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次被男生送早餐
【412女寝信條:一場別人背後的閑言碎語中, 如果人們非讓你說點什麽, 那麽去維護那個不在場的人吧!】
金雨苫和穗子一起回了學校,學生證蓋戳、打掃衛生、曬被子、充飯卡、複習補考, 一起迎接着即将到來的大三。
時間真是個滑溜溜的東西,誰承想昨日剛脫下軍訓服,今日就已站在大學生涯的一道坎上。
王鉑菡也在開學前一天回到了412, 一進門連床鋪都來不及換, 先去招貓逗狗來一波騷操作,仿佛這一暑假把她的毒舌都給憋壞了。
她先是走到金穗子的書桌前,擺弄起她書桌上放着的一套口紅禮盒, 說:“哎呦,啧啧啧啧,真有錢啊!楊樹林口紅套裝啊?朋友圈集28個贊送的吧?哎?等等,Y8L是怎麽回事?”
穗子正在床上複習補考, 立刻爬下來護住東西:“買假貨怎麽了?人艱不拆你懂嗎?人家這是直播用的道具。”
王鉑菡逗完她,又去招惹金雨苫:“陌陌女主角,你跟焦焦美人真的炮友轉正啦?”
“滾犢子!”金雨苫正在掃地, 掃帚猛地掃過去,吓得王鉑菡跳了起來。
她讨厭死“陌陌女主角”這個頭銜了。
今天去女廁所, 她聽見一個女生對另一個女生說:“看來這無論多麽好看的男人,都有用下半身思考的短板, 我還做什麽面膜,直接去墊兩片矽膠,希望也能像陌陌女主角這樣走運!”
另一個女生說:“其實她長得并不讨厭, 勉強算得上是素顏美女吧!”
對方聲調誇張地說:“焦焦美人看起來純不純?不一樣也是海螺人?”
王鉑菡見金雨苫的臉拉得老長,便走到穗子的床鋪下,小聲議論:
“扇子咋啦?”
“生氣啦~”
“跟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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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上完廁所回來就這樣啦~~估計在廁所聽見有人議論她了,這幫女生,八卦非要在廁所,我都聽到好幾回了!”
王鉑菡走過去,奪過金雨苫手裏的笤帚,問:“你看見是誰沒有?我去幫你罵她!”
金雨苫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把臉怼到變形,氣鼓鼓地說:“沒看到,我在裏面拉屎呢!”
“把屎夾斷了也得出來罵呀!”王鉑菡說。
金雨苫被她逗笑了,臉上的愁雲頓時驅散,忽然想到了什麽,問:“啥叫海螺人?”
穗子說:“海螺人,就是說,有些人,表面上看起來有一個硬硬的殼,悶悶的不說話,但是只要你靠近他,就能聽到浪的聲音。”
王鉑菡指着金雨苫笑:“哎呀這說的不就是你嗎?”
“你才浪!”金雨苫抄起笤帚追着王鉑菡滿屋子跑,穗子喜悅地在上鋪看鬥獸。
穗子說:“扇子是挺悶騷的,嘴上說不喜歡帥哥,指不定做了多少回春夢。不過上次和焦焦美人一起吃飯共用一杯的事,我能作證,當時有個小哥哥弄濕了美人的褲子,還把他的杯子拿走了,兩個人坐在同一排,可能焦焦美人沒注意就拿了扇子的杯子喝水,這才有了流言蜚語,也怪我,我把那條朋友圈給删了。”
三個人吵吵鬧鬧完畢,王鉑菡這才看見,寝室裏還有另外一個床鋪空着。
“印清羽呢?她每學期都最早回來的。”
金雨苫說:“被你們倆給擠兌走了。”
王鉑菡詫異:“真的假的?她要換寝了啊?”
穗子冷笑:“換就換呗,反正她也沒把這裏當成寝室。從入學到現在,她的眼裏只有她自己,總是一副高傲文藝女青年的做派,看得我都想吐。”
金雨苫說:“人和人性格不一樣,人家就不愛說話,天生性子冷淡笑點高,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看個跑男都能笑成篩子。”
在邊界感的問題上,穗子和印清羽是兩個極端,穗子理所當然的覺得,用一下別人的洗頭水也沒什麽大不了,在別人面前換內衣也是人之常情。可印清羽不會,她的周身有一層與生俱來的真空罩,萬物不能與我相融。
王鉑菡說:“你別為她開脫了,你忘了她大一時候的q、q簽名了?”
穗子接茬道:“君子和而不群,小人群而不和。”
王鉑菡說:“對,就是這句話,她是君子,我們是小人呗?我最煩一個寝室的,有話不直說,在簽名上指桑罵槐給誰聽呢?沖她這句話我一生黑。”
金雨苫說:“好話不聽撿罵聽,人家未必說的是我們。”
王鉑菡問:“那她真不回來了?”
