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念間我只求求你，來陪着我，好不好……
這病房與常見的醫院藍色系病房不大一樣,竟然有着粉紅色的線框裝飾。應該是溫馨的，可那燈光确是冷光，顯得讓人覺得很涼。
喬映雪知道,這是婦産醫院的病房裏。她記得自己好像摔到了,而後昏了過去。再醒來就是在這間病房裏,儲忠實站在她身前。她沒有張口同他說話,而是忍着身上的疼痛,費勁的坐起身來,看向推門而入的人，“醫生,我的孩子呢……”
醫生拿着她的檢查單,搖搖頭,對身邊的護士說：“B超顯示有宮腔殘留，準備做清宮手術。”
“沒了……”喬映雪呆呆的低聲叨念着，“沒了？沒……了……”她不願也不肯相信。她的脊柱竟似都立不住，朝後癱在床頭靠枕上,眼睛都未來得及眨,如雨眼淚就模糊了視線。
“對不起。”儲忠實看着她，安撫着：“映雪,你還年輕，還可以再有的。”
喬映雪看着他，一字一頓，只說：“我要見霍陽羨。”
儲忠實說：“我給他打了很多個電話,他沒有接。”
“我的手機呢？”她不相信儲忠實了。喬映雪兩只手茫然的亂抓着，四下找着手機，儲忠實從櫃子上拿過來，放她手上。她十指顫抖不已,點了好久，才撥通了霍陽羨的電話，果然無人接聽。她又撥通了黃穎清的電話，接通時，忽就哭出聲來：“清清，我的寶寶沒了。嗚嗚嗚，你可不可以過來幫幫我？”
“什麽寶寶？你懷孕了？不是！你在哪裏？我馬上過去！”
醫生走到喬映雪身邊，“姑娘，你還年輕呢，以後機會很多的。不要太傷心，情緒穩定一下才可以做手術。好麽？”醫生又小聲囑咐儲忠實：“悲傷過度會大出血，好好安撫一下你老婆。”
“我是她哥。”
“哦，那叫她老公來啊。”
喬映雪一個人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哭的歇斯底裏，霍陽羨是不是背叛她了？他說他可以解釋的。那為什麽他還不來解釋？她哭自己的心軟和懦弱，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她還想着，要是霍陽羨能抱抱我就好了……
明明一早她還覺得原來幸福離她這麽近，可下一秒，那種美妙直接将她拖入地獄。一念之間，事情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黃穎清來的時候，喬映雪本來已經哭的虛脫了，正在躺着。護士來通知，病人情緒穩定了，就可以推手術室了，可她抱上黃穎清那一刻，又哭了起來。她不敢再相信儲忠實，眼下她能相信的人只有黃穎清，“清清，你給霍陽羨打電話，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見他……”
護士提醒，這個要盡快。黃穎清給了護士一個眼色，意思她會勸說，就拍着喬映雪的背，“我會一直陪着你，也會一直給他打電話。霍陽羨一定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你可以相信他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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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映雪內心極矛盾，她既想見霍陽羨，又想起霍陽羨和裴宗嘉在辦公室裏的樣子，她覺得自己要把自己逼瘋，喃喃自語：“霍陽羨他……出軌了。他以前喜歡的人回來了……”
“啊？”黃穎清見過霍陽羨幾次，她瞧得出來，霍陽羨對喬映雪是很好的，她想着這個節骨眼上，無論如何，要先把人安撫住，就說：“一定有誤會！霍陽羨的為人，我們可以相信他的。真的，映雪。我們先去做這個小手術，很快的。一會兒你出來了，也許霍陽羨就到這了。好麽？”
