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次見面
笑眯眯的送走了十分開心的葉雪心與醉熏蓄的賀晗，林海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斂起來，剛才他努力的讓自己将賀晗的事情放在一邊，開心的陪着葉雪心共進午餐，可內心的煩躁和不安一旦失去了強力的壓制，現在立刻爆發了出來。
幸好林海的靈魂比普通人強大很多，才不會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但是想要繼續保持臉上的笑容顯然是不可能的。
林海心裏亂糟糟的，在路邊站了好一會才漸漸将翻江倒海的心情平複了一些，他沒有選擇去就近的地鐵站，而是沿着人行道在川流的人群中慢慢的走着，孤獨的整理着腦海中亂麻一般的思緒。
自己身份的暴露其實是遲早的事情，關于這點林海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并不會因為自己身份暴露而驚慌，讓林海深感不安的根源是葉雪心，而識破林海身份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葉雪心身邊的朋友賀晗。
這個結果讓林海有些意想不到，如果賀晗出現在葉雪心身邊只是巧合也就罷了，如果是早有預謀那就麻煩了。
表面上看，賀晗出現在葉雪心身邊的原因大概率是前者，但是也不能完全否定後者的可能性，當然，這點等下午跟賀晗接觸過之後或許就有答案，現在猜測也沒什麽意義，所以，思索了片刻之後林海将這事暫且放下。
抛開賀晗跟葉雪心的關系不說，如今林海最在意的自然是賀晗直接揭破自己身份的目的，還有就是賀晗的身份，當然，這兩者其實是密切相關的。
如果賀晗是官府的人，那相對來說還好辦一些，雖然被官府盯上有些壓力山大，但是總好過被一些民間和私人組織盯上，官府的人辦事多少要守規矩，因為他們必須愛惜羽毛，而民間組織做事則往往不擇手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從賀晗的行為看，她直接用意識傳送來試探自己的行為不免有些莽撞，這種直來直去的做事方法很像是官府中人，因為他們不那麽在意事件失控會産生後果，而民間組織做事相對謹慎，他們也得防着官府的眼睛。
接下來是賀晗的目的，不論是賀晗是何種身份，她的目的大概都差不多，那就是想方設法的讓林海為他們辦事，當然，賀晗的身份不同對林海的需求也不同，對待林海的方式方法也肯定不同，反過來，林海應對的方法當然也不同。
林海一邊走着，一邊思索着該怎麽應對各種可能的情況，不知不覺就到了下一個地鐵站，然後随着人流上了地鐵，稀裏糊塗的到了浦大的地鐵站，等到林海大概理清了思路時，他已經站在浦大的門口了。
林海已經跟羅海鳳約好了時間，他熟門熟路的來到羅海鳳的辦公室門口，沒急着敲門，而是站在門口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暫時将賀晗出現帶來的躁動放在一邊，在羅海鳳面前，林海可不敢胡思亂想，因為他能輕易看穿你的內心。
正要擡手敲門，羅海鳳辦公室的門忽然自己打開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愕然停住了腳步，有些錯愕的看着林海，林海怔了一下趕緊笑了笑讓開了位置。
那一男一女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身穿正裝的林海，然後才快速的沿着走廊離開，林海扭頭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進了羅海鳳的辦公室。
羅海鳳聽到腳步聲擡起頭，看到進來的林海，輕輕點了點頭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
“坐吧，你來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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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教授您好，如果沒有打擾您的話，我當然願意争取多點時間跟您交流。”
羅海鳳撇嘴，然後将桌面上攤開的文稿收了起來，整理了一下放在右手邊的文件籃裏面，然後身體向後靠了靠，看着林海不緊不慢道：
“你怎麽知道今天下午我有時間的？又是老葉告訴你的？”
“是的，我讓雪心問的。”
“呵呵，你倒是會把握手裏的資源。”
“您過獎了，說實話，我這也是為了工作，不努力工作就掙不着錢，掙不着錢就買不成房子，沒房子沒法娶老婆呀！”
林海苦笑着攤了攤手道，羅海鳳玩味的看了看林海笑道：
“你倒是老實。”
“肯定的，在您面前說假話那不是犯傻麽。”
