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障目(6)
第二十八章 障目(6)
“嗯,發生了什麽事麽,”陳深似乎在思考,“這事說起來簡單,其實也蠻複雜的……”
“他被王叔威脅了,而且王叔作案方式多半還是受他啓發的,假如陳深不把一起性侵案件兇手繩之以法,他就咬死了是陳深和他一起作案的,能把兇手定罪他就自己認罪了。”方數則沒好氣地說。
陳深一臉無辜,回答:“我都不記得了,我可能就是随口一提,我怎麽知道被人記住了。”
“??”林淮詫異之餘,還是忍不住追問,“什麽性侵案?同賀夫人有關系麽?”
“陳深說你知道的,你最近還接觸了受害者。”方數則回答,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他沒有堅持反對将這件事告訴林淮。
林淮這時突然明白了過來,賀公子的叔叔?
“所以我們現在打算去把這個舊案整理一下,看看還有什麽線索。”陳深說。
那這樣的話,自己的确可以幫上忙,林淮思索,只是——
“等一下,”林淮打斷了兩人,“雖然我覺得賀公子叔叔的案子可以查下去,但是陳深他既然沒有殺過人,也沒有那麽容易被陷害吧,而且這段威脅都沒有錄下來麽?不可以作為無罪的證據麽?”
“你說的我自己也知道,我又不是傻瓜,”方數則按耐着自己的不耐煩,“他威脅要陷害陳深的話,是我抓捕他的時候,他趁人不備,在我耳邊悄聲說的,至于陳深容不容易被陷害,你問他吧。”
方數則冷哼了一聲,他本來也沒把王叔的話當回事,但過後發現,陳深在案發時間,獨自一個人在會所花園裏思考人生,監控也沒拍到,要是王叔真的打算咬他下水,還真的不好說。
“所以我覺得可以考慮下查下賀公子叔叔的案子。”陳深一臉真誠。
“我知道了……”林淮說,他想起來之前答應了拷案件卷宗給齊理,但這兩天發生的事太多,他都給忘了,“我之前拜托所裏的人給我拷貝。”
案件的卷宗說薄也不薄,說厚卻也不厚,三人一起翻閱了筆錄,整理出來的大概情況如下。
小男孩名叫田天,案件發生在一年前,小男孩在回家路上,被一個不認識的阿姨帶到了會所裏面玩,接着發生了這起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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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淮的視線停留在小男孩母親那欄,母親姓王,這個姓是個大姓,只是這個姓讓他想了自己忽略的一個問題。
“王叔為什麽要拜托你查這個案子?他和受害者有什麽關系麽?”受害者家庭貧窮,生活水平低下,連帶着眼界不高,所以才導致小男孩現在心理問題嚴重,看上去不像和生活潇灑的王叔有什麽關系。
“唔,”陳深笑了笑,“你大概也能猜到吧,畢竟都為此殺了人了。”
“小男孩的母親和王叔有什麽關系麽?”
“我也是猜測,”陳深說,“之前和他的交流中,王叔雖然不愛講過去,但他現在潇灑的生活有些太不顧一切了,換而言之,就是有些瘋,如果不是性格使然,那就是和成長的環境有關系,讓他物極必反,他的原生家庭十分壓抑,假如包辦婚姻也不出奇吧。”
“我剛查了,雖然沒有查到戶籍關系,但王叔和小男孩的母親出生地是一樣的,他們很有可能有親戚關系。”方數則說。
“女兒和孫子?”林淮的嘴巴動了動,這事不僅讓人震驚,甚至整個事實都蒼白得讓人無力。
當初抛棄妻女,年老了也沒有打算認回,卻因為發現孫子受難,而恍然大悟,還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既然如此,他為什麽要殺賀夫人,不直接殺了賀公子的叔叔?他應該沒有一開始就打算把你牽扯進來吧,你那天給他打電話不是一個必然事件。”林淮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陳深說,“可能是言語上起了沖突,激情殺人,也有可能是準備先殺一個然後再殺一個。”
方數則沒忍住,打斷了陳深:“出了這種事,賀夫人未必沒有幫忙瞞,而且那次事後,賀公子的叔叔都不怎麽愛往會所跑了,沒有賀夫人這麽高調好找人,你說的東西和我說的東西差不多,可我怎麽總覺得這麽別扭。”
陳深笑了笑,沒說話。
“這案件物證幾乎沒有……”方數則的手在卷宗上劃過,案發後幾天,田天的母親才察覺到這件事,以至于都找不到證據,連指認都是小男孩自己看相片認的,“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家長。”
“最關鍵是,還有個人證,證明案發的時候,賀公子的叔叔是和他在一起,沒有作案時間的。”
“這個人證是誰?可以從他下手麽?”林淮問。
三人将視線移到證人筆錄的簽名處,在那裏,一個蒼勁漂亮的字體簽了兩個字——
蔣珂
林淮忍不住在這兩個字上停留了片刻,這個證人的字體……很讓人印象深刻,你說它好看,卻又說不出哪裏好看,說它潇灑,卻也沒有那麽狂草随性,說強硬有勁,但一收一折卻又像游鴻一般游刃有餘,都說字如人,要真是像字,這是個什麽人?
