你還長個子？胖了就是胖了啊！”喬映雪發現他在扯謊，腦子也清醒了許多。他不過就是騙自己，同情他。他想要錢，分分鐘大把人給他送，還用到前妻這裏扮可憐。可确實自己應該賠他衣服，就說：“等你有空，我給你買。”
霍陽羨看着喬映雪，半晌不說話。喬映雪問：“你還不下車麽？”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樓？”霍陽羨收起先前那副逗她的模樣，很正經的問她。
“不要。”喬映雪沒有任何理由去他的家裏。
“你別誤解我，我只是怕你一個人在家會胡思亂想，或者害怕。或許我可以陪着你。”霍陽羨字斟句酌地說着每個字，“以朋友的名義。”
喬映雪微笑着搖搖頭，她接受霍陽羨的好意，可是不能再麻煩他了，“謝謝你，霍陽羨。你已經幫了我好多，今天讓你說謊了，以後，若你需要我的幫忙，我盡量還人情給你。”
“行，那你記得，你欠我一個人情。”霍陽羨說着，解開安全帶，走下車。關上車門那一刻，他手停在車門上，頓了一下，低頭探到和喬映雪視線齊平的地方，“我今天沒有說謊。”
臘月二十九的時候是除夕夜，AH實驗室的員工終于在這天中午十二點收工回家。可會議室裏，霍陽羨和趙晨松、紀澤、洪宇律師卻仍在開會。
趙晨松臉上帶着苦笑：“陽羨，站在朋友的角度，當年确實是裴宗岳害你，可他第五實驗室的儲忠實和賈振新就沒算計你麽？怎麽，對着裴宗岳，你可以将他趕盡殺絕，踢出UV科技，對着外人，你反倒高擡貴手了？”
霍陽羨拿着手裏的協議，一頁一頁翻着，頭都不曾擡，說：“喬悟教授的一生都奉獻給了54NM，我不能讓他的心血毀于一旦，讓第五實驗室就這樣消失在新材料領域裏。”
“呸！你這是站在歷史長河角度啊，你是聖人麽？眼下第五實驗室就是百無一用的爛攤子，54NM材料已經被淘汰了！合作年限已到，我們收回UV科技的股份，說白了就是估個價，撤回錢就行了，就再沒關系了！這是最簡單的方法，你何必再和第五實驗室有瓜葛！”
紀澤看着兩位大佬吵架，有些害怕，默默地看向洪宇，洪宇律師無奈的撇嘴，扶了扶金絲眼鏡框，示意他，聽着就好。
趙晨松見霍陽羨沒說話，更來勁兒了，音調兒都提升了好幾度，“行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但是，若你非要收購第五實驗室，也可以！一個企業涼的時候，就是趁火打劫的時候！商場上歷來如此。我們以極低的價格抄底就行！”
“你看看你，今天叫我們來什麽意思？明明買下第五實驗室的殼子就行，這樣你要沽名釣譽保護喬悟教授心血的目的也達成了啊！那些員工該裁就裁！我們又不是做慈善機構的！你還要把他們都留下，你這是幹嘛？”霍陽羨要幹嘛，趙晨松心裏明鏡一樣，他就是要把這些話揉碎了，掰開了，攤平在面兒上。讓他醒一醒！
霍陽羨竟然笑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不回答趙晨松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反問他：“晨松，你來告訴我。55NM投産之後，AH實驗室是不是要擴充？”
趙晨松說：“那是肯定的啊！到時候我就從酒店板塊回來幫你！”
“擴充，是不是就要招人？”
“是。”趙晨松知道他要說第五實驗室的員工，就忙補充：“可做材料、搞高新科技的人才那麽多，你非得用過往的敵人麽？那幫人曾經算計過你，不記得麽？”
霍陽羨沖着紀澤伸手，“預算報表打開。”
紀澤将筆記本電腦投屏到會議室的屏幕上，将激光翻頁筆遞給霍陽羨。