“你，再給他打最後一個電話……”一個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最想見的那個人，一定是她最愛的人。即便喬映雪滿腹懷疑和傷心，可她遇到這樣不知所措、又極害怕的事情時，她只有一個念想，她想見霍陽羨。想讓阿霍哥哥陪着她，抱着她，和她一起去面對。
黃穎清拿着喬映雪的手機撥過去，打開公放，那邊終于通了。是霍陽羨的聲音：“喬喬，不是你看到那樣子！我這出了些事情，我回去和你解釋好不好？你不要生氣，你相信我！”
喬映雪只有氣無力的問：“霍陽羨，你來看看我，好不好？”
霍陽羨那頭有人在提示他，“霍總，一分鐘，可以了。”
“我忙完就去找你。”
“我害怕。”喬映雪有些絕望，哭着說：“阿霍哥哥，你來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我什麽都不計較了，我只求求你，來陪着我，好不好？”
那頭“嘟嘟嘟……”想起了斷線的聲音。
醫院走廊的牆上挂着很多寶寶和媽媽的照片，通過照片都可感受到那種親子的喜悅。
喬映雪被推出手術室時，躺在白色的滑輪床上，看着粉色可愛照片牆從眼前掠過，走廊頂上的燈光從眼前掠過，還有，她原本對幸福的所有憧憬，都掠過去了。
身上的疼本該在推出手術室那一刻就過去了，可為什麽還是如此的難受？不僅僅是小腹的疼，好似有東西一點一點、一刀一刀，刮在她心上，血淋淋的一片，那傷害抹不去了……
走廊的盡頭放着一個落地的玻璃魚缸，咕嚕咕嚕的充氧泵換着魚缸裏的氧氣，十幾尾金魚在裏面游來游去。臨近的醫院大堂放着令人舒緩的音樂。這一切看起來是多麽溫馨和諧，為什麽入了她的眼，穿進她的耳裏，看着聽着，是如此的讓人絕望。
病房的窗外淅瀝瀝下起了雨，這個夏天雨水可真多，喬映雪想。可她卻不想看雨，若是此刻能來一場雪就好了。很厚很厚的那種雪，是不是可以将她和霍陽羨的過往都埋上呢。
UV center75層的辦公室裏，霍陽羨扯開襯衫的扣子，坐在辦公桌前，他有些不耐煩，“舉報我什麽？”
“暗箱操控股票價格。”
“那該是證監會來查。”
“舉報信上說，保留向證監會舉報的權利，這是董事會各位領導的意思，我們盡快展開公司內部審查。”那人又補了一句，“這也是大霍總提議的。”
霍陽羨冷笑，“那自便吧。”
雙方一問一答，說話間，只見信息技術部的經理紀澤走了進來，敲門，“梁工讓我過來配合一下。”梁海源，信息技術的總工程師，總經理級別，人稱梁工，是紀澤的師父。
審計部的人說：“勞煩紀工幫忙，要檢查霍總的電腦，還有筆記本。如果和家裏的電腦有共享資料，也需要。”
“霍總，那得罪了。”紀澤走到霍陽羨辦公桌前，靠近他，沖他眨了下眼，提示他放心，又說：“霍總辦公室的電腦和家裏的電腦有遠程共享功能，我可以調取個人隐私以外的東西，配合你們調查。”
正在這時，趙叔走了過來，敲門，“董事會臨時會議，霍總要參加一下。”
趙晨松趕回UV center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可董事會的會議室仍緊關大門，他級別不夠，進不去。負責倒茶水的人是UV集團行政部的老員工，出來走到趙晨松邊上說：“小霍總讓我找你，說去找霍夫人。”
趙晨松低聲問：“他還說了什麽？”
那人搖頭，“就這幾個字，讓趙晨松去找霍夫人。”
半夜裏，趙晨松收到霍陽羨的電話，約他在一處十分隐秘的茶館見面。他進去的時候，見霍陽羨一臉着急坐茶桌邊上。
霍陽羨忙問：“喬喬呢？”
“電話不接，也不在學校。儲忠實也不接我電話。找了她好友黃穎清，也找不到人。”趙晨松忙問：“先說說，今天到底怎麽回事？公司有問題，你老婆也有問題？怎麽都趕到一起去了？”
霍陽羨說：“喬喬今天來公司找我的時候，裴宗嘉在我辦公室，她誤會了。然後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審計部就把我困住了，審犯人一樣審了我好久。電話都不讓接。我只接了喬喬一個電話，她說她害怕，讓我過去，可是我抽不開身。後來我再給她打電話，她手機關機了。”
霍陽羨又說：“有人給集團高層發了匿名舉報郵件，董事會上提議罷免我的執行總裁。”