不過比起已經不存在的物證,這是個顯而易見的突破口……三人對視了一下,最後由方數則打破了沉默。
“這個名字不算非常少見吧,”方數則打量着這個簽名,“可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接下來得謹慎點。”
但接下來的事情并不是謹慎就能解決的,方數則給蔣珂留下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果不其然接聽的人并不是本人而是助理,方數則留下了自己的來意和聯系方式,得到了“盡快回音”的答複後,就再也沒了消息,看來盡管對方助理禮貌得驚人,但仍舊覺得壓根不用搭理他們。
盡管能查到名下資産的信息,但蔣珂本人都不在那些地方,這倒也不出奇,林淮的大哥資産也不比這些少,只是本人究竟住在哪,卻根本找不到,方數則估計這人背後還有不少隐藏的資産,但一時也查不全。
對于蔣珂本人,他們得到的信息有限,父母都不在了,頭上有個大哥,但是十幾年就已經過世了,可以約等于無牽無挂了。
方數則倒也沒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畢竟是專業的,調查人行蹤這件事他還是很擅長的,然而再連撲了五次空後,方數則不得不承認,對方壓根就沒故意躲着他,只是單純的神出鬼沒而已。
“這個人有點玄乎啊……成天都不知道在幹什麽,還真沒見過這樣的。”方數則碎碎念道,在第六次失敗後,他坐在沙發上,他看上去頭都大了,林淮輕輕抿了一口茶,而陳深,他正拿着手機在聊天,根據之前微信發來的語音來看,對象還是個女的,陳深和對方聊得極其歡快。
雖然這事他們的确幫不上什麽忙,但是方數則跑前跑後的時候,還在娛樂人生就過分了,林淮自認為他是做不出來這樣事的,至少現在的他做不出來。
“陳深,你到底在幹啥?現在還有閑心泡妹子?你算算還剩幾天了?”果不其然,方數則将怒火轉移到了陳深身上,他本來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原諒陳深詐死的事了。
“還剩幾天?”林淮敏銳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王叔還給了你們時間限制?”
陳深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你說,會不會賀公子他叔叔是無辜的?這樣我們也可以交差吧。”
聽了這話,方數則額頭青筋一跳,怒極反笑:“那我還說賀夫人真的是你殺的也挺好的。”
“都先冷靜一下……”林淮張了張嘴,這才幾天?他真沒想到會輪到自己給這兩人勸和。
“其實我也沒有閑着,”好在陳深沒有繼續火上澆油,他讨論起了正事,“這個叫蔣珂的不是有個‘養子’麽。”
“是這樣沒錯。”方數則皺眉,只是這個所謂的“養子”關系遠得很,是蔣珂嫂子的弟弟,壓根沒有半點血緣關系,而且蔣珂的大哥和嫂子早就去世了,他代為照顧而已,有錢人家裏從來就不缺能照顧孩子的人。
“最近也差不多是學校開家長會的時間了吧。”陳深說,“我想着他會不會去參加下家長會之類的,我們可以堵一堵他。”
方數則好像看笑話一般地看着他,他嘴角抽了抽:“你覺得他會去參加家長會?這人神出鬼沒的,簡直感覺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除了證件照就沒其它的照片,這種人會去參加家長會?”
“所以剛才和你聊天的是學生的家長?”聽到方數則的質問,林淮突然意識到和陳深語音的女性聽上去有些年齡了,至少有三十多歲。
“嗯,她的孩子和蔣珂‘養子’同班的,我和她混熟了,就讓她把我拉到家長群裏去了。”陳深回答。
“你冒充了哪個孩子的家長麽?”林淮感到又佩服又好笑,這種冒充的事讓他來做他是做不來的,但陳深卻駕輕就熟的,他又喝了一口茶,陳深泡茶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畢竟之前搞坑蒙拐騙的時候,雖然賣的東西都是騙人的,但是正貨他也沒少接觸。
“我又沒有他們班級的花名冊,她問我家寶貝是誰,我就說我家寶貝叫‘淮淮’。”陳深笑眯眯地說道,“反正她也不可能知道全班的學生。”
林淮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茶水直接嗆到了他氣管裏,他猛地咳了起來,陳深趕緊走了過來,半蹲下拍青年的背部。
“你……”林淮勉強緩過氣來了,他看着陳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接着,他看到了陳深的微信,微信正好在家長群的界面,陳深的備注是“淮淮家長”,這個“淮”的确是他那個“淮”,林淮感覺自己的頭蹭地一下冒火了。
“啊,抱歉,是不是占你便宜了,我只是随口就拿來用了。”陳深一臉歉意。
“沒有沒有。”林淮趕緊搖手,現在想來,他被嗆到不僅是因為淮淮,更是因為前面那個“我家寶貝”。
“你有病麽?”方數則全程圍觀,他居高臨上地看着兩人,一臉懷疑,他怎麽覺得陳深有故意調戲林淮的嫌疑,但是不可能啊,他還嫌林家給他的麻煩不夠多麽,只是單純的嘴賤?
“我怎麽有病了?”陳深一臉無辜,“還是說,我應該用‘方方’?”
方數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沒再多想,反駁道:“還是用你自己吧,深深。”
“所以,家長會怎麽樣了?”林淮這邊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他從來和什麽寶貝扯不上關系,林瞿雖然珍視家人,但寶貝什麽的是絕對不會這樣稱呼的,其他人也不敢這麽輕薄他,陳深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嗯,他們明天就要開家長會,我們運氣還蠻好的,”陳深指着屏幕,“我剛問過老師了,這位‘養子’的家長會參加。”長。煺老锕姨政理‘
“我不認為這個‘家長’會是蔣珂。”方數則說道。
“試試也不會怎麽樣,”陳深歡快地說,“反正你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雖然說得欠揍,但這也的确是事實,方數則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