金雨苫說:“我逗你們倆呢,老師說她請假了,晚點回學校。”
……
晚上王鉑菡在小紅書上寫安利帖,穗子在挑燈夜讀,金雨苫無所事事,抄起一本餘光中的精選集來讀。
這本書是去年生日時,妹妹送給她的,她天生不愛詩歌散文,是內心太直白,總觸不到裏面柔矯情懷,今晚熄燈後,臺燈昏黃,她竟已讀完了大半。
行文裏有一首,讓她的目光踟蹰——
若逢新雪初霁,滿月當空
下面平鋪着皓影
上面流轉着白銀
而你帶笑地朝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你是第三種絕色
金雨苫的心尖被小小地震顫,眼前的牆壁上一下子浮現起焦栀白皙的面容。
他一身白衣,身體環抱着小黑牛,兩只手憐愛地揉着它的耳朵,擡頭沖她笑着,眼底有好看的卧蠶浮現。
她不覺出神,将那句子喃喃碾碎: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第三種絕色……”
正在上鋪玩手機的王鉑菡聽見了,坐起來與耳朵同樣靈敏的穗子對視一眼,她從自己的床悄悄爬到穗子床上,小聲說:
“聽見了嗎?念騷詩呢……”
“這是發情了……”
金雨苫把書狠狠一扣,仰頭看着他們倆:“你們兩個文盲,注意用詞好嗎?這可是餘光中老先生的詩。”
王鉑菡說:“哦哦,那你怎麽不念‘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而是反反複複的念叨着絕色呢?誰是絕色?”
穗子說:“對呀,誰是絕色?”
金雨苫正不知如何回答,那個“絕色”就發來了微信。
他和她從不在微信上閑聊,這是自披薩店一別後,兩個人第一次對話。
焦焦美人:“我回學校了。”
扇子:“你們大四還有課嗎?”
焦焦美人:“有,但是很少,我陪謝不邀回來的。”
金雨苫想起來了,今早謝不邀給她打過電話,問她能不能叫印清羽下樓一趟,金雨苫說印清羽請假了,謝不邀才感嘆自己白跑了一趟。
扇子:“那就多呆幾天吧,否則轉眼畢業,再就回不來了。”
焦焦美人:“明早還去跑步嗎?”
扇子:“每天都去呀!”
對方沒有再回。
金雨苫拿着手機爬上床,把手機放在枕邊,反反複複地點開,關上,他還是沒回。
閉上眼,左耳微微發燙。
……
早秋的清晨有些涼,今天竟然起了一層薄霧,天空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金雨苫穿着一身白色運動裝,照例踏着晨霧跑進了體育場。
一天之計在于晨,她的頭腦卻昏沉沉,昨晚沒睡好,寝室裏幹燥得要命,王鉑菡的空氣加濕器又被校裏的突擊檢查給沒收了,金雨苫喝了一大杯熱水,嘴唇還是幹燥爆皮。
她塗了一層草莓味的唇膏,感覺好多了。
初秋的風讓人手腳發涼,她将手揣進口袋,無精打采地在塑膠跑道上小跑着。
他今天會來嗎?
想起最後一次在學校見他,還是在體育場盡頭的那個角落裏。
怎麽想都很尴尬,金雨苫把頭搖搖暈,迫使自己清除掉那段記憶。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回頭多少次。
體育場那麽大,空空如也,身後和眼前卻再也沒有出現他的影子。
金雨苫有點讨厭他,不來跑步幹嘛昨晚要發那樣的微信?發完又不回,害的人睡不踏實。
跑了大概半個小時,她已經疲憊不堪了,氣喘籲籲的掐着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點沮喪。
或許人家就是随便一問。
她不禁仰起頭來,看向天空,卻在無意間,發現觀衆席上立着一個身影。
金雨苫眯起有些近視的眼睛,眼球被眼皮擠壓,視線才清晰起來,她看見那人正站在觀衆席的邊沿上,對自己招了招手。
金雨苫幾乎是下意識的綻放出一個笑來,拍拍屁股站起來,她驚喜地發現,在這陰天之下,他的身後竟然是一小塊晴空。
“喂!你站在那兒幹嘛呢!下來啊!”她朝他喊。
他被她喚下來,她也往他的方向走去,兩個人很快就站成了面對面。
他今天穿了一條黑色休閑褲,白色條紋T恤,外面穿了一件深藍色針織外套,手裏提着古早今語的早餐袋。
“你怎麽不跑啊?”她問。
他說:“我老寒腿,今天太涼了。”
金雨苫“噗”地一聲笑了:“淨瞎扯!懶就是懶!”
焦栀把手裏的袋子打開,袋子裏冒出一股熱騰騰的氣,嘩啦啦響,那響聲驚動了她的胃。
“你買了早餐?給我麽?”她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他将袋子遞給她,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他伸出來的手好像有些微微發顫,像是做了什麽了不得的舉動。
金雨苫趕緊接過來,趁早餐還熱,東方漸暖,兩個人幹脆席地而坐。
她平時的早餐都是兩塊錢的豆漿和一個包子,哪裏舍得吃這種早餐裏的愛馬仕,拿出一個刈包,又分給他一個肉松飯團,問:“這家店在後街呢,你跑那麽遠?”
他接過飯團來,也不吃,就在手裏捂着,看着她食指大動的樣子,說:“也不太遠,我騎車去的。”
手裏白嫩嫩的刈包,盡管很想大口吃,但金雨苫還是忍住了,很淑女地咬了一小塊。
他盯着她的嘴巴,直勾勾地看:“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金雨苫這才暗罵自己沒有禮貌,怎麽一下子就選了自己愛吃的刈包,留給他一個飯團?他萬一也想吃這個怎麽辦?
她停下來,愧疚地說:“這個是很好吃,因為裏面夾的醬汁很棒,你吃過嗎?沒吃過我明天請你吃吧!”
誰知他竟伸出手指,揩去她嘴角的一塊醬汁,含進自己嘴裏,然後美味地點點頭。
金雨苫傻眼,嘴巴微微張着,嘴裏白嫩的面團差點沒掉出來。
焦栀兩根指腹朝上,擡手關上了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