趙晨松攥了拳頭，鑿在桌上，“舉報郵件，還是匿名，這就能罷免你，未免也太随意了？”
“舉報郵件只是迷惑人的，搞臭我名聲。董事會上的提議原因不是這個，是UV科技和第五實驗室的保密技術文件洩露了。第五實驗室那邊說，有證據顯示，是我這邊的數據外洩。”
趙晨松狐疑，“那保密文件不是只和你喬映雪有？”
“不是我，也不是她。應該是曲饒，我見喬喬拿着她的工作卡刷開了UVcenter的所有門禁，而且，從昨天開始，我沒見過她。”霍陽羨十分篤定。
“你的意思，曲饒破解了你的文件密碼，然後透露給了第五實驗室？她是儲忠實的人？”
“喬喬平時根本不會來我辦公室，怎麽剛好她來，裴宗嘉就光腳穿着吊帶裙站在我辦公室。以前喬喬說過，曲饒和她是校友，可能是儲忠實前女友。但是這麽看，曲饒應該收了兩頭的好處，裴宗岳和儲忠實，她一并吞了。”
“操！又是這兩個兄妹！陰魂不散！”趙晨松氣的臉上浮起了黑氣，“曲饒那女人！唉！也就是說，她動了你的電腦，文件可能給了儲忠實，也可能給了裴宗岳？”
“以我這些年對儲忠實和裴宗岳的了解，儲忠實是個風流浪子，肯定是得罪了不少女人去，大概率裴宗岳出的錢更高，贏面更大。我要是他……”霍陽羨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思忖片刻，道：“裴宗岳拿到了技術保密文件，并透漏給第五實驗室的人，達成了某種口頭上的交易。比如，第五實驗室提出稀釋UV科技的股份。但是，裴宗岳不會傻到真的把文件交出去，他只是需要這樣一個由頭，把我踹下執行總裁的位置就好。”
裴宗岳的想法無外乎兩點，一取代霍陽羨，成為UV科技掌事人，二将54NM這個賺錢的項目做大做強，所以只要是能賺錢的，股權是否稀釋，在他看來不重要。而霍陽羨有着全盤計劃，在占據高新技術和材料的企業裏，一言堂是好過多個聲音的，有利于專注研發。之前UV科技和第五實驗室，只兩個陣營，都輕而易舉的被人唆使、煽動而打起來，若是有其他第三方接入，那以後這個項目的進度只會被拉扯，不會變得更快。
趙晨松問：“那董事會對你的安排是什麽？”
“調查期間，停薪留職。之後大抵就是找個副總、助總的閑職給我挂着吧。”
“可若是調查清楚了，與你無關，不應該還是由你來擔任執行總裁麽？”
“裴家人就是要拉我下馬。調查結果是什麽都不重要，現實是什麽也不重要。因為儲忠實需要拉第三方入股，他們掌握證據我這裏丢了技術文件，那就有了和UV科技談判的砝碼。裴宗岳想要獲得UV科技的權力，他只需退一步，同意儲忠實帶來的風投，在董事會上畫一圈大餅，獲得支持就可以了。”霍陽羨已看清這盤局，他無論再如何力挽狂瀾，也不會拯救大廈将傾之即倒。
門被人敲響，“我，紀澤。”
霍陽羨指着椅子讓他趕緊坐下，“我電腦誰動過？怎麽和審計部說的？”
“曲饒用你的賬號登錄過，有留痕，這個證據已經和審計部交代過了。”紀澤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一邊輸入密碼，一邊說：“另外呢，霍夫人也動過。但是，我在查文件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按照時間來看，我覺得霍總，您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他指了指一個叫做“sweetie.JPG”的文件。
霍陽羨眼中泛起一絲疑惑，雙擊鼠标打開“sweetie.JPG”，是懷孕的四維彩超，上面顯示“喬映雪，女，21歲，超聲提示：宮內單活胎，孕期9周”。
随即，他臉上浮現一抹笑，“喬喬懷孕了！”
忽然那笑容在臉上僵住，喬喬給他打電話，說她害怕，讓他陪着她。他看了一眼彩超單上的醫院，對趙晨松說：“你去查一下喬喬在這家醫院的檢查情況。”
與此同時，他打不通喬映雪的電話，卻收到了黃穎清的微信：“小喬讓我告訴你，孩子沒了，你是孩子的爸爸，應該和你說一聲。還有，她說，你們的政治聯姻，也可以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