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緘默者(2)
第八章 緘默者(2)
文禮安倒是住了嘴,但也沒否認男女關系混亂這件事。
十分鐘後,他們到了文禮安說的飯店,與其說飯店,更像是個會所,才剛進門,林淮就受到了保安的注目,果然一身警服太過顯眼了,但是文禮安同經理說了幾句,他們還是進去了。
但這一路上,林淮還是受到了不少矚目,有男性也有女性的,不少還一直盯着他,他幹脆就當作沒看到,怎麽也沒有一個警察單獨來飯店捉人的事,這些人到底在看什麽。
文禮安将菜單遞給林淮:“想吃什麽,我請客吧。”
林淮很想回個“我來請”,明明是他主動請客來着,但他掃了一眼菜單,算了下,發現自己請客了大概下個月工資就要沒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文禮安,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為難他。
“表叔,你這麽看我做什麽?”文禮安笑。
“你說我這麽看你做什麽……”
“噗,”文禮安笑出了聲,“我不逗你了,你也不用在意,當初上學的時候,大表叔沒少招待我,算我回請吧,主要是我難得來這裏一趟,我不想吃些亂七八糟的。”
“……”林淮沒吭聲。
文禮安搖了搖頭:“表叔,你還是這個脾氣,從小就是。”
林淮越發不想理對方,他和文禮安本來就不怎麽熟,抛開超過四代的血緣關系,兩人還不如一個高中同學熟悉,這人還一直表現得仿佛挺了解他一般。
陳深倒是不同尋常的保持了沉默,他的注意力看上去并不在兩人身上,林淮想了想,将菜單遞給了陳深。
進來招待服務員是個中年女人,看打扮職位不低,她視線先是落在了文禮安身上,移到陳深身上時,她吃了一驚。
“陳先生?!”
“好久不見。”陳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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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過這?”文禮安好奇地挑眉。
“我之前是做供貨商的,有過合作。”陳深回答,但是那位中年女人看了看文禮安,卻又顯得有幾分尴尬。
“原來是你,”文禮安托着下巴,他看起來有些驚訝,又似乎話中有話,“你還真是個傳奇的人。”
林淮愣了下,以為這人又要提林雅的事,林淮給了文禮安一個銳利的目光,文禮安沒有繼續說下去,他自顧自點單完了。
“我挺喜歡這家餐廳的,除了因為菜式不錯,”文禮安把玩着手裏的杯子,“店主人也十分有品位,是個行家,只是有時候還是會看走眼,被人給忽悠瘸了。”
“是麽,還有這種事?”陳深微笑,目光坦蕩地與文禮安對視。
“……”林淮看着這兩人,他大概猜到了兩人到底在說什麽,他之前就懷疑過陳深那些高檔商品的真僞性,看來陳深也許還拿商品忽悠過這家店的老板,而且恰巧還被文禮安給識破過,但是文禮安看起來也是意外的,所以他并不是故意選這裏和陳深吵架的。
但是看經理的态度,店老板也是将信将疑的,并不确定陳深是否有騙他,所以并沒有和陳深撕破臉。
“你們,”林淮打斷了兩人,他加重了語氣,“我們今天就吃飯好麽?”
文禮安叫了酒,給他們給倒了一杯,接着他話題一轉,和陳深讨論起了酒,兩人就酒的知識開始讨論了起來,陳深倒是應答如流,漸漸氣氛就有些不對了,空氣中逐漸有了較勁的味道。
林淮頭疼,他大哥不喜歡酒,他也甚少喝酒,上次喝酒便鬧出了那樣的事,導致他現在都不喜歡酒精的味道,他尋了空,借口上廁所溜出去了。
林淮在一處回廊間,鼻尖還有讓他厭惡的酒味,陳舊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那天晚上不僅一個少女死了,他自己也因為酒精中毒,在醫院三天後才醒過來,把林瞿吓得夠嗆,林淮突然發現自己心跳非常快,他摸了摸自己額頭,試圖借助手冰冷的溫度讓自己冷靜下來。
突然,一股濃烈的酒臭襲來,林淮轉過頭,皺眉看着眼前跌跌撞撞朝他走來的陌生人,那人見到他,突然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容,竟是沖過來,一把抱住了他,開始上下齊手。
“嘿,小美人。”這人醉熏熏的。
“我是男的。”林淮厭惡地想把人推開,他開始之所以沒躲,只是想扶這人一把,誰知道這人居然動起手來了。
“老子喜歡的就是男的,我看到你和他一起玩了,怎麽樣,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啊?”
