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梵音被驚得一縮手,趕緊丢了手裏的烙鐵,臉色強裝鎮定。
宋伯雪看呆,這姑娘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她想做個好官真難。
“柳姑娘,本官真的是來為你做主的,本官初來乍到,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先放了那王公子。”
柳二娘哭聲一頓,又嗚嗚哭起來。
宋伯雪徹底黑了臉,電視裏不都演普通百姓很怕官老爺嗎?
怎麽到了她這就變成了這樣?
江梵音在一旁默了默,輕聲開口道:“柳姑娘,你冷靜一下,宋大人真的是來幫你的,你好好想想有沒有證據,我們一起想辦法。”
“大人真的是來幫我的?”許是江梵音的聲音柔和,讓柳二娘少了一些懼意,她止了哭聲,臉上仍舊挂着一絲不信任。
宋伯雪聞言一喜,不叫狗官了,叫她大人了。
女主出手就是不一樣,這是被劇情給偏愛成了啥樣。
她點頭道:“當然,本官就是來幫你的,你有沒有證據?”
雖然說搶了三兩銀子不是什麽重罪,但至少要殺雞儆猴,讓百姓知道她不是見錢眼開的貪官。
柳二娘卻是又低下了頭:“那晚王公子帶着兩個潑皮無賴攔住了我,直接就把銀子給搶了,并沒有人看見…”
當時天色已晚,她賣完花茶回家路上遇到王公子糾纏,鄉間小路上本就行人稀少,她顧及着歹人亂來,被搶了銀子就拼命跑回家,等到天亮才敢來縣衙報案。
結果壞人被當堂放了,她被關押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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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不好辦了。”聽完柳二娘的話,宋伯雪又犯了難。
沒有證據,這案子看着簡單,辦起來卻不簡單啊。
宋伯雪吩咐牢頭給柳二娘松綁,又叮囑一番要好生對待,才和江梵音一起離開了縣牢。
回去後,宋伯雪便用清水洗起了臉,總覺得臉上發癢。
江梵音看她不停用力擦臉的樣子,輕聲道:“已經洗幹淨了。”
宋伯雪一臉的生無可戀:“不,洗幹淨的是臉,可是洗不掉我心靈上受到的傷害。”
江梵音:“…”恕她沒有這種體會。
又反複洗了幾遍之後,宋伯雪才停下:“江姐姐,你說這案子怎麽辦?”
沒有證據的事,難辦啊。
江梵音凝神想了想:“柳姑娘說的屬實嗎?确定是王公子所為嗎?”
她雖然不曾為官,但爹爹做了多年知府,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知曉一些為官之道。
斷案最忌偏聽偏信,無論是苦主還被告的話都要需求證後。
宋伯雪揉揉眉:“屬實,那王公子已經親口承認了。”
不僅如此,還給她送了一百兩銀票,暗示她最好給柳二娘動刑,好好教訓一番。
原主個見錢眼開的,當場就應下了,銀票都上交給宋氏做棺材本了。
江梵音不解:“那為何要放了王公子,反而把柳姑娘關了起來?”
既然被告都認罪了,為什麽不把被告抓起來,反而把苦主關進了大牢。
難道說還有什麽內情?
宋伯雪對上她疑惑的視線,猶豫了一下選擇據實相告:“王公子他爹送了一百兩銀票,我一時鬼迷心竅收下了,現在就很後悔。”
非常後悔,原主個沒腦子的,身為一縣父母官幹點啥不好,偏要貪財受賄,這不是上趕着給人送把柄嗎?
江梵音一愣,下意識道:“一百兩你就把人放了?”
