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文風如刀的老人
開着車的葉雪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林海怎麽看都覺得看不夠，似乎感覺到了林海的糾纏的視線，葉雪心笑得更甜美了。
“阿海，你跟羅叔叔打了電話麽？”
“嗯，打過了，可是星期天羅教授怎麽會在學校，而不是在家裏呢？”
“我爸說羅叔叔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我猜他可能跟家人關系不大好，所以喜歡呆在學校。”
“哦，看他的作品總覺得是個很陰沉的人，是因為這樣才跟家人關系不好麽？”
“陰沉麽？好像也不是，不過總覺得有些無法抹平的距離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沒法讓人覺得親近。”
林海撐着腦袋看着葉雪心笑了笑：
“你這麽一說我有些緊張了，萬一被人趕出來怎麽辦？”
葉雪心迅速的瞥了林海一眼，見他臉色如常其實并不是很緊張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道：
“放心好了，我爸既然跟羅叔叔打過招呼，他這點面子肯定是會給的，至于結果如何就只能靠你自己争取了。”
“我會努力的，為了房子和老婆。”
“呵呵，那加油啊，我會在家裏做好晚飯等你回來的。”
“你不是去阿暖那裏麽？”
葉雪心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浮現出充滿母性的笑意道：
“嗯，先去看我寶寶。”
林海有些吃醋的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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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喜歡阿暖的女兒啊？”
“當然，那可是我幹女兒，你不知道啊，寶寶可愛極了。”
林海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如果能接一句‘那咱們趕緊生一個來玩玩’的話葉雪心會更開心，但是這話林海始終沒說出口，他絕不願意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處于不安定的環境之中，在沒有徹底解決自己和葉雪心的麻煩之前，他始終不敢跟葉雪心靠的太近，哪怕是在副本中也一樣。
葉雪心似乎略有些失望，不過她很快就調整了心态，換了個話題道：
“最近的新歌很多啊，聽起來都不錯呢。”
林海心裏暗嘆，對于葉雪心的溫柔和寬容無以為報，只能在心裏默默的堆積着情意，就像積攢着蜂蜜的蜜蜂一樣。
“是啊，像是井噴一樣。”
忽然間湧現出來的新歌對于林海來說其實是舊歌，讓林海在意的是那些人為什麽要這麽幹，難道是想要用洶湧的新作品來激發這個副本中創作者的靈感？
不過林海并不相信事情就這麽簡單，或許這裏面還有更多的門道，有機會的話應該向黑貓打探一下，自己對副本對靈魂世界的了解還是太少太少了。
葉雪心見林海有些走神，雖然也很好奇，但是卻沒有追問，只是安靜的開着車。
沒多久車子到了學校門口，因為是假日，外來的車輛并不給進入學校，葉雪心只好将林海放在大門附近，林海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認真的囑咐道：
“一會兒開車小心。”
“知道了，我可是老司機。”
“老司機啊，那一定要記得帶帶我，呵呵...”
“嘻嘻，放心好了，小姐姐一定帶你。”
“小姐姐你好污。”
“滾！小姐姐決定不帶你了！”
“呵呵，千萬別啊。”
林海說完迅速的伸頭在葉雪心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後笑着推開車門下了車，轉身看着臉色微紅的葉雪心道：
“回家等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也是。”
林海笑着點頭，然後關好車門站在一旁看着，葉雪心知道林海是要看着自己走，遂擺了擺手啓動了車子，目送葉雪心的車子彙入車流林海才轉身朝大門邊的門衛室走去。
......