“……”林淮冷靜将自己警號摘了下來,擡腿給了他肚子一擊,然後抓着他的頭朝牆上上去,那人直接沒了聲,他拍了拍手,轉身回了包廂。
包廂內,陳深和文禮安之間微妙的氣氛,因為林淮進入被擾亂。
“表叔,你怎麽去了廁所去了那麽……”看到林淮的表情,文禮安愣住了,“發生了什麽事麽?”
“我又被騷擾了。”
陳深有些意外:“你今天有點倒黴啊。”
“我覺得倒黴是有原因的。”林淮說這話時,緊緊地盯着文禮安。
在林淮的注目下,文禮安忍不住眨了眨眼:“怎麽了?和我有關系?”
“你給我過來。”林淮拉開隔壁小會客室的門,示意文禮安過來,接着對陳深說了聲抱歉。
陳深聳了聳肩,拿起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魚。
林淮關上門,看着一臉無辜的文禮安,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和男人搞過麽?”
文禮安愣了愣,接下來反應居然是松了口氣。?????
林淮震驚了,他原本以為文禮安的“男女關系混亂”只是和其他人一起玩一個女人的關系,發覺文禮安還和男人搞在一起已經夠讓他驚訝的,結果實際情況更加糟糕麽??
“是啊,怎麽了?”文禮安語氣平和地反問,“我以為你早知道的,騷擾你的人認識我?是誰?”
林淮幾乎快說不出話來了:“你……你家裏人知道麽……”
“他們也不太喜歡,但也不幹涉,不過你到現在才知道麽?”文禮安又強調了一遍。
“你喜歡男人?”林淮皺着眉問道。
“男女我都喜歡,一起也很有意思。”
林淮慢慢張了張嘴:“你是認真的麽?你這樣很不讓你家裏人省心的……”
“小表叔,”文禮安說,“你就讓大表叔省心了麽?”他這裏的大表叔指的是林淮的大哥林瞿。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性質,林淮被這人的蠻不講理堵得說不出話來,倒是文禮安無奈地摸了摸自己後腦勺。
“小表叔,我真沒想到你到現在才知道。”文禮安的語氣聽上去十分真誠,簡直是真誠過頭了,搞得林淮莫名的火大。
“……”
“不說這事了,趁那家夥剛好不在,”文禮安歪了下頭,指向大門,“你不會莫名其妙請我吃飯的,是有什麽事麽?”?”
林淮止住了話,他說什麽,文禮安也不會聽,何況他與文禮安關系也沒多親密,話只能點到為止,他理了下思路,簡略把李歡玉的事情同文禮安說了。
文禮安聽完,他皺着眉,遲遲沒有回話,林淮有些驚訝,這事有這麽麻煩麽?
“我說,你确定要找我幫忙麽?”文禮安說,“這事不要自己繼續纏着那警察的女兒,或者買票去當地政府糾纏辦事員麽?”
“有簡單的方法,我為什麽要繼續試麻煩的?”
“我說,”文禮安笑了笑,“你當初和大表叔鬧翻,不是不想再依靠原生家庭麽?那你現在又來讓我幫你算什麽呢?”
文禮安盯着林淮,他本以為自己會看到林淮窘迫的表情,誰知道林淮皺着眉回道:“你說什麽呢?我和我大哥鬧翻,是為了陳深。”
話剛說完,林淮才窘迫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
“我和我大哥鬧翻的事,你知道多少……?”林淮問,他打算看情況解釋。
“我知道那家夥死了又活的,”文禮安說,“我知道的算不少了吧,畢竟你姐姐的事當時也不小……”
林淮皺起了眉:“你家那邊也知道了麽?”
“我家那邊不知道,”文禮安說,“我是去組裏找你沒找到人,才起疑心的。”
這讓林淮松了口氣,這事目前來說還是得瞞着林雅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這事你不要對你家人說。”
文禮安點了點頭,問道:“所以你不是為了獨立,而是為了‘陳深’才鬧這麽一出的?”
這話實在聽上去怪怪的,林淮回答:“這事我并沒有什麽目的,我只是不想讓陳深再次落入困境,這結果并不是我想要的。”
“但你現在也不打算靠家裏面了。”
林淮猶豫地點了點頭:“如果我服軟,我不知道陳深會怎麽樣。”
“那你也不該依靠我,這事你要我幫你,我也是直接找關系給對方施加壓力。”文禮安笑,“我和你沒有家裏這層關系,我為什麽要幫你,你确定你要麽?”
“……我懂了。”林淮點了點頭,于是準備拉開隔間的門。
文禮安沒有料到林淮如此幹脆,他一把抓住了林淮。
“認真了啊,小表叔。”
“難道你不是認真的麽?”林淮面無表情地說。
“我主要想逗你下來着,”文禮安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別較真呀,我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麽?”
