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分析
又是一次大集的日子，昭盈和段淩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南平鎮上趕集。
兩人将将出了門，就看見老槐樹下停了一輛騾車，張友和王氏正站在騾車旁，往上面放新編好的籮筐。
昭盈笑着打了一聲招呼：“張叔，王嬸子，你們也去趕集？”
張友點頭道：“是啊，老大這不是定親了嘛，我們去鎮上買聘禮，順便把籮筐賣了。”
怪不得要雇一輛騾車，原來是為了給張遠的親事做準備。老實說來，昭盈沒有想到張遠的親事這麽快便成了，聽說對方是鎮上的姑娘，就目前已知的情況來看，這是一樁十分不錯的婚事。
王氏知道段家的習慣，便開口說道：“趕巧遇上了，你們姐妹倆就和我們一起坐騾車去鎮上吧。 ”
昭盈看向段淩，段淩笑着搖了搖頭。
昭盈便道：“多謝嬸子，不過我們早先就和梅三叔說好了，讓他給我們留着位子，不好失約。 ”
王氏見昭盈這麽說，她再勸就是壞了梅老三的生意，便沒有再多說。
兩人告別張友和王氏，去了村口，乘坐梅老三的騾車進了南平鎮。依舊和往日一樣，段淩去賣草藥，昭盈去買東西，兩人分開行動。
掌櫃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交給了段淩：“少爺，這是京城和魏王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段淩拆開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京城中倒是沒什麽，關鍵是魏王那邊，表面上雖然同樣沒什麽動靜，但西南地區的幾個馬場暗中都有行動，看來不出三個月魏王便要起事了。
以魏王多年來的經營和目前的實力，西南地區是他的囊中之物，若是順利，他還能過了長江，逼近秦嶺淮河附近，将天下一分為二，再謀後事。
戰事一起，渝州自然會受一些影響，不過應該很快便能安定下來，他和昭盈可以繼續留在村子裏，只要沒人找到他們的下落，發現他們的身份，他們便是安全的。
段淩拿過一旁準備好的油燈，将看完的書信燒了個幹淨，而後對等在一旁的掌櫃說道：“曾叔，幫我去查一個人，給張家說親的那個媒婆……”
他将前段時日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掌櫃，掌櫃的面色立時嚴肅了起來：“是，屬下一定認真探查，絕不讓你和公主身邊出現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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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曾叔。”如今他什麽也沒有，父親的這些舊部還願意跟着他，可謂是赤誠忠義，他十分敬重他們。
掌櫃又道：“公子，我調了一批人過來，不多，但個個身手出衆，是否近日便安排進村子裏？”
段淩搖了搖頭：“再隔些時日，等戰事起，以逃難的名義将他們安排進村。”
掌櫃想了想，贊同道：“這樣确實不引人懷疑。”
段淩道：“此事勞你們多多費心了。”
掌櫃拱手行禮：“這些都是屬下們應該做的，當不得少爺的謝。”
之後，段淩又告訴掌櫃，時刻注意着京城那邊，一有動靜便寫信回報。掌櫃鄭重地點了點頭，牢記了段淩的吩咐。
眼見着時間差不多了，段淩就離開了醫館，去集市上找昭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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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的親事定得快，成得也快。王氏找人算過了日子，而後和女方商量了一番，定了最近的一個，也就是兩個月後。
張荷消沉了好幾日才恢複過來，但還是止不住地向昭盈抱怨王氏。
兩人坐在段家的後院，一邊看小食鐵獸喝羊奶，一邊說着話。
“我搞不懂娘是怎麽想的，為何這麽着急讓大哥成親？”張荷撐着下巴，苦惱地皺着眉頭。
昭盈摸着小食鐵獸柔軟的皮毛，也認真想了想，最後她和張荷一樣，并沒有想出什麽答案，于是她只好安慰道：“想這些也沒什麽用，事情已經定下來了，你不如多想想以後，等你嫂子嫁進來，就多一個人疼你了，這不更好嘛。”
張荷嘆了一口氣，擡手捏了捏小食鐵獸的耳朵，沒有說話。
昭盈不忍見張荷不快，想轉移張荷的注意力，便問道：“你還沒有和我說過你嫂子呢，她家的情況如何？”
張荷回答道：“我嫂子姓吳，吳家在鎮上開了一間點心鋪子，她的父親是建嘉三十年的秀才，嫂子是家中最大的姑娘，今年十七歲，比我哥還大上一歲呢。”
