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
駱珞恢複得很快, 不到三天就硬是要出院, 她知道現在的住院費都是肖柒柒在墊着,雖然後者覺得沒什麽, 但是駱珞就是有點過意不去。
她平時找金主花錢如流水, 但卻沒打算欠朋友的,分得明明白白。
肖柒柒也沒多說什麽, 只是在一次二個人吃飯的時候說了句武昶已經離開大學城了。
那時候冬日的陽光反射在玻璃窗上, 駱珞的筷子一抖,不多問,只“哦”了聲,随之又跟了句輕輕的“謝謝”。
肖柒柒看着駱珞, 後者這幾日臉色極速下降, 就好像一直破了個洞的氣球, 被人鑽了空子劃了一道,連帶着這麽長時間的堅持都一瞬間垮了下來。
她想幫幫駱珞, 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因為事實就擺在那兒,肖柒柒改變不了。
最後寝室為了幫助駱珞散心, 打算一塊去參加肖然的送別宴。
晏子澄纏了駱珞許久,終于把她拖過來了。
那日,夜幕降臨, 路燈光晃晃悠悠。
肖柒柒從宿舍樓提前一人走出, 一眼就瞅見了樹下陰影處男生修長高挑的身影,他的背脊微微彎曲,頭上戴了個黑色鴨舌帽, 大半的臉都被遮在了陰影下,饒是如此,還是有女孩子頻頻回首。
肖柒柒抿了抿唇,一路小跑,趁着他沒注意整個人都撲進那溫暖的胸膛,還稍微蹭了蹭,才慢慢擡起頭來脆生生喊了句“凡凡!”
闫豫凡揉了揉小姑娘柔軟的頭發,溫和笑了笑:“走吧。”
“嗯。”肖柒柒立馬點頭,極其自然地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兩個人慢慢離去。
道路上車水馬龍,大學城是一如既往的熱鬧。
距離飯點還有個把小時,兩個人就在街道上大搖大擺地逛,寒風冷飕飕的,肖柒柒忍不住搓着手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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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還沒反應過來,小手就被邊上那人極快地拉了過去,指腹的溫度傳了過來,肖柒柒一怔。
闫豫凡極其自然地把小姑娘左手緊緊握着,右手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倆個人的位置也驟然拉進,肖柒柒感覺到他的肩膀在自己的頭發上摩擦,只要微微側頭,就能靠近那個胸膛裏。
熟悉的人,熟悉的安全感。
肖柒柒忍不住松了口氣,用小拇指撓了撓男生的掌腹,調皮地朝他看了一眼。
“別鬧。”闫豫凡嘴角揚起,俊朗的眉目掩映在路燈光下,眸子璀璨生輝。
莫名覺得心頭有些癢癢的,不知是小丫頭的小動作還是小表情。
“凡凡。”肖柒柒問他,“好快就半年了。”
“怎麽,害怕期末考試?”闫豫凡扭頭道。
“怕呢。”肖柒柒靠在闫豫凡的胸膛,“從小到大就怕考試,壓力太大,萬一考不到最好的,媽媽會失望的。”
闫豫凡勾了勾她的鼻子道:“別擔心,到時候我就跟伯母說那些題我都不會。”
“你這個跨專業的毫無說服力啊!”肖柒柒輕輕錘了錘他的胸膛,道。
“那沒辦法了。”闫豫凡把肖柒柒攬進懷裏,“那就來我家避幾天。”
“萬一我媽來找你呢?”肖柒柒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那我也不開門,絕不開門。”闫豫凡毫不猶豫道。
肖柒柒笑了,眉眼彎彎的跟月牙似的,十分可愛,她歪着腦袋撞進闫豫凡的懷裏,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道:“我們呀,是完全非彈性碰撞。”
闫豫凡微頓,摸了摸小丫頭的鼻梁道:“你知道我給你的手機備注是什麽嗎?”
“什麽?”肖柒柒擡起頭來,眨巴眨巴眼睛問。
“經價值檢驗後永恒穩健的增值股。”闫豫凡道。
“瞎說。”肖柒柒反駁道,“備注哪有那麽長的,而且也太難聽了吧。”
闫豫凡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把小姑娘緊緊摟在懷裏在她耳邊問:“大學霸,解釋一下什麽叫做完全非彈性碰撞呗。”
“你名詞說得這麽溜,能不知道?”肖柒柒白了他一眼。
闫豫凡接口:“我想聽你說。”
肖柒柒沒理他,往邊上的商鋪看了看,眼睛一亮,拉了拉闫豫凡的衣角:“我想吃冰淇淋,而且這家正好還有第二支半價呢!”
