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家 [VIP]
昭盈之所以愣住, 是因為少年的眉目和記憶中的父皇很是相像,尤其是少年笑起來的時候,一瞬間,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很多記憶。
少年見昭盈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 他臉上的神色不禁更加柔和:“倒是巧了, 沒想到能在此處遇上你們。”
他的聲音輕柔溫和,仿佛和昭盈很是相熟一般。
段淩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曾懷正聽了少年的話, 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了一個淺笑:“公子恐怕是認錯了人吧。”
少年臉上的笑意更甚, 他搖了搖頭,道:“我怎麽可能認錯人。”說完, 他脫下身上的披風,遞給了一旁的侍從,而後朝着昭盈和段淩走了過去。
立時便有人站起來想要去阻攔少年,段淩卻是擡了擡手讓人退下,任由少年走到了他們對面坐下。
離得近了,少年的面容更加清晰, 昭盈越發地覺得像了, 她忍不住繼續晃神。
隔着火堆,段淩和少年對視了一眼, 一人神色淡淡,一人臉上仍然帶着淺笑,他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打量之意。
兩人對峙了一會兒,最後少年率先收回目光, 他看向昭盈, 神色再次變得柔和:“長安, 你還記得我嗎?”
話音剛落, 廟外便響起了一道驚雷,巨大的聲響仿佛一記重錘錘在昭盈的腦袋上,紛亂的回憶終于定格在一個準确的畫面。昭盈遲疑了一瞬,有些不确定地開口問道:“……二堂哥?”
李呈思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真切:“是,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了,二堂哥每回跟着皇叔進京,都會記得給她帶一件禮物,昭盈剛剛沒有立時認出他,是因為他和父皇十分相像的容貌影響了她。
“原來是二皇子,久仰大名。”段淩見李呈思和昭盈對視着,心中突然有些不悅,他開口打斷了兩人。
倒也不是胡說,段淩确實早就聽聞過李呈思的名字,畢竟他一直是前不久剛剛登基的皇帝最器重的兒子。
李呈思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段淩,他沒什麽笑意地翹了翹嘴角:“這話應該我說才是,段小公子,聞名不如見面啊。”
話音剛落,段淩腦中思緒一轉,他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先前探查昭盈和他消息的第二波人是李呈思。
段淩臉上的神色越發的淡然,而李呈思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和熙,兩人就這麽對視着,完全忽略了旁邊的衆人。
跟着李呈思走進破廟的周家夫婦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周老爺看着穿着男裝的段淩吓得面色蒼白,周夫人起先也很驚訝,但她很快收斂了自己的神色,她大大方方地顯示着自己的好奇,她的目光落在段淩和昭盈身上,顯得很是禮貌,并不會讓人覺得讨厭。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一人走進了破廟,他一邊抖落身上的雨水,一邊看向破廟中的衆人,當他的目光落在昭盈臉上的時候,他先是一愣,而後突然興奮了起來。
“公主!”沈子運激動地朝着昭盈走了過去,結果他還沒有靠近,便被皺着眉頭的曾懷正給攔了下來,沈子運也蹙起了眉頭。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仿佛要濺起火花一般。
“先生…”
“先生。”
昭盈和李呈思同時開口,對峙着的曾懷正和沈子運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看向自己小姐和公子,在發現對方的稱謂和自己一樣時,他們更加看不慣對方。
不過既然自家小姐(公子)開了口,他們還是得收斂幾分。曾懷正重新坐了下來,沈子運平複心情,他緩步走到李呈思身旁坐下。
李呈思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昭盈身上:“長安,我們來渝州,是來尋你的。”
聞言,昭盈愣了一下,她一時間心緒複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李呈思繼續說道:“父皇斬殺逆臣後從付家人口中知道了當年那夜的整個經過,而後又知道了段家人帶着你逃出京城的消息,便命我和沈先生出來尋你,我和先生順着線索,一路找來了渝州。”
昭盈安靜地聽着,腦中也不停地思考着,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轉頭看向了坐在角落裏的周家人。
李呈思的眸中閃過一抹贊許之色,他颔首道:“你想的沒錯,周家是父皇的人。”
而後,他頓了頓,面色嚴肅起來:“父皇已經重整河山,京城中也收拾幹淨,長安,我們可以回家了。”
回家,回家……
聽見這兩個字,昭盈的眼中立時盈滿了淚水,她忍了忍,終是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段淩很是不喜歡這個說一句話就惹哭昭盈的李呈思,他冷冷地看了李呈思一眼,而後側過身體面對昭盈,昭盈立刻将腦袋埋進了段淩的懷中,她一貫不想讓人看見她哭泣的樣子。