霍陽羨摁着激光筆，一束紫光打在屏幕上的表格裏，“你看，左邊是第五實驗室的人工成本，右邊是AH實驗室的人工成本。我們粗略來算，相同級別的工程師，AH實驗室的薪資成本是第五實驗室的兩倍。再看這裏，因為第五實驗室前身是霖州大學最頂尖的科研團隊，你只看中層人員，全是材料領域，最拿得出手的高級工程師。”
趙晨松雙手交叉在胸前，“哼”了一聲。他和霍陽羨從小一起長大，是一定要站在霍陽羨角度，替他打抱不平的。雖然不願意承認，可眼下他說的內容，也是在理的。
霍陽羨拿着翻頁筆，在趙晨松交叉的胳膊上一撥，意思讓他別這樣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笑着說：“收購第五實驗室的考量非常簡單，一，我們前期鋪墊非常足夠，他們現在人人自危，知道公司要不行了。我們保留住他們原有的待遇不變，将這幫人都簽到AH實驗室來，比我們從新招人，不論在成本上，還是人才質量上都合适很多，我們能以最低的價格、招聘最優的人才。他們的心态也會更感恩，好好為我所用。二、搞新材料的圈子不大，如果我不留住第五實驗室的這些個工程師，那麽當他們另謀出路時，就是我們樹敵的時候，因為，放他們走，相當于我們無形中培養了一個競争對手。只要我們不收他們，你大可以睜眼等着看，不出一年，就會有一個新的材料公司迅速崛起，如狼似虎地盯着我們。”
霍陽羨擡了擡眉眼，看着趙晨松，“這樣的考慮，你覺得呢？”
趙晨松總算松了胳膊，有些尴尬的瞥了一眼紀澤和洪宇，都算是自己人，就說：“我以為，你是為了喬喬呢。我怕你沖冠一怒為紅顏，去幫她收拾爛攤子，把自己的這些年的目标都忘了……”
紀澤捂上嘴，輕咳了一聲，這些話也就趙晨松敢說，換個人，誰敢在大領導面前這麽造次。洪宇面上老神在在，他可是全程參與了霍氏夫婦的離婚拉鋸戰，霍大人有什麽幺蛾子，他都覺得合情合理。
霍陽羨認真地點點頭，“你說的對啊。我确實也是這麽想的，霍太太我肯定要追回來的。但是也不妨礙我好好做我的生意啊？”
趙晨松翻了個白眼，拱手道了一句：“佩服。”
紀澤看兩大佬神仙打架，避免殃及池魚，就假裝翻着手機在工作。其實他打開的是私人微信頁面，他曾在第五實驗室剛和UV科技合并時，去第五實驗工作過一段時間，有幾個工程師同他私交不錯，偶爾也八卦些內容。
他們幾個的小群裏，開始有人說話。
他看了內容，愣了一下，轉頭将手機放到霍陽羨面前：“群裏說，今天有人去醫院看了喬教授，搶救呢，怕是不行了。”
霍陽羨看了一眼聊天群，立馬扣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指着文件說：“洪律師，按照此前咱們說的內容去修改協議，什麽時候修改好，立刻發給我。那個……那個，小松松，你去看看我爸媽。嗯，帶上禮物。”
趙晨松拉住起身要跑的霍陽羨：“你也說是你爸媽，大過年的要我去看？我又不是你媳婦兒！自己去！”他知曉霍陽羨這些年無論是結婚、還是離婚，全都是自己做主，因為霍陽賞的事情，他和父母關系降到冰點。
可這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老人和小孩子一樣，需要哄的。如果霍陽羨願意低頭，這段關系，也許是可以修補的。起碼趙晨松是這麽想的。
霍陽羨一臉嫌棄，“呵！你要當我媳婦兒，我還不樂意呢！”又對紀澤和洪宇說了句：“除夕快樂！”轉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