宋伯雪頓時覺得自己又被鄙視了,才一百兩就被收買了。
原主跟個沒見過錢似的,歡歡喜喜的就把人放了,好像原主确實沒怎麽見過銀票,一直過得很清苦來着。
“那不是一時鬼迷心竅嗎,我現在悔悟了,當官要為民做主,不能貪贓枉法。”
江梵音看着她一臉悔不當初的表情,心下無語。
您早幹嘛去了,收銀票的時候怎麽沒有這覺悟。
兩人沉默片刻,門被敲響。
周師爺走進來:“大人,前夜大雨把西邊的天橋沖了個豁口,您看要不要從銀庫裏撥銀子修一修。”
宋伯雪聞言,伸手去翻賬本,前天好像看到了,她找到賬本,确認了一下上面的數目。
銀庫的現銀還剩三百兩,這平川縣的財政太緊張了,也不知道夠不夠。
她揉了揉眉:“修橋大概要多少銀子?”
周師爺當作沒看到她臉上的為難:“初步估算要一百兩,還有衙役們的月饷該發了,也要一百兩。”
“容本官想想,你先退下吧。”宋伯雪聽得頭大,算得怪清楚,還知道留一百兩銀子。
趕走周師爺,她便拿起賬本,賬本記錄得很簡單,總結下來就是這平川縣太窮了。
商戶交上來的稅收低得可憐,百姓的田稅、糧稅更是沒法看,好多都是以糧抵稅,年年都勉強應付,倒是糧倉裏屯了不少糧食,現銀只剩下三百兩。
宋伯雪把賬本一攤,兩眼無望。
江梵音擡眼去看賬本,見宋伯雪沒有阻攔的意思,便拿起來翻了翻。
“橋要修。”她一路來到平川縣,也看得出這裏并不富足,路就沒見有幾條平坦的。
宋伯雪聳聳肩:“我也知道要修,關鍵是拿什麽修,就三百兩銀子,若是修了橋發了月饷,以後出點啥事都沒銀子應付怎麽辦?總不能讓我自己貼補。”
原主也才當上縣令,剛領了一個月俸祿,除了貪下的兩筆銀子,根本沒多少積蓄。
一縣財政尚且如此,底下的百姓可想而知是過得是什麽日子,百姓苦啊,父母官不易啊。
江梵音放下賬本,低聲道:“無需你貼補,有人能貼補。”
這種事情,爹爹做過,她印象深刻。
宋伯雪眼神一亮:“怎麽說?”
江梵音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似乎很信任我?”
從帶她去縣牢,到方才吐露貪贓,再到眼下任由她翻看財政賬本,怎麽都覺得這人對她過于信任了。
宋伯雪心裏一頓,那不是廢話嗎?
你是女主,還是個正能量的女主,不信任你信任誰。
但這些話她心裏知道就好了,不好說出來。
她想了想道:“娘常說,爹爹生前便言江伯父是一個剛正不阿的好官,你我又自幼定下婚約,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宋氏自然沒說過這話,反而對江知府頗有怨言,說什麽江家不念舊情,不然怎麽把原主安排到這個鳥不拉屎的窮地方。
江梵音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是沒信。
“爹爹也常說宋伯父是可信之人。”不然也不會有她和宋伯雪的婚約了,不過宋氏和宋伯雪是否可靠就有待考量了。
宋伯雪點頭:“所以眼下該怎麽辦?”
江梵音沒有說話,提筆寫下一個字:捐。
随後又在‘捐’字的前面寫下一個‘認’字。
認捐?
宋伯雪看得一頭霧水,她對古代的捐款流程并不了解,倒是記得現代若是某地發生自然災害,一些企業會自發捐款。
所以這認捐是什麽意思?
江梵音看她似是不解,便道:“平川縣的富商大戶并不少,因何稅收卻那麽低,不過是他們只顧私利,享受着官府庇護,卻不思回報朝廷,不顧百姓死活罷了,所以要讓他們認捐。”
宋伯雪這下明白了,認捐大約就是自發捐款,心甘情願,可是具體該怎麽操作呢?
“王家是一個突破口,那一百兩太少了。”江梵音提示道,既然确定王公子犯罪屬實,便無需手軟。
宋伯雪頓時懂了:“借題發揮?”
江梵音彎唇一笑:“不錯。”
美人含笑,眉似新月,眸光裏透着愉悅,即使身着男裝,也顧盼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