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十尺布
從牛車上下來，燕婷摸着肚子說：“我都餓了，咱們先去國營飯店，下午再去供銷社？”
小米點點頭，“行。”早飯還沒吃呢。
“哎，這裏可比京市差遠了。”走在路上，油蕊蕊也沒忍住說道。
小米笑了笑，可不就是差遠了，這公社恐怕也就這一條主幹道吧，站在這兒，她都能看到遠處的國營飯店和供銷社。
“先吃飯吧。”
看了一眼挂在窗口上的黑板，燕婷有點嫌棄，不過還知道小聲說。
“飯菜的樣式也少。”
她也小聲說道：“咳，能來國營飯店吃飯的人也少。”
油蕊蕊：“……這倒是。”
公社的國營飯店本來就不大，裏面也就十幾個桌子，就這樣也沒坐滿，可不是人少。
要知道，整個清河公社，可是只有這一個國營飯店啊。
小米垂下眸子，其實很多時候，從國營飯店，還有供銷社這些消費的地方，都可以看出人民的普遍消費水平。
哦，現在還沒有消費水平這個東西。
她們三個女同志，一共點了三個菜，要了三碗馄饨，最後……用飯盒帶回去兩碗，還有半飯盒菜。
出去的時候，小米用手在自己肚子上揉了揉，看着她們兩個感慨的說。
“你們太有先見之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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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一起出門，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帶飯盒……
油蕊蕊把飯盒小心的放進書包裏，笑眯眯的說道：“晚上還能加個餐。”
她點點頭，可不就是加餐，她們都不缺錢，所以點的都是葷菜。
燕婷小手一揮，指着前方說道：“走，去供銷社。”
看着供銷社，小米比較有先見之明的說道：“別抱太大希望。”
果然，進了供銷社才發現，這裏面的東西很少，都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比如：針線，香皂，暖瓶，臉盆，布……就連成衣都很少。
當然了，糕點還是有的，就是樣式很少，也只有一個小小的77ZL櫃臺。
而像手表，自行車，錄音機之類的奢侈品，根本就沒有。
據說要提前跟這兒的經理說，然後去市裏供銷社拿貨的時候捎回來。
也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了，艱難。
小米抿着嘴唇說：“咱們多買點吧，下一次什麽時候有時間還不一定呢。”
燕婷想也不想的點頭：“好。”
“我要三斤桃酥，三斤棗糕，三斤綠豆糕。”
小米和燕婷同時說道，然後相視一笑。
“一共六塊錢加九斤糕點票。”
售貨員沒有動手，而是先擡頭看向她們兩個。
小米眨眨眼，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咳咳，背了個書包，還有一個小背簍，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怪不得不相信她有錢和票呢。
憂傷了兩秒，利索的把錢和票遞過去，然後就看到售貨員非常手巧的把糕點給包好了。
接下來，她和燕婷一起，開始了她們瘋狂的購物之路。
毛巾來兩條，臉盆要兩個，暖瓶要一個，雪花霜兩盒，一套針線，兩斤毛線，最後重點來了……
要五十尺布！
“你要這麽多布幹什麽？”
這下燕婷也忍不住了，攔住小米的手，驚訝的問道。
她一愣，然後看着燕婷認真的說道：“做衣服啊，你別看要的多，其實做不了幾身。”
而且她不止沒有衣服，連鞋子也沒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上的鞋，她能感覺出來，快破了。
油蕊蕊嘴角抽搐的說道：“你這都能做三四身了。”
最後，誰也沒能阻止小米把布買下來，畢竟錢和票都在她身上。
燕婷看着小米說道：“咱們回去吧。”
太吓人了，她一直以為自己家庭條件夠好了，沒想到啊，這還有個深藏不露的。
小米點點頭：“回吧，下次再來。”
她的小背簍都快滿了，不能再買了，不過臨出門的時候，她又拐彎去買了兩斤糖。
最後是被油蕊蕊給扯出去的。
油蕊蕊看着她的背簍，沒忍住說道：“你這買的也太多了。”
小米很光棍的說：“我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可不就得現買嘛，衣服就兩身，鞋子就腳上這一雙，再不買，我就沒法出門了。”
這下油蕊蕊也不說話了，她們心裏都想着，要不是有人給小米送錢票，那可怎麽活啊。
燕婷看着小米，有點擔心的問：“對了，那個穿中山裝的同志是你什麽人啊？給你這麽多東西，沒問題吧。”
她看着燕婷笑了笑，然後說道：“肯定沒問題，你可別忘了，是劉書記帶着人過來的，要是有問題，早就被劉書記給扣住了。”
這下燕婷才徹底放心。
等她們從副食品店出來，小米的小背簍就滿了，白面，大米，小米，紅棗，綠豆……
“你們買這麽多，不怕那些村民問嗎？”
