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赫淮斯托斯一路走一路把石榴粒往自己嘴裏送,等他把石榴粒全部吃完後,已經快走到冥界入口。
看着背對着他站在入口處的赫爾墨斯,逆光中讓他的身影有些模糊,赫淮斯托斯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赫爾墨斯轉過身。看着走向他的赫淮斯托斯,他眼裏閃過一絲欣喜,然而眉頭卻皺緊又舒展,随後又皺緊。張了張嘴想似乎說什麽,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赫淮斯托斯挑了挑眉,對于他這不正常的表現,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麽了?見到我讓你很糾結?”
赫爾墨斯沉默了片刻後,選擇避開這個問題,轉而說道:“神王陛下請你盡快回奧林匹斯神山。”
“他有說什麽原因嗎?”即使有原因,如果讓他覺得很牽強,他還是會無視之。
赫爾墨斯搖了搖頭,“沒有。”
停頓了一下後,他又接着說道:“我猜想可能是因為昨晚普羅米修斯之事。”
“普羅米修斯?”赫淮斯托斯一愣,這個名字他并不陌生:“和他有什麽關系?”
“普羅米修斯在昨晚偷走了火種,将火種給了人類,神王陛下為此很生氣。”赫爾墨斯看着赫淮斯托斯,表情十分嚴肅。
赫淮斯托斯眉頭一凸,“那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說完,他突然一頓,猛然想起希臘神話裏潘多拉之事:普羅米修斯偷走火種,宙斯大怒,于是讓火神與工匠神赫淮斯托斯用粘土捏造出一個美麗的女人,取名潘多拉。
所以宙斯讓他立刻回奧林匹斯神山,是為了讓他做一個絕美無比的女人?
這個想法在赫淮斯托斯腦中一閃而過,突然讓他覺得十分可笑。而赫爾墨斯接下來的話就像是應證了他的猜想般:“神王陛下大概是想借由你的工匠手藝懲罰普羅米修斯和人類。”
聽赫爾墨斯這麽一說,赫淮斯托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實在想不通宙斯為什麽會如此在意普羅米修斯把火種給人類之事。就算希臘神話裏原本的火神确實幫助宙斯制造了潘多拉懲罰人類。但現在他才是赫淮斯托斯,先不說他覺得普羅米修斯并沒有做錯,更不用說他也曾是人類,于情于理他都不會幫忙的。
“如果只是因為這個原因,你還是回去告訴宙斯,就說我現在神力還未恢複,恐怕無能為力。”赫淮斯托斯挑了挑眉,漫不經心的說道。
“神力還未恢複?”赫爾墨斯一驚,直接忽略赫淮斯托斯上一句話,有些擔心的問道:“你和哈迪斯失蹤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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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了一點麻煩而已,”赫淮斯托斯漫不經心的回答,并不打算将穿越之事告訴赫爾墨斯。
不是不相信赫爾墨斯,只是一旦赫爾墨斯知道了,作為神使,赫爾墨斯一定是站在宙斯那邊的,這樣宙斯必然也會知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赫淮斯托斯選擇不告知。
畢竟有些事情,有哈迪斯知道就夠了。
赫爾墨斯見赫淮斯托斯不想多說,也就沒有再問,于是話題又回到宙斯讓赫淮斯托斯回奧林匹斯山這件事上。
“我暫時不想去奧林匹斯神山。”對此,赫淮斯托斯态度很堅決。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旦他去了奧林匹斯山,就又是一大串的麻煩。
赫爾墨斯不死心的繼續勸道:“神王陛下說你畢竟是奧林匹斯山的火神,不應該也不能繼續呆在冥界。”當然,他私心裏也不希望赫淮斯托斯繼續呆在冥界,從這幾次發生的事情來看,冥王已經對赫淮斯托斯心存愛慕。潛意識的,他不希望赫淮斯托斯和冥王接觸太多。
似乎覺得這不夠有說服力,赫爾墨斯想了想又說道:“冥界環境太壓抑和沉悶了,奧林匹斯山的歡樂氛圍可以讓你心升愉悅,或許你的神力也會恢複的更快。”
赫淮斯托斯聞言,挑了挑眉,還沒說什麽,哈迪斯的聲音就代替了他的回答:“壓抑和沉悶都是相對的,本質上是可以改變的,它的改變取決于心境,而我相信我會給予赫淮斯托斯快樂。”他一邊說,一邊走到赫淮斯托斯身邊,目光冷冷地看着赫爾墨斯。
赫爾墨斯敏銳的感覺到哈迪斯眼裏一閃而過的銳利和警告。他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後,突然笑道:“我真好奇冥王陛下如何帶給赫淮斯托斯快樂?”他說着,目光與哈迪斯對視,電石火光間,似乎空氣裏有兩個無形的刀在相互抗衡着。
想到剛剛哈迪斯和赫爾墨斯的對話,在看着現在正在對視的兩個人,赫淮斯托斯突然有種自己其實是言情小說中的女主角的錯覺,頓時覺得一陣惡寒。
所以現在這種男一和男二為争奪女主角的歸屬而僵持的氛圍是鬧哪樣?!
