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明前綠【一更】聖母病怎麽治？……
UVcenter一層大堂裏,門口安保人員在疏散人群，看着煙是從5層冒出來的，好在火勢不大。可四層是飯店酒樓,能使用明火,在不清楚到底是什麽起火原因的情況下,謹慎起見,一定要疏散整棟大樓的人群。畢竟四層明火有燃起管道,會有很多不可控的易燃易爆物。
雖然是周六,中段樓層是寫字樓，沒什麽人上班,可底層是酒店,頂樓還有餐廳,整個大廈裏裏的人還是不少的。
喬映雪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上次見過的前臺小妹，正一臉着急的跟保安經理說話，她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今,今天，周末,來公司的領導就只有小霍總一個人啊，他那裏的座機也打不通，怎麽辦？怎麽辦？”
喬映雪腦子“嗡嗡”一響，忽然整個人就懵了,她忙退回到了大堂外，确認了一下，火勢目前只有五層在冒煙。又快速跑回了大廈裏，朝着最遠、最少人走、專門用于酒店工作人員的那個樓梯間狂奔。為了争分奪秒,她手機一直在給霍陽羨打着電話，開着免提，攥在手裏，而腳卻不曾停下，瘋狂的爬着樓梯。
直到一口氣爬到六層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穿着的是一雙高跟鞋，她忙脫下高跟鞋，扔在樓梯上，光着腳，朝着樓上跑去，她喃喃自語：“霍陽羨，接電話啊……”
“霍陽羨，我求求你，接電話啊……”
直到光着腳的喬映雪爬到十二層樓的時候，樓道的防火門被推開，走出來一個男生，看見她狼狽的模樣，說：“12層以下的人早就撤出大樓了，你是爬上來的？沒遇見一個人告訴你麽？”
“怎麽了？”喬映雪喘着氣問。
“據說五層有人抽煙，不小心點燃了文件。很小的火，已經滅了啊。剛才我們公司的群裏發了通知，可以坐電梯了。”那人看着她腳上全是灰，動了恻隐之心：“姑娘，我們辦公室有一次性拖鞋，你要不要換一雙？”
喬映雪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哦，沒事了，火災解除了，她茫然的看向那個好心人，搖搖頭，說：“不用了。謝謝你。”
她忘了乘坐電梯下樓，有氣無力的沿着來時路，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下去……
走到六樓時，喬映雪撿起了先前丢在臺階上的高跟鞋，沒有穿上，她坐在冰涼的水泥樓梯上，将兩只鞋子抱在腿上，無助的哭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擡頭時，就看見黃穎清站在她面前，蹲在她身邊，給了她一個無比溫暖的擁抱，問：“哭夠了麽？哭夠了我們走啊。我陪你走下去。”
一樓的步行樓梯間，和大堂的過道，只隔了一道安全出口的灰色玻璃門。
裏面是層層疊疊的鋼筋和水泥，澆灌的現實，簡單、直白。灰色的水泥臺階，金屬色的樓梯把手，塗了大白的牆，除此之外，只有落了厚厚幾層的灰塵。
而外面，是霖州城裏最繁華的大廈，以片計價的大理石雲紋地板磚，紅木雕花的樓梯把手，金色繡凸紋的印花壁紙，繁複、奢華。
Advertisement
樓梯間的冷漠和大堂的熱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好似有人将自己關在回憶的灰色房子裏，她想走出來。