“那你願意幫忙了?”林淮轉過身來,認真地問。
“你看你說的,做好事誰不願意呀,”文禮安回答,他笑着盯着林淮,“不過要是能有那麽一點補償也是好的。”
林淮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這頓飯我請不起。”
“我是那種貪圖一頓飯錢的人麽?”文禮安說完,半天沒動靜。
林淮正盯着他呢,文禮安突然促狹地叫了聲。
“小表叔。”
得了,這回還多了個“小”字,這人誠心喜歡捉弄自己,林淮摸不清這人在想什麽。
“嗯……”林淮應了聲。
“诶!”文禮安“噗”地直接笑出了聲。
搞不懂文禮安笑點究竟在何處,林淮滿頭黑線,叫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個月的人表叔很好玩麽?還是說他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很好玩?
就在林淮發作前,文禮安止住了笑。
“好了好了,你別生氣,這事我幫你。”
既然已經得到想要的答複了,林淮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留文禮安在他身後嘆了口氣。
“小表叔,你真是無情無義。”
林淮沒理他。
“談完了?”陳深問。
“有人報警,有人在跳海自殺。”陳深悠悠自在地說。
“什麽?”林淮吃了一驚,又看到陳深悠哉的樣子,“你似乎不是很急。”
“因為是跳海進行時啊,從沙灘跳海,這方式實在有點怪怪的,”陳深拖着臉,不急不慢,“而且身邊還有不少群衆,巡邏員也在,你可以再吃幾口,我們順路去看看就是了。”
林淮也沒興趣陪着文禮安暢飲,他幹脆不吃了,準備直接去看看,結果文禮安說想看沙灘,也跟着過去了。
他們二十分鐘才到現場,但是跳海自殺依舊在進行時,那個女孩不斷往海裏走去,巡邏人員吃力地把她拉回來,剛拉回來,她崩潰地哭了幾聲,又往海裏走,救助她的人渾身已經濕透了,情緒上顯然也是崩潰的。
圍觀人的告訴他們,這女孩是失戀了,想不開,這樣已經反複折騰大半個小時了,天都快黑了。
又是一個麻煩程度堪比為了五毛錢打起來的案子,就在林淮準備上前幫忙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文禮安和陳深都不見了。
他轉身,發現文禮安在一旁的燒烤攤點了海鮮燒烤,買了啤酒,悠閑地觀賞着這出跳海大戲,這事的确不能指望文禮安幫忙,但陳深呢?他發現陳深也點了一大杯啤酒,坐了下來。
“你快去,我們在這等你。”文禮安對林淮招手。
“那個騷擾狂的事,我幫你處理了。”陳深說。
林淮氣結,但也只能獨自一人去勸解那個女孩子,但好在那個女孩子是個顏控,看到林淮,先是一愣,居然沒有再試圖跳海了,在一長串聽不清含糊的話中,林淮問出了女孩子家人的聯系方式,把人交給她家人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此時燒烤攤主已經做好了海鮮雜燴,一大盤海鮮燒烤端了上來,中間是一只閃電龍蝦,搭配膏蟹、青口、蝦蛄、小管等海鮮,香味頗為誘人。
林淮掃了一眼菜單上的價格,這個只是三分之一的工資而已,他想了想,說道:“這頓我請吧。”
文禮安沒有推辭,他喝了口啤酒:“果然不同環境也有不同環境的味道,小表叔,來一杯麽。”
林淮沒有再抗拒這個詞,對方既然都幫他也,也就随他去吧,不過喝酒這件事讓他猶豫了一下。
“沒事,待會我把你扛回去就是了。”陳深說。
“我酒量沒那麽小……”林淮說,他拿起了杯子,那次他是真的喝得太多了。
一口冰啤酒下肚,陪着海風,感覺真是沁人心脾,烤燒海鮮貴在新鮮,味道原汁原味,幾分鐘下來,一股久違的暢快感包裹了他。
海風吹着,不僅帶走了這幾日的沉悶,更是給人帶了舒爽,林淮看向陳深,後者顯然也是這麽覺得的,陳深笑着,風吹起了他的頭發,那笑容随性又好看,這人的那股肆意感與神秘感,是他從未在別人身上見過的。
“那個是什麽……?”文禮安突然開口,指着海面上說道。
林淮循着文禮安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人形物體漂浮在不遠處的大海,要是以往,林淮會直接推斷為塑料假人之類的,但剛經歷過一次跳海自殺未遂,他心裏不由咯吱了一下。
陳深也跟着站了起來,他仔細盯了那人形物體,林淮也跟着看,他越看越覺得這個像真人。
“通知海警,還有支隊吧。”陳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