建嘉是前朝的年號，吳氏的父親應該是年紀很大了才考上秀才，可就算是年紀再大，秀才的身份也足夠讓吳家有別于尋常老百姓了，這樣的人家和張家說親，老實說來，是張家高攀了。
聽了這些話，昭盈當即皺起了眉頭。
張荷注意到了昭盈的神色，她繼續說道：“你也想到了吧，我家先前也憂慮着，不過後來一打聽，聽說我嫂子是原配生的，現在吳家當家的那位是繼室。”
繼室？難道這是後母看不慣原配之女，于是随意找一戶人家便将她打發了？
“我娘找人暗中細細調查了一番，發現我嫂子性子不錯，鄰裏都說她是一個好姑娘，便同意了這樁親事。”
聽了這話，昭盈腦中靈光一閃，她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些什麽，她抿抿唇，想要開口，但看見張荷的臉，最後還是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等小食鐵獸吃過奶離開了，張荷這才離開段家。
昭盈回到院子，看見段淩正坐在井邊揀選藥材，她立刻搬了一張小凳子過去，坐在了段淩身邊。
段淩放下手中的藥材，拍了拍手上的灰，而後坐直身體看向昭盈，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嘿嘿，阿姐。”昭盈摸了摸鼻子，神神秘秘地小聲說道，“我好像發現王嬸子為何這麽着急給張大哥定親了。”
段淩挑眉，表示自己在聽。
昭盈繼續說道：“将将阿荷同我說，她嫂子吳氏的父親是秀才，家中還開了一間點心鋪子，這樣的家世，找府城裏的人家都使得，但偏偏和張家做了親，這其中定有緣由。”
段淩點點頭，表示昭盈說得對。
昭盈又道：“而後阿荷告訴我，是因着吳氏的後母不慈，想随意結一門親事，将吳氏打發了，于是正巧碰見了張家，張家知道了情況後，便去打聽吳氏的相貌和品性，見其不錯後，才繼續了這門親事。”
段淩專注地看着昭盈，見她臉上的小表情太過可愛，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阿荷說王嬸子是事後才找人去打聽吳氏，我覺得王嬸子說了慌，她或許是先前便打聽好了。”昭盈捏着段淩的手指，一副自己發現了真相的模樣。
段淩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沒點頭也沒搖頭，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
昭盈得意一笑，說出了自己的推測：“王嬸子或許是先前便聽到了吳家的消息，她見吳氏人品、相貌都不錯，就生了結親的心思，這才找來了媒婆說媒。”
段淩想了想，而後颔首，表示自己覺得昭盈推測得很是合理。
“雖然吳氏在家中爹不疼娘不愛，但吳家算得上是讀書人家，和讀書人家結親，說出去總是好聽的。而且作為大女婿，吳秀才再怎麽也要給幾分面子，大忙說不上，小忙總是要幫的，這對張家來說便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這麽一分析，這樁親事真真是極好。
只是昭盈萬萬沒有想到，王嬸子心中竟然有這些彎彎繞繞。
在她的印象中，雖然王嬸子有些勢利，但性子還是比較耿直的，若是柳嬸子做這樣的事，她一點也不會驚訝，可這竟是王嬸子做的，讓她心中難免升起了一些感嘆。
就在這個時候，段淩擡手指了指陳家的方向，昭盈一開始并沒有明白段淩的意思，想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她試探地問道：“阿姐，你是想說王嬸子執意和讀書人家結親，是因着和柳嬸子攀比、賭氣？”
段淩點頭。
王氏和柳氏自來有些不對付，柳氏覺得王氏粗魯，王氏覺得柳氏裝模作樣，雖然兩人從來沒有在明面上吵過架，但私底下的互相諷刺卻是沒有少過。柳氏自認為是讀書人家，瞧不上王氏，王氏便想方設法找個讀書人家的媳婦，以此來堵堵柳氏的嘴。
昭盈認真思考了一番，覺得确實有可能如自家阿姐所說，她立刻雙眸一亮，目含敬佩地看着段淩：“阿姐，你好厲害呀。”
被她誇獎，總是讓他高興的。
段淩抿抿唇，不讓自己露出得意的神色，他垂首，繼續揀選藥材。昭盈那邊還在繼續說：
“阿姐看出了更深的東西，我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阿姐真聰明，不愧是阿姐。”
段淩被昭盈誇得臉都快紅了，他擡手敲了敲昭盈的腦袋，讓昭盈別說了。
昭盈“嘿嘿”一笑，挪了挪小板凳，坐得更加靠近段淩，而後她俯身，和段淩一同揀選藥材。
空中太陽正盛，院外的知了聲嘶力竭地鳴叫着，卻絲毫不能打擾井邊的兩人。
作者有話說：
今天去打疫苗了，所以更新得有點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