喬映雪走到一樓的灰色玻璃門前，才将高跟鞋放到地上，她的腳底板已經滿是灰土顏色，還不知何時踩了些水泥細渣滓，滲出了血，她沒有去拍腳上的土，直接穿進了鞋中。黃穎清從自己的脖子上，拽下來真絲圍巾，給喬映雪擦了擦淚痕，笑着說：“我這條絲巾真的很貴，便宜你的眼淚了。”
喬映雪被她逗笑，揉了揉眼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問，“現在的我，正常了麽？”
黃穎清将絲巾揉成一團，塞到大衣口袋裏，說：“你要是再肯笑一笑，就更好了。”
喬映雪臉上微微一笑，推開了那道灰色的門。
另一邊，霍陽羨跟随着人流，從五層的樓梯間走下來。正好迎上了賀如煙和裴宗嘉。霖州城裏，富豪人家的孩子，彼此大都相識，賀如煙和裴宗嘉從小就是一對歡喜歡家，一言不合就要吵架的對頭。兩人都在周圍，趕來湊熱鬧，碰個正着。
賀家三小姐追霍陽羨的事情，霖州城裏無人不知不人不曉，裴宗嘉不大看得上賀如煙。兩人同時瞧見霍陽羨，裴宗嘉快一步走上去，抱住了霍陽羨，抱得他措手不及，緊張的說：“陽羨，你沒事就好！吓死我了！”
霍陽羨禮貌性的拍了一下她的後背，将人推開，“我沒事。”
這一幕剛巧被從另一個樓梯間走出來的喬映雪和黃穎清看到。黃穎清看着喬映雪，小喬的臉上竟然沒有愛恨，沒有吃醋，而是淡淡的，似笑非笑。黃穎清有些摸不着頭腦，“小喬？你，你……沒事吧？”
喬映雪有些釋懷的扯了扯嘴角：“他沒事就行。”
整個一層大堂裏，人來人往，為了火災很小，為了人還活着，為了僥幸，一時間，人聲鼎沸，嘈雜不已。
黃穎清挎着喬映雪的胳膊，當做沒看過霍陽羨，兩人轉身走出一層的旋轉玻璃。
賀如煙正看裴宗嘉和霍陽羨聊天，覺得萬分不爽，回頭就瞧見了喬映雪的背影，忙追了出去。大廈之外，賀如煙快幾步跑到兩人身前，一臉得意，“喲！這不是霍陽羨的妻子麽，還沒離婚的那種，來都來了，上去捉奸啊！怎麽能灰突突的走了呢？”
喬映雪沖着黃穎清低聲說了一句：“追霍陽羨的賀如煙。”又說：“你好！”
賀如煙萬沒想到喬映雪臉上竟然是一派寵辱不驚的模樣，倒是給自己吓壞了，她收起了方才不友好的樣子，呆呆的說了句：“啊，你好！”
黃穎清冷笑一聲，不客氣的說：“說人話，樹人風啊！不然我們這兩個人，動嘴還是動手，都能贏你！”
賀如煙猛擡頭看了黃穎清一眼，嘿！頭一回遇到比自己還嚣張的人，她如炸毛的小公雞，她瞥了一眼喬映雪腫的通紅的腳，“怎麽？作為霍陽羨的正牌老婆，不知道霍陽羨回國之後混得實慘麽？從原來的權利中心75層，被貶到5層了呢！呵呵，你光腳跑75層去了啊？”賀如煙只想在嗆聲上不能輸了勢去，胡謅一通，沒想到自己說中要害了。
喬映雪拉着黃穎清，小聲說：“我出來的急，沒穿襪子，好冷，咱們趕緊走吧！”她一般不在室外待着，單褲裹上羊絨大衣，蹬上一雙小高跟足以。黃穎清見她腳又凍又腫，心疼起來，就滅了和賀如煙吵架的心思。
賀如煙見兩人不接茬兒，有些氣急敗壞，陰陽怪調的說：“人家裴宗嘉啊，可是差點給老霍家搭上一條命呢？能一樣麽？哎呀，霍家兄弟兩的白月光呀！正牌老婆，你真不去捉奸啊？我還想看熱鬧呢！”
喬映雪已經感覺到黃穎清的胳膊都硬了，忙拽緊了些，黃穎清翻了個白眼，回頭指着賀如煙的鼻子說：“再說一句試試？看姐姐不撕了你的嘴！教教你，什麽叫做積口德！”
賀如煙被吓得一退，她頭回在吵架上遇到了對手，平日裏驕橫跋扈慣了，沒想到今天完敗。她小孩子脾氣上來了，努了努鼻子，倔着說：“哼！不說就不說呗！本小姐宣布，從今日起，我還瞧不上霍陽羨了呢？什麽玩意兒，吃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渣滓！”她打開手機：“叔，車開過來啊，我這就走了！你快點啊快點！”