林海坐直了身體仔細的打量着桌子對面的老人，老人正捏着林海的名片仔細看着，像是看什麽有趣的書一樣。
老人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或許是染了頭發，頭上一絲白發都沒有，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身上的衣服，手上的指甲也都打理得十分整潔，雖然灰色春季夾克款式有些陳舊，不過配上他白皙的皮膚和金絲眼鏡，卻散發出一種隽永的氣質，就像是上個世紀初那些新舊交替時代的文人一樣，既有傳統文人的固執和驕傲，也帶着探索新世界的謙虛和勇氣。
這跟林海的想象大不相同，林海一直以為寫的出那種陰郁文字的應該是一個不修邊幅的陰沉老人，卻想不到羅海鳳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謙謙君子，除了那一雙明亮的如同銀鏡一樣的眼睛，那雙眼睛裏面似乎能倒映着躲在紅塵迷霧後的所有真相。
這樣的眼睛林海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三清觀裏那位胖道士也偶爾露出過這樣的眼眸，甚至葉雪心的父親也有一雙類似的眼睛，只不過羅海鳳的眼睛更亮，裏面一絲的雜質都沒有。
羅海鳳提筆在林海的名片上寫了幾個字，并将名片收在一旁的一個盒子裏，然後，視線轉向面前的林海，上下略微以大量，然後似乎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叫林海？”
“是的，羅教授。”
“呵呵，羅教授？這麽說你今天來主要是公事？”
林海沒有上來就套近乎當然是有所考慮的，所以點頭道：
“公私兩便，您是葉叔叔的摯友，我本人對您也很好奇。”
“這樣，你的來意我知道了，老葉的面子我肯定會給，如果我下一本書想要出版會找你的。”
“謝謝，我能問問您下一本書大概什麽時候會付梓？”
羅海鳳的嘴角輕輕一扯：
“這個可不好說了，事實上我現在并沒有具體的寫作計劃。”
林海點了點頭，這個情況他當然有所預料，如果羅海鳳正在創作的話黑貓也不會弄個任務交給自己。
沒等林海開口，羅海鳳擡手推了推金絲眼鏡，眯了眯眼睛道：
“我的記性很好，而且你也給我留了名片，對于出版來說選擇哪一家對我來說都一樣，那麽你還有別的事麽？”
這是下逐客令了，不過林海可不是那些臉皮薄的菜鳥，他像是沒聽懂一樣道：
“非常感謝，事實上，您還是我第一個見到的作者，您的作品我也拜讀了一些，說實話，您的作品厚重如山鋒利如刀，可我跟葉叔叔聊起您的作品時，葉叔叔卻說您其實是一個擺渡人，這就讓我有些困惑了。”
羅海鳳深深的看了林海一眼：
“哦，老葉這麽說麽？”
“是啊，恕我放肆，難道您在是用刀渡人麽？”
“哈哈...用刀渡人，你這笑話不錯，我記住了。”
林海也笑了笑道：
“就像和尚手中的刀，可以渡人去見佛祖。”
“哈哈...那你肯定碰見了一個假和尚，和尚手中的刀只能割衣。”
羅海鳳似乎心情不錯，對于林海的死皮賴臉和插科打诨并不在意，笑過之後一雙明鏡一般的眼睛看着林海又說道：
“你看了哪本書？”
“《彼岸之歌》《怒火》，不過我比較喜歡怒火，只是看了之後也有不少的疑問，不知道能不能請教您一下。”
羅海鳳身體向椅子背上一靠，收斂了笑意道：
“反正也趕不走你，那你且問吧。”
林海呵呵一笑，身體向前傾了傾認真的看着羅海鳳道：
“我想問問您，您的作品全都是反應社會現實的陰暗面以及人性惡的一面，甚至某種程度上覺得有些誇大，這種感覺很糟糕，像是用放大鏡在看糞坑一樣，對不起，我文學素養比較差，或許用詞不當。”
“不，你的用詞很恰當，除了老葉，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形容我的書，呵呵，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謝謝。”
“我沒誇你，我是說你們翁婿都一樣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呵呵...”
林海幹笑着沒接話，果然，羅海鳳輕輕一扯嘴角繼續道：
“記得将我的話轉告你未來岳父。”
“好的，一定。”
“事實上，我并不覺得我的文字有絲毫誇張，我們面對的生活只會比我描述的更殘酷。”
“好吧，那您是打算用您的作品達到什麽目的呢？這點是我最好奇的問題之一，難道您是打算用作品喚醒世人，讓我們知道我們其實是活在地獄之中麽？”
“難道不是麽？”
羅海鳳身體坐直，雙眼含着莫名的意味注視着林海，林海被看得有些發毛，不過他還是搖頭道：
“或許吧，但是我覺得這是個很主觀的問題，你可以身處煉獄而滿懷幸福，也可以徜徉在天堂裏痛苦不堪，所以我們是不是活在地獄之中跟現實環境其實或許沒有必然的關系。”
羅海鳳聞言眼眉一挑，嘴角極快的一勾，随即又冷笑道：
“說的輕巧，等你身處地獄烈焰焚身的時候你還能這麽想麽？”
林海想了想搖頭道：
“其實不用身處地獄烈焰焚身，恐怕只要我未來丈母娘不同意我跟雪心戀愛，我就會痛苦不堪堕入煉獄了。”
“哼！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生老病死，哪樣不苦，哪樣你又能躲得過？再看看我們身邊的人，人性之惡如同無法驅散的霧霾，時時刻刻侵蝕糾纏着我們，如同不見底的泥沼一般陷住了我們所有人。你未來老丈人是社會學達人，你去問問他就明白，社會的屬性是人性之私的博弈結果，跟真善美沒有絲毫關系。”
“既然如此，那您用您的作品發出的吶喊又是為了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