什麽叫“我能給予他快樂”?
忽略掉心裏因這話而升起的一瞬間的雀躍,他側頭看向哈迪斯,有些好奇他會怎麽回答。
哈迪斯的腦中回憶起護士小姐的話,想起那個後來被赫淮斯托斯扔進垃圾桶的小盒子,嘴角愉快的上揚,語氣裏透着一絲微妙:“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赫爾墨斯一愣。
而赫淮斯托斯則是有些疑糊,他怎麽覺得哈迪斯話裏有話。
知道赫淮斯托斯今天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回奧林匹斯山,赫爾墨斯又不想赫淮斯托斯繼續呆在冥界便宜了哈迪斯。他腦中思緒開始飛轉,突然靈光一閃,想到在消滅克洛諾斯之前波塞冬說的話,斟酌了一番後,對赫淮斯托斯說道:“你還記得波塞冬之前說的那個長得像你的人嗎,那個人曾和阿芙洛狄忒呆在一起…”他說到這,特意停頓了一下,看了哈迪斯一眼後,才繼續說道:“或許我們可以去奧林匹斯山下方的樹林找阿芙洛狄忒問問具體情況。”雖然他不喜歡阿芙洛狄忒,但阿芙洛狄忒與哈迪斯相比,明顯哈迪斯占據優勢。
赫爾墨斯的話讓赫淮斯托斯陷入了深思。
确實,這件事一直讓他很在意。
雖然不想見到阿芙洛狄忒,但去問清楚原因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哈迪斯一直關注着赫淮斯托斯的神情,看出了他打算去樹林找阿芙洛狄忒的意圖,于是主動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哈迪斯剛說完,赫淮斯托斯還沒說話,赫爾墨斯先說道:“冥王掌管冥界如此大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事要處理,時間上會不會顧不過來?”
哈迪斯說道:“這不需要你擔心。”
一直充當背景的修普諾斯見狀,立刻附和道:“神使呀,你來這裏有一會兒時間了吧,會不會讓在奧林匹斯山的神王陛下等急了?”