清風茶室的後院，有一間休息室，平時黃穎清累了的時候會在裏面睡一覺，如個酒店單間設置，東西比較全。
後院裏，喬映雪洗完腳，原先白白的嫩足，眼下通紅，黃穎清拿了一盒創可貼扔給她，“你啊，自作孽不可活。你怕他出事，都緊張成那個樣子了。怎麽見了人，又跑了呢？總該讓他知曉啊！你啊！哎！你怎麽能讓他去抱着別人拿安慰呢？”
喬映雪居然笑了，“清清，我問你，若是這事發生在青團子的爸爸身上，你願意他出事麽？或者說，我們誇張一點，你希望他死麽？”
“不希望啊。”
“一樣的，霍陽羨也差點成為我孩子的爸爸呀。”
黃穎清以為，她哭自己在乎霍陽羨，看到霍陽羨抱着別人，她是在強裝堅強，但是這麽看來，自己理解錯了？可是黃穎清無比肯定，小喬心裏還是愛着霍陽羨的。“你是不是吃醋了？吃那個裴什麽的醋？”
“霍陽羨不喜歡她的，我知道。”兩年前的喬映雪，會誤會霍陽羨和裴宗嘉，可眼下的她不會了。即便以後做不成夫妻，她和霍陽羨之間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霍陽羨的為人，她是願意相信的。
“你就嘴硬吧。傻子都瞧得出來，你剛才緊張成那樣，不是愛，不是喜歡，是什麽？你又哭什麽呢？”
“哭我自己吧。你看，我以為霍陽羨出事了，我立馬就變成兩年前那個姑娘了，又傻傻的沖上去，想拯救他！我剛才一個人坐在水泥臺階上，就想，我只是一廂情願的把自己走不出來的過錯，算在霍陽羨身上。那個樓道就跟我走不出的陰影一樣。”
“嗯，什麽意思？”黃穎清問。
喬映雪笑了笑：“我覺得，我有嚴重的聖母病。還病得不輕，得治。”
“怎麽治？”
“我走了啊。”喬映雪的雙腳上，貼了七八個創可貼，她推門，背影沖着黃穎清擺擺手，回答了黃穎清的問題，“找律師，離婚！”
黃穎清一路搖着頭，感慨着，問世間情為何物啊，一路從後院走到茶室，就見賀如煙凍得小臉鐵青，正站在空調口下，抱着一杯熱茶瑟瑟發抖。她走過去，哼笑一聲，“呦！這不是賀家三小姐麽？”
這寒冷的冬日，賀如煙只穿了一個單薄的外套，可有可無的薄絲襪，典型的要風度不要溫度，她看了一下黃穎清身後的路，是從後院走過來的，後院不對外營業，那她不是老板，就是老板娘，就說：“顧客就是上帝啊！你不能趕我走！”
又趕忙解釋，“我跟你說，這着火了，拉了警戒線，我們家司機沒找到停車位，停的老遠，一時半會兒過不來。我現在哪都不去啊！凍死我了，我就在這屋裏等着司機來接我！”
“再說了，我都說了，我不追霍陽羨了。我承認我眼瞎行不行？”
“我和喬映雪可以統一戰線，手撕渣男！”
黃穎清聽她一口氣說了半天，一笑置之。這賀三小姐也老大不小了，性格怎麽跟個小學生一樣？幼稚又炸毛。黃穎清大喊了一句：“小南！上茶！一萬八一斤的那種綠茶！”又對賀如煙說：“全是頭茬手工采摘的嫩芽，條索圓整油亮，名副其實的明前西湖龍井，綠茶！一杯茶二三十個芽尖尖，茶湯清透鮮亮，淡淡一抹綠色，符合賀小姐的人設！”
“行了，行了，你說那麽多我也聽不懂！來一斤！”
黃穎清覺得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力，“我本來只想賣你一杯的。”
“一斤吧。交個朋友。”賀如煙笑着說。
“嗯？”黃穎清沒明白，自己剛說“綠茶”符合她人設，她真沒聽懂麽，“什麽情況？”
“我覺得你吵架很厲害，難得本小姐棋逢對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