羅海鳳不喜歡瞎聊，擺了擺手道：
“那你今天又是來跟我讨論作品的？我不是已經說過麽，下一部作品交給你們出版社出版，你這是擔心我不守信麽？”
“當然不是，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讓您看一部作品。”
羅海鳳扯了扯嘴角：
“除了我的學生之外，讓我幫忙審閱作品可是要收費的。”
“這個我聽葉叔叔說過，不過這部作品并非我們公司準備發行的作品，而是已經被淘汰的作品，我來麻煩您也不是為了公事，而是想要請您給品評一下，幫助我提高一下文學鑒賞能力，這是晚輩的求教，應該不用收費吧？”
“呵呵，你厚黑學學的真不錯，跟那個老不要臉的一樣。”
“您過獎了，上次承您不吝教誨，葉叔叔知道了讓我有機會要多向您求教呢，說經過您的磨砺，我以後就不會輕易被人忽悠了，所以我覺得如果能學到東西的話，臉皮厚點也是應該的。”
羅海鳳幹笑了兩聲，似乎對于上次沒有成功将林海忽悠瘸了感到十分遺憾。
“不要臉也是一種本事啊，好了，拿過來我看看。”
林海笑眯眯的将一份訂好的文稿從包裏取了出來，然後放下文件包站起來雙手舉起文稿遞了過去，羅海鳳伸手接過，滿意的點了點頭。
林海輕輕坐下不再出聲，而是看着羅海鳳掀開文稿閱讀了起來。
羅海鳳看書很快，林海當然不認為羅海鳳這是在敷衍自己，而寧願相信這是因為羅海鳳的閱讀和記憶能力很強，這點從羅海鳳那巨大的靈魂花園裏可以推測一二。
文稿并不厚，林海自己也看過幾遍，整部作品大概五萬多字，講述了一個普通百姓在社會底層掙紮的故事，其核心是對現實黑暗面的批判，也有對人性的審視。
這部作品确實是被淘汰的投稿，根據林海自己的分析，這部作品語言功底還有很多不足，作品結構也略顯松散淩亂，當然，被淘汰的最大理由是作品的深度不足，所有的批判和審視都流于表面，簡單來說，就是一部只知道挑刺罵人的作品。
不到二十分鐘，羅海鳳就皺着眉頭将作品扔在了桌子上，然後擡頭推了推眼鏡道：
“如果這是我學生的作品，我肯定将它摔在他們臉上，不過，在不知道作者的寫作經歷和知識層次之前，這個評語就有失公允了。”
林海敬佩的看着羅海鳳道：
“您說的太對了，我也覺得作品的好壞既有絕對的一面，也有相對的一面，其實我也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作品，我更感興趣的是作者寫作的目的和狀态。”
“你想說的是創作環境與作品的關系吧？”
林海使勁點頭：
“羅叔叔您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沒錯，就是這個，不同階層的作者，不同思想層次的作者，肯定會發出不一樣的聲音，看到不一樣的世界，思考不一樣的真實，同樣的，讀者也應該是一樣的，但是很奇怪的是，為什麽不論什麽層次的讀者，卻都更傾向于水平更高的作品呢。”
羅海鳳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趣的看着林海道：
“誰說的，陽春白雪各有所愛，文學也一樣，當然，一個優秀的作家肯定會努力讓更多不同階層的人能讀懂自己的作品，而所謂的經典，正是擁有這種特質的作品。”
林海恍然：
“哦，也就是說越多人看的書越成功，不，應該是越多人能讀懂的書越成功，當然，前提是大家願意讀。”
“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莎士比亞的作品是經典，那你覺得那一千人都讀懂了莎士比亞麽？莎士比亞真正想要表達的又是什麽呢？”
林海想了想，擡頭道：
“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那麽如果讓您來寫這個故事的話您覺得能寫出一本經典麽？”
羅海鳳大有深意的看着林海，好一會才開口道：
“文學是一種藝術，所以藝術展現能力越強的作者，寫出的作品肯定更有藝術性，其次，是思想的深度，只能寫出風花雪月愛恨情仇的那是小資文青，能寫出人性和社會矛盾的，那是入了門，能明白人生之苦是原罪并能刻畫出來的算是登堂入室，能明白苦亦是樂的，才算是真正的達人。”
“哦，也就是說同一個題材同一個故事從不同的人手裏寫出來肯定是不同的，而這本書的作者只會指責和叱罵社會和人性的黑暗，卻沒能進一步讓人明白這些黑暗的根源，也沒能讓人明白該怎麽超脫其上，所以就等而下之了。”
羅海鳳笑了笑：
“這是作品思想深度方面的問題，從文字藝術角度看，這本書仍然有很大的差距，而兩者結合在一起，這本書的評價就更低了。”
林海笑着點頭，然後像是很随意的開口将自己的最終目的說了出來：
“這樣啊，這故事并不複雜，那您能不能抽時間将這個故事重寫一次呢？我想如果将您的文稿與這部文稿放在一起，對我以及許多作者都是極有示範意義的，您看着可能麽？”
看着圖窮匕見的林海，羅海鳳呵呵笑了，原來這小子是打算約稿啊，這個彎子繞得真是夠大的，不就是想要快點掙錢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