聽修普諾斯這一說,赫爾墨斯才想起下意識被他忽略的問題,于是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赫淮斯托斯走到赫爾墨斯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親愛的赫爾墨斯呀,麻煩你回去告訴宙斯,我的神力還未恢複幫不了忙,所以暫時不回奧林匹斯山。”他說完,轉頭對哈迪斯說道:“走吧。”
哈迪斯嘴角愉快的向上揚起,擡腳跟了上去。
因為赫淮斯托斯之前将計就計讓阿芙洛狄忒和阿瑞斯在諸神面前當衆出醜之事,阿芙洛狄忒一直到現在都還在樹林裏接受赫拉的懲罰。
估計這類懲罰是類似于讓她呆在某一地方,限制她的行動一類的。
赫淮斯托斯和哈迪斯一邊走着,一邊将各自的猜測互相告訴給對方。
“放走堤豐,赫利俄斯以及克洛諾斯的應該是同一個人,而這個人又或者是神,他的力量很強。”哈迪斯說道。
冥界地獄如此嚴密的牢籠都能讓幕後者把罪犯放出來,足以說明幕後者的實力。
“有沒可能那個幕後者就是之前和阿芙洛狄忒呆在一起,且長得像我的那個身份不明者?”赫淮斯托斯看向哈迪斯,腦中想到一個大膽的猜測,神情是從未走過的嚴肅:“如果不是波塞冬看錯了,或許那個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火神——赫淮斯托斯。”
幾乎是在他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哈迪斯就立刻說道:“當你胎穿到被赫拉丢棄的嬰兒身上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的赫淮斯托斯。火神與工匠之神——赫淮斯托斯,一直都是你。”哈迪斯盯着赫淮斯托斯的眼睛,特地加重了最後幾個字,神情同樣嚴肅且認真,被哈迪斯這麽看着,赫淮斯托斯反而輕笑出聲:“放心,我不會産生那種類似于自己到底是誰的迷惑之感。”
見赫淮斯托斯笑了,哈迪斯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如果那個和你長得相像的身份不明者只是一個無辜的路人,忘記就好。如果他就是幕後者,我和你一起,我們共同努力将他消滅。”
幕後者實力很強,哈迪斯也不是那種對自身實力過于自負的人。逞一時之快,并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從這不算長的相處中,哈迪斯看的出來,赫淮斯托斯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他排斥他人以高姿态表現出對他的幫助,卻欣喜于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共同克服困難。
護士小姐告訴他關于如何經營愛情的秘訣,盡管只說了一遍,但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其中就有說道:一方的大男子主義并不适合長久的維持兩個同性的愛情。
或許哈迪斯能讓赫淮斯托斯逐漸敞開心扉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哈迪斯将姿态擺到和赫淮斯托斯同樣的高度上。不是如同宙斯那樣高高在上的施舍,而是如朋友般的尊重和理解。
不得不說,他這種方法很有用。
潤雨細無聲。
當一方終于察覺時,已不自覺進入另一方的情網當中,逃脫不開…
在奧林匹斯神山的最下方,赫淮斯托斯和哈迪斯見到了正在接受天後懲罰的美神阿芙洛狄忒。
他們在距離阿芙洛狄忒十多米遠的地方停下,因為角度的原因,在樹葉的遮擋下,阿芙洛狄忒并沒有發現赫淮斯托斯和哈迪斯。
阿芙洛狄忒被困在由巨大樹幹纏繞的狹小空間裏,但盡管狹小,那空間裏卻足夠自由,至少她的身體沒有被繩子束縛住。以赫拉一貫的懲罰其他神祗的做法來看,她這次對阿芙洛狄忒的懲罰顯得過于輕了。只是困住阿芙洛狄忒的自由,讓她忍受不能離開的失落之感,卻并沒有限制他與外界的交流,至少經過這裏的神祗或者人類還可以與她說話。
或許阿芙洛狄忒對赫拉說了什麽話,讓赫拉對她格外開恩,懲罰輕一點?
赫淮斯托斯挑了挑眉,不急不慢地向阿芙洛狄忒走去。
腳步的細微摩擦聲驚動了阿芙洛狄忒,她擡頭向聲音發源處看去,發現是赫淮斯托斯後,眼裏浮現起驚喜。然而在看到赫淮斯托斯身後的哈迪斯後,她眼中的欣喜轉變為仇恨,盡管這抹仇恨被她掩飾掉了,但還是被赫淮斯托斯和哈迪斯捕捉到了。
“親愛的赫淮斯托斯,我很高興你來看我。”阿芙洛狄忒手握着樹藤,語氣有些急切。
看着這樣的阿芙洛狄忒,赫淮斯托斯心裏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抛開阿芙洛狄忒對他下藥這件事,其他的她也沒對自己做什麽。一切的根源或許錯在他不該聽火麒麟的話,向宙斯要求娶她。現在這種局面,赫淮斯托斯有一絲愧疚,不過很淡,幾乎可以忽略不及。
并且…他并不後悔将計就計。
“阿芙洛狄忒,”赫淮斯托斯聲音還算溫柔的叫着她的名字:“告訴我,克洛諾斯被放出的那天和你呆在一起的是誰?”