段淩擡手,一手緊緊地摟着昭盈,一手輕輕撫摸着昭盈的腦袋。對于現下的昭盈來說,此時此刻他的安慰最是有效。
李呈思也沒想到自己這句話會惹得昭盈痛哭,他的臉上露出了無措的神色,他想到昭盈身旁去安慰她,結果剛剛站起來,衆人的目光就看了過來,每個人臉上多多少少都帶着譴責的意味——竟然惹哭了可愛的小公主,真是太過分了。
李呈思渾身一僵,他束手束腳地站了一會兒,最後有些讪讪地坐了回去。
廟外的大雨不知什麽時候小了下來,雷聲也不再響起,昭盈的哭聲便顯得格外清楚,不過她很快就控住了自己的聲音,她埋在段淩懷中不住地抽泣,小小的身軀一抖一抖的,讓人看得很是心疼。
岳氏和夏氏也忍不住濕了眼眶,曾懷正趕忙安慰她們。
過了好一會兒,昭盈終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從段淩懷中擡起頭來,努力朝着李呈思笑了一下:
“好,我們回家。”
昭盈脆弱而又堅強的神色讓李呈思很是心疼,他起身來到昭盈身邊,輕柔地摸了摸昭盈的腦袋。
以後,就由我們來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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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一直到天黑都沒有停下來,無法,衆人只好在破廟中過夜。
激動的情緒平複過後,便需要解決各項事宜,首當其沖的就是晚飯問題。曾晨帶着人出去打了幾只兔子回來,再加上他們帶的幹糧,今晚這頓可以将就過去。
段淩知道昭盈喜歡吃,是以各種佐料帶得很是齊全。
收拾幹淨的兔子去掉頭和爪子,上火直接烤,一邊烤一邊刷油,待兔肉稍稍變色後,再刷上一層糖水,繼續烤制,烤至半熟的時候,刷上鹽、孜然、辣椒面等調料,一直到兔肉完全烤熟。
肉香很快就在破廟中彌漫開來,昭盈目不轉睛地看着段淩烤兔子,已然将剛剛的憂傷之情抛在了腦後。
段淩見昭盈的神色已經放松下來,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氣,他就知道,美食能夠很好地寬慰她。
兔子烤熟後,段淩幫昭盈扯下了一條兔腿,昭盈按着以往的習慣,先将兔腿遞到了段淩嘴邊,和段淩分享了一口後,自己才大快朵頤。
因為刷了一層糖水,兔肉表面焦焦脆脆,內裏肉質細嫩,沒有一絲異味,調料的配比剛剛好,讓兔肉越嚼越香,昭盈吃得停不下來。
段淩也沒有小氣,他扯下了第二條兔腿,遞給了坐在對面的李呈思。
李呈思擡頭看了段淩一眼,而後将兔腿接了過來:“多謝。”他剛剛把兔腿湊到嘴邊,正準備咬一口,就聽見昭盈說了一句話。
“阿兄,你今日烤的兔肉好好吃啊。”她一邊說着,還一邊朝着段淩豎了一個大拇指。
聽見昭盈的稱呼,李呈思頓時挑了挑眉:“你叫他‘阿兄’?”
昭盈一愣,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正想說話,段淩卻搶先一步開口:“她不能叫我‘阿兄’?她一直這麽叫我,都叫了十年了。”
這話段淩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在他看來,“阿姐”和“阿兄”稱呼的變化不過是因着他的性別變了,這兩個稱呼其實沒有什麽區別,都表明着昭盈對他的親近。李呈思質疑稱呼,就是在質疑他和昭盈的關系,他頓時便十分不悅,當即出口反駁李呈思。
李呈思輕笑一聲,目光從段淩臉上滑過:“叫了十年?恐怕叫的是另外一個稱呼吧。”
他倒不是對稱呼有異,而是覺得段淩和長安太過親近了,再加上段淩語氣不好,是以他才出言諷刺他。
眼見着兩人之間的氣氛又開始劍拔弩張,昭盈趕忙将穿着兔肉的棍子拿了起來,她給段淩扯了一條兔腿,又用匕首給李呈思切了一塊肉排:“好了好了,別說話了,先吃晚飯吧。”
她出言相勸,段淩和李呈思都不忍心駁她的面子,就都收回了目光,各自開始吃起手中的兔肉。
填飽肚子後,曾懷正和沈子運分別安排好了輪值的侍衛,一衆人還算安然地在破廟中度過了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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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遇上了,自然要一同回京。一起行了幾日,李呈思這才知道晚了好幾日出發的自己為何會遇上昭盈他們,這哪裏是趕路,分明是游山玩水嘛。
不過看在昭盈很是開心,慢些便慢些吧,有他們在,定然能将她安全地護回京城。
周家人跟着李呈思進京,如今的情況下也不可能自己先走,只能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面。
一開始,周老爺戰戰兢兢了好幾日,生怕段淩要報複他,但後來發現段淩的眼神根本就沒有落在他身上過,他這才漸漸放松了下來。
這日,一行人到達一個較大的鎮子,商議過後,昭盈他們決定在鎮子裏休息一日,補給補給物品和幹糧。
經過這段時日的訓練,昭盈的騎術已經很好了,她動作利落地翻身下馬,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旁同時想要伸手扶她的段淩和李呈思。
兩人對視一眼,一個表情淡淡地放下了手,一個笑容和熙地轉身,兩人一前一後跟着昭盈走進了客棧。
作者有話說:
段淩:煩人精煩人精!
李呈思:你急了你急了!
昭盈:你們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練舞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