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從大雍到山東,由北向南,過津門、直隸,其間三百多裏,地勢平坦,氣候溫和,連風吹到這裏,也溫和了不少。這一帶離大雍不遠,城鎮密集,田莊一座連着一座,交通便利。官道上人來人往,遠遠望去,來往的行人中,有七人特別顯眼。
這七人都騎着馬,從穿着看,是三主四仆。其中前頭的那名男子年長幾歲,身披紫紅色披風,與他齊頭并進的白衣男子身量還未長成,瘦長的像個孩子,但臉頰豐滿,被太陽曬得兩腮粉紅,撅着一張小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他二人身後不到幾百米的地方,有一主一仆,那主人身上水綠色的披風特別清爽,清脆而不張揚。他們身後不遠處跟着三個俊俏的小厮。
一行人,不論主仆,長相穿着都相當顯眼,連小厮都清秀白皙,更何況主人?
每個迎面而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又不敢仔細端詳,因為幾人中,除了水綠色衣服的主仆外,其他人的袍子、馬靴都是赫族式樣,看那華麗的衣裳,非富即貴。原來,赫族入關後,并未改穿漢服,仍保留赫族傳統的穿衣習慣,但漢人大多還穿着宗朝通行的交領衫,從服飾上一眼就能分出赫漢。
這一行人就是去山東的赫堯度、赫素明和宗契修等人。
“哥哥”,白衣少年正是女扮男裝的赫素明,她不滿的跟赫堯度抱怨,“宗契修怎麽不搭理我,我跟他說十句話,他只回我一個字。”
赫素明這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冷遇,哪個人見了她,都是一副謙恭讨好的姿态,偏偏這個宗契修,對她愛理不理的樣子,這讓心高氣傲的公主怎麽接受得了?
赫素明剛才又在宗契修那裏吃了癟,小女兒的氣性出來了,獨自一人騎馬飛快的跑遠了,赫堯度怕她出事,趕緊跟了過來,關切的問妹妹怎麽回事,沒想到竟然因為宗契修。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眉目如畫的宗契修,笑着安慰妹妹:“宗朝時候男女授受不親,他與你保持距離也是遵守禮教。”
赫素明不服氣的說:“我現在明明是男子裝扮。”
赫堯度哈哈大笑道:“我的皇妹,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女兒身。”
赫素明蹭的一下羞紅了臉,小聲說:“那他是為了我好?”
赫堯度不知想到了什麽,沉思着看了妹妹一眼,不再說話。赫素月沉浸在她的想法裏,兄妹倆任由馬兒緩緩前行。
後面的泗景不滿的看着前面的赫堯度和赫素明,皺着鼻子,小聲跟宗契修抱怨:“真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女孩,圍着人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哪有女孩的樣子,聒噪死了。”
宗契修平靜的說道:“掌嘴,誰教你背後議論別人!”
泗景嘟囔着嘴,不重不輕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過不了一會,又撐不住的說:“公子要小心些,那丫頭看你的眼神不對,怕是看上你了。”
宗契修微微變了臉色,轉向泗景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你有幾顆腦袋,敢編排公主?”
泗景吓得說不出話來,愣愣的呆在馬上,直到宗契修轉過頭去,他身上的那股壓迫感才消失,他長籲了一口氣,暗裏地吐了吐舌頭,把馬兒靠近宗契修一點,小聲的問:“小公主?”
宗契修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泗景跟了他這麽多年,立刻會意。
原來是公主,這個身份,與主子的事情大有益處,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赫素明的背影。
最後的三個人,一個是赫堯度的貼身小厮烏恩其,另兩位是伺候赫素明的兩個丫頭,一個偏瘦點的叫小慧,一個胖點的叫小芝,從小跟着赫素明,跟烏恩其很熟悉,三個人互相打趣着,根本沒留意前面幾個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他們出來已有五日,晝行夜宿,走走停停,不過剛出津門地界。說是微服私訪,但因有個公主,吃住盡挑好的地方。今天這一段是津門和河北的交界處,離下一座城還有些路程,太陽剛剛西沉,赫堯度就提議找家客棧休息。幾人一路走一路挑,竟然沒有找到一家滿意的客棧。看着天漸漸黑了,赫素明等三個女孩子疲憊不堪,赫堯度說不如去前面的驿站休息。
赫朝驿站間的距離一般在十裏左右,除了為傳遞信息更換馬匹之外,還負責沿途官員的食宿車馬和地方與大雍間的公文往來,只需要出示勘合和火牌就可入住。赫堯度出門前專門去找鄭拓要了個火牌,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用場。
他萬萬沒有想到,驿官根本沒等他出示火牌,就熱情的把他請了進去,只是看向宗契修和泗景的眼神帶着不屑。
赫堯度要了六間房,原本房間就不多的驿站頓時被他們住滿了,驿官二話沒說,領着他們去了房間。
一炷香的功夫,驿官請他們下來吃飯,赫堯度簡單的問了幾句,摸清楚驿官的底細。
這驿官是赫族人,大皇子赫堯越的部下,打仗時受了傷,沒法繼續作戰,被編排到驿站做了驿官。他還說,全國各地的驿官基本上都曾經上過戰場,多是大皇子的部下。他有眼力勁,一眼就看出赫堯度是赫族人。最後,他問赫堯度到南邊幹什麽去。
赫堯度打了個哈哈,說:“我們兄弟三人想到江浙一帶做點小生意,只顧着趕路,錯過了客棧,多虧了你的收留,要不然今晚要露宿野外了。”
驿官狡猾的看了宗契修和赫素明一眼,說:“我拿你當兄弟,你對我不誠實,不是我們赫族兒郎的做派。”
赫堯度饒有興趣的問:“怎麽講?”
驿官得意的指着宗契修和泗景:“這兩個是南人!”說完,厭惡的等着宗契修和泗景,大胡子被鼻孔中噴出的氣吹的亂顫。
“凡我赫朝人都是大赫子民。”赫堯度堅定的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