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夜色弄如墨，景致迅速倒退，外面的燈紅酒綠把車窗染得五顏六色，肖柒柒靠在車窗上，神情還有些恍惚，一轉眼，她就在闫豫凡的車上了。
手掌上尚有他的餘溫，剛剛的觸感還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不知為何，本應甩開他的手，卻在那時那景下，做不出來。
不但是做不出來，還有點不想松開的感覺。
“回家嗎？”闫豫凡突然開口。
肖柒柒被吓了一跳，下意識就往邊上縮，瞪着大眼睛看他。
闫豫凡輕笑一聲，道：“怕什麽？”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揚，眼角有些漫不經心，他說完話後就轉過去看車窗了，根本沒有繼續盯着自己。
明明是自己想多了。
闫豫凡就是看她尴尬出手相助罷了。
肖柒柒松了口氣，她确實現在心裏不太舒暢，很想回家靜靜---只是沒想到闫豫凡想得這麽細致。
“孔雀小區xx。”肖柒柒朝司機報了個地址。
“好勒。”司機道。
銀灰色轎車劃過夜空，穩穩當當地湧入車流當中。
月明星稀，現在已經近十一點了，街上行人少了不少，只有窸窸窣窣幾個，駱珞她們擔心她打了個電話過來。
“嗯，今天有點不舒服，就回去睡了。”
“沒事，哪能有什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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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我真沒騙你們。”
挂了電話後，肖柒柒繼續擺着自己反複被教導過的标準姿勢坐着，脊背筆直、肩膀也不知不覺形成了一條線，這是她長期養成的習慣，在外面的時候，不管多喪多累，還是不自覺就會挺直。
她歪着腦袋看着車窗外，對着空氣說了句：“謝謝。”
闫豫凡回得很快：“該做的。”
“其實你沒必要這麽麻煩的，就算是闫伯母要求你照顧我，你也不用這麽上心的。”肖柒柒又低聲說道。
這也是她認真思考後的，她一直都不想去麻煩別人。
用胡女士的話來說是：不想欠下人情，因為不知道将來還不還得起。
雖然田少那群人勢力比不上闫家，但是多數都是有生意往來的，鬧掰總要有點影響。
肖柒柒這邊很真誠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那邊闫豫凡卻覺得自己現在要炸了。
他做這些事從來不是因為闫母，他看起來是那種言聽計從的兒子嗎？
以為誰都像她那樣乖巧聽話啊！
“七七。”闫豫凡低沉出聲，他的嗓音很低卻重，悠悠落到了肖柒柒的耳朵裏。
“我自己樂意這麽做而已。”
對面小姑娘登時轉過了頭，他能想象她琥珀色的眸子在黑夜之中閃着細細的碎光，五官有些模糊了，只能看得清她小巧的下巴和修長的脖頸倒映在了車窗上。
“……你也別多想。”闫豫凡不想給她壓力，這事急不得，只能解釋道，“畢竟我們也算青梅竹馬了，如果許初出了這事，我絕對二話不說也去幫他。”
肖柒柒低低“嗯”了一聲，很輕，但還是被他捕捉到了。
闫豫凡也知道現在不是适合的時間，肖柒柒現在還沒有完全從肖父的悲痛裏走出來，這個時候，如果力度太大，只會适得其反，反而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很快，孔雀小區到了。
闫豫凡陪着肖柒柒下車的時候看了一眼，常見的公寓小區，雖然比不上以前，但是條件也過得去了。
小區的綠化做得很好，小道旁種了兩排法國梧桐，路燈掩映在梧桐樹後，弱弱地顯示存在感。
抱着紳士風度，闫豫凡把肖柒柒送到電梯樓下，正打算離開，就聽到那邊的肖柒柒說：“你要上來坐坐嗎？媽媽看到你應該會挺開心的。”
闫豫凡本來有些郁卒的心瞬間就活了過來，心裏想着這個進度有點快，象征性地表示了下：“這麽晚，肖伯母應該睡了吧。”
“她沒那麽早，一般都是淩晨才睡的。”肖柒柒說。
“那……真是打擾了。”闫豫凡快速地閃進電梯，然後眼觀鼻鼻觀心。
肖柒柒也走了進來，按下樓層，電梯飛速上樓。