阿芙洛狄忒聽赫淮斯托斯這麽問,有些委屈的說道:“難道那天不是你和我呆在一起的嗎?”
“我?”雖然早就猜想到會是這樣,但真正從阿芙洛狄忒口中聽到,赫淮斯托斯卻還是很驚訝。他看着她的眼睛,企圖從中看出其他不同的信息,一字一頓的又問了一遍:“你确定那是我?”
“難道你都忘記了嗎!”阿芙洛狄忒聲音帶着哭腔:“明明就是你!我怎麽會認錯呀,即使那天你帶着面具遮住了半張臉,即使你那天只露出了嘴和下巴,但我怎麽可能會把你認錯!”
“面具…”赫淮斯托斯抓住阿芙洛狄忒話中的關鍵字,眼裏閃過一道精光,“既然帶了面具,你怎麽知道是我。”
“聲音!我聽出了是你的聲音!”阿芙洛狄忒急忙解釋。
赫淮斯托斯看了一眼哈迪斯,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把目光重新轉到阿芙洛狄忒身上:“既然你聽出了我的聲音,那你說說看我那天對你說了什麽。”
赫淮斯托斯的話剛說出口,阿芙洛狄忒突然想到了什麽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在赫淮斯托斯的目光注視下,她動了動嘴唇,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赫淮斯托斯猜想那個酷似他的人絕對說了一些不是什麽好話,看阿芙洛狄忒的表情就知道了。但為了不放過任何一點有用的信息,他故意壓低聲音問道:“阿芙洛狄忒,我以為你會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哪怕不是贊美,不是情話,甚至是一些不好聽的話。而現在看來…”他停頓了一下,才說道:“現在看來,你并沒有…”
“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住!”阿芙洛狄忒的聲音裏透着急切,說道後面不自覺變得小聲了:“哪怕全是羞辱我的話…”
阿芙洛狄忒說到這,赫淮斯托斯也沒有再多問了。“全是”這兩個字已經包含了所有。看樣子,那個與他相像的家夥除了用言語羞辱了阿芙洛狄忒一番,沒有再說其他多餘的話。
從這幾天那個家夥都沒出現來看,他應該是暫時不想暴露身份,那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會不犧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險特意找到阿芙洛狄忒,難道真的只是為了來羞辱她一番?
那是對阿芙洛狄忒有多大的不滿呀!
或許這可以成為一個突破口。
赫淮斯托斯還沒來得及細想,阿芙洛狄忒又開口說道:“我的愛,赫淮斯托斯,你為什麽總是對我若即若離,每當我伸出雙手想要靠近你,你卻總是轉身離開。站在你和哈迪斯站在一起,是已經愛上他了嗎!”
沒想到阿芙洛狄忒會突然這麽說,赫淮斯托斯有一瞬間的愣神,反應過來後,下意識的看向哈迪斯。
因為哈迪斯一直看着赫淮斯托斯,所有赫淮斯托斯這一側頭,恰好與哈迪斯的目光撞上。
四目相對間,赫淮斯托斯看到哈迪斯幽深的黑眸中赤裸的愛意,不加掩飾,泛着淩利的光直人他的內心,讓他無處逃匿。
最後還是阿芙洛狄忒打破了赫淮斯托斯與哈迪斯兩人之間的沉寂。作為美與愛之神,她感覺到了哈迪斯對赫淮斯托斯的愛意,但讓她無法接受的……
她同樣感受到了赫淮斯托斯對哈迪斯的那區別與其他神祗的感情。
她捂住胸口,傷痛的說道:“赫淮斯托斯,你和哈迪斯一起來這裏,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們甜蜜的在一起嗎!難道…難道你真的愛上了這個冷面冥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