風把樹葉吹得飒飒作響,闫豫凡看着小姑娘拽着自己衣角的手,默不作聲地把衣角拉了拉,用自己的手替換下去,心裏卻是微微起了波瀾。
完全非彈性碰撞,能量損失最大,但碰撞後同速同向相行,緊緊黏連。
他的小寶貝呀,連說情話都這麽隐晦。
但是就是戳。
他們的送別宴選了大學城一家有着百年歷史的中式餐廳,口碑不錯,闫豫凡和肖柒柒在外轉了半個小時,早早到了。
“喲,還拖家帶口啊,掃興掃興。”田棱一打開包廂門,就瞅見了坐在裏頭的男子,眼睛一眯,作勢扭頭就要走。
闫豫凡瞥了他一眼,看空氣似的,扭頭就忘了,繼續跟肖柒柒搭話。
肖柒柒一笑,正欲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豈料闫豫凡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輕聲說了句:“不出三秒,他準回來。”
結果連一秒都不到,闫豫凡話音未落,就看到門口的田棱一個大轉彎,臉色也跟變臉似的,笑得都能長出花兒了。
連帶着聲音也有點毛骨悚然的溫柔:“好巧好巧。”
應璇沒說話,冷眼一瞥,進了屋。
倒是晏子澄叽叽喳喳地,讓駱珞先進去後,詫異地盯着田棱問:“田大主席,喝假酒了?媽呀,你什麽時候這麽娘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滾滾滾。”田棱震怒,把晏子澄直接往裏頭推:“別他媽給我瞎說,我就這脾氣好不好?”
“脾氣好的田大主席,把之前欠我的錢還了行不?”闫豫凡突然開口。
“明天我就還,催毛催。”田棱正在努力自然地往應璇那邊坐,随口一答,發現位置已經被晏子澄占了有些懊惱,只能就近選了個,坐定後腦子才反應了回來,瞪了闫豫凡一眼道,“我什麽時候欠你錢了?”
闫豫凡聳了聳肩,道:“一言既出。”
“這飯是真的沒法吃了。”田棱依舊瞪闫豫凡。
闫豫凡繼續擺弄手裏的紅酒杯,田棱這人除了瞪眼還是瞪眼,就着別人的圈套跳,逗了這麽多年,也膩了。
包廂氣氛漸漸正常了下來,肖柒柒趁機問了句:“肖然呢?”
“他有事,等十分鐘。”田棱答道,繼續去找應璇問東問西去了。
闫豫凡難得有一次沒有怼他,反而扭頭看向窗外,有棵老樹盤根錯節,當初這塊地改造的時候硬是憑着自己的證書幸存了下來,這季節其他樹葉子都快掉光了,就它依舊□□着,數百年如一日地看着這事态變遷、無動于衷。
肖柒柒注意到他的異樣,幹脆也換了個坐姿,下巴磕在座椅上,也學着他往窗外看,細聲問了句:“凡凡,你在看什麽?”
“看這馬路,群車交彙,又在十字路口處分開,各行其道。”闫豫凡回過神來,摸了摸肖柒柒的頭發,随口道。
那邊喧嚣,這邊卻好似被隔開了,一男一女傻兮兮地盯着窗外看着車水馬龍,許久,肖柒柒吐了一句:“人各有命。”
這是外公常常跟她說的,他說呀,每個人出生起都有自己的一條路,自己的一條軌跡去走,如果老老實實按着它走,這一生注定相安無事。
他還說,人呀,注定要面對岔路,也注定要分離,還要做出自己沒法控制的選擇。
肖柒柒那時候年紀小,似懂非懂,即使胡女士也常跟她唠叨這事,她也不懂。
亦或是,
她心裏有個小小念頭,卻不願去深思。
“嗯。”闫豫凡點點頭,“所以這都是肖然他的命。”
肖柒柒擡起頭來看他,剛剛那一瞬間的關切轉瞬即逝,闫豫凡又返回了他日常淡然的笑容,摸了摸肖柒柒的小腦袋,道:“七七。”
肖柒柒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又來調戲自己,闫豫凡的眸子仿佛被沾了一層霧,晦暗不清,她還沒說話,又聽到他手指壓着自己的嘴唇道:“我不會混到像他那樣的。”
他難得嚴肅認真,每個字都是從心底摳出來似的,堅定而有力。
肖柒柒擡着小臉,心下有個想法冒了出來,隔着桌布,突然伸手用小拇指勾住了闫豫凡的。
女孩子的聲音低得都要化在了空氣裏:“一言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