不敢多買的油蕊蕊，憂心忡忡的問道，她從小都知道，財不露白。
小米眼角微揚，頗有深意的說道：“你別怕，她們才不會管咱們呢。”
可不是，一直到她們77ZL回到知青點，竟然都沒有人問他們一句。
油蕊蕊有點恍惚的問道。
“我記得，在咱們旁邊的那個嬸子，可厲害了，經常東家長西家短的，號稱清河公社就沒有她不知道的秘密，為什麽……對咱們不好奇嗎？”
燕婷擺擺手，氣喘籲籲的說道：“你看她們地這麽少，飯都吃不飽，哪有那麽多心思啊。”
小米看着燕婷無奈的說道：“我背着吧。”
燕婷買的東西也多，但卻只背了個書包，所以東西都放到她的背簍裏了，燕婷不好意思，于是就搶着背，累成這個樣子了。
晚上回來太晚了，沒有做飯，随便吃了點糕點，而第二天，劉俏俏特地和油蕊蕊早回來，就是為了做好吃的。
昨天楊曉君買了肉，她買的白面，所以吃包子。
不過吧，看闵謙行滿臉帶笑的樣子，小米覺得，肯定得逞了，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才懶得管呢。
“小米啊。”
她在打豬草的時候，聽到桂嬸遲疑的聲音，她扭頭看去，正好看到桂嬸猶豫的神色，笑着說道。
“哎，桂嬸您有事直接說就行。”
桂嬸看着她，還有點不好意思，拉着她到一邊小聲問道：“是這樣的，你采的草藥都準備怎麽處置啊？嬸子沒其他意思，就是問問你，這一直放着也沒用不是。”
小米眼睛閃了閃，她采的草藥都被她曬在知青點前面，其實不止她，幾乎這裏家家戶戶都在曬草藥，不過他們是曬在院子裏，所以也沒人動她的。
哪怕知青點裏有人好奇，但被她含糊過去就沒人在問。
但，這不重要，重點是，她采的草藥，多是用來退燒，止血的！
而桂嬸現在跟她開口，怕她浪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有用吧，摩挲了一下手指，這是個機會啊。
想到這兒，她擡起頭，笑着說道，“桂嬸，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處置，不過沒關系，我跟我爺爺學了怎麽處理，放置草藥，放一段時間肯定沒問題的。”
桂嬸一噎，她能直白的說買嗎？肯定不能啊，這不是犯錯誤嗎，桂嬸湊近她，更加小聲的說道。
“是這樣的，桂嬸只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我們采的草藥，都用來和大隊換公分了，到年底的時候可以多領糧食。”
最後還不忘叮囑：“你可千萬別告訴其他知青。”
換糧食？小米嘴角抽了抽，第三大隊就這麽一點土地，哪來的糧食啊，她都懷疑分糧食的時候，恐怕交完公糧就不剩什麽了。
不過，不換糧食……也可以換錢啊，她心裏開始自動換算，然後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
桂嬸臉上立馬就布滿了笑意，笑着說道：“那下工以後，我領着你去。”
等下工以後，看着兩眼巴巴的看着她的桂嬸，她趕緊收拾好過去。
“桂嬸，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個背簍。”
到知青點，小米和桂嬸說了一聲，就匆匆往裏跑，告訴燕77ZL婷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
然後出去把自己一個月的成果都裝起來了，滿滿一背簍，外加一袋子的草藥。
幸虧她當時努力留在了養豬那邊，不然怎麽采草藥啊，像燕婷她們，現在已經去玉米叢裏拔草了，可憐。
桂嬸帶着她直奔大隊部而去，不過中間經過一戶人家的時候，她腳步頓了頓，這是她第一次路過這裏，而這裏，也是整個大隊，藥味最濃的地方。
她沒有說什麽，很快就繼續跟着桂嬸往前走，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變，一直到大隊部。
在這裏，小米還看到了好幾個眼熟的嬸子，她們同樣也是來換草藥的，看到她，還很熱情的打招呼，一點也沒有平時忽視他們的樣子。
看來，草藥果然是她融入這裏的第一步。
等她看到一個嬸子直接把草藥換成錢的時候，眼角微揚，有趣。
桂嬸笑着不好意思的說道：“小米啊，在外面嬸子沒法直說，草藥可以換錢，也可以換票。”
她也笑了笑：“謝謝桂嬸。”
不敢直說才是對的，不然她也不敢來啊。
等輪到她的時候，收草藥的那個中年男人，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和前面一樣，打開袋子，仔細的把草藥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問題，這才讓人去稱有多少斤，又問她要什麽，公分還是錢或者票？
最後都讓小米換成了票，她還是缺布，冬天的衣服和被褥都沒有着落呢，不過這裏沒有棉花票，不過已經說好下次幫她留意了。
等離開的時候，她沒忍住站在門口往回看了一眼，那個中年男人是大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