闫豫凡緊緊繃着下巴，這個電梯不大，肖柒柒就站在離他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他稍微低頭就能看見她細細的發絲。
安靜下來時，還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
以及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
“你……很熱嗎？”許是感覺到邊上那個人的焦躁，肖柒柒不解地轉過頭來問。
闫豫凡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有一點。”
肖柒柒看着他緊緊繃着的表情，突然笑了，她一笑，本來就可愛的五官更加和煦了，蘋果肌圓圓的，配合彎彎的眼睛，仿佛要把人都融化了。
她笑着說：“你再忍忍，很快就到家了。”
闫豫凡默默忍住自己想要上手的鹹豬手和控制越來越快的心跳聲，點了點頭。
明明是短短的半分鐘不到，闫豫凡好似過了一個世紀，連衣服後背都有些濕了。
他覺得現在要顧忌肖柒柒的小心思，過得真的是太委屈了，以後一定都要補回來。
在他想入非非、神識都飄到“他們倆第一個孩子叫啥名”上的時候，“滴”地一聲，被拉回現實。
肖柒柒按了門鈴，很快裏頭就傳來了趿着拖鞋的聲音，然後防盜門被拉開了。
肖柒柒擡頭甜甜一笑：“媽～”
闫豫凡站在邊上也低頭做出了一個禮貌的笑容：“肖伯母好。”
“你……豫凡，你怎麽來了？”胡女士愣了三秒鐘才認清楚來者是誰，趕忙拉開門，“伯母真的差點認不出來了。”
“我今天回家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七七了，就送她回來。”闫豫凡開口解釋道。
“那真是麻煩你了。”胡女士說，側了側身，把他們迎進來。
他環顧了房間，屋子不算很大，但是裝潢卻十分耐看，灰白色調，簡約大氣，牆壁上還貼了幾張油畫。
客廳裏放了一架鋼琴，上面擺了厚厚一層譜子。
他還注意到一個細節，就是茶幾上的照片都是母子倆的---沒有三人合照。
“媽，我學習好累啊，就想回來休息休息。”肖柒柒一回家就變樣了，整個人都懶洋洋倒在沙發上，小腿搖搖晃晃的，白得晃眼。
闫豫凡默默移開眼睛，深呼吸調整情緒。
“你這孩子……”胡女士本來想泡茶，但後來一想都這麽晚了喝茶不合适，直接從冰箱裏拿了兩瓶酸奶出來，遞給他們，無奈道，“都這麽大人了……”
肖柒柒嘟嘟嘴，語氣帶了一絲撒嬌：“那還是要你寵着。”
這語氣、這動作……
胡女士沒反應，但闫豫凡覺得自己要被萌化了。
“肯定寵着。”他心想，“以後怕是連一句口氣重的話都不願對她說。”
胡女士雖然對肖柒柒要求嚴格，但是平時正常相處的時候還是很縱容的，她道：“僅此一次了，以後別這麽晚回家，多危險啊。”
這已經是胡女士不知道多少次的“僅此一次”了。
“我可以送七七，反正我不住校。”闫豫凡立馬舉手表示存在感。
“別，豫凡，你別遷就她，七七她就是……在家裏懶散成什麽樣子，還不如回校呢！”胡女士嚴肅道。
肖柒柒撇撇嘴，聳了聳肩，拿起酸奶開始小口的吸。
一旁的胡女士也坐在了對面，細細向闫豫凡問他還有闫母的近況，後者全都認認真真答了。
“你媽呀，從小就嬌慣，完全被寵壞了，你是她兒子，也稍微縱容她一點哈。”胡女士勸說道。
闫母一生順風順水，小的時候家境好，頭上還有兩個哥哥，日子極其滋潤，長大了當演員，也沒什麽事業心，早早趁自己年輕貌美嫁了，現在過得仍跟少女似的。
也就生闫豫凡的時候受了點苦難。
生完之後愛咋就咋，兒子完全不顧，随他自生自滅去了。
闫豫凡的過早成熟很大一原因就是因為闫母不靠譜、闫父平時又不着家。
他過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知道。”闫豫凡點點頭，“最近她就是我家的霸主，我和老爸壓根不敢惹她。”
胡女士一副很欣慰的樣子，看了看邊上的肖柒柒，突然想到了什麽，問：“我想起來，你們小時候，七七是不是常常夥同你跟我說謊？”
“這個……”闫豫凡扭頭看向肖柒柒。
肖柒柒坐在邊上一邊喝着酸奶，一邊側耳聽他們講話，偶爾還能插個幾句，聽他們越聊越嗨，都講到小時候自己的醜事了，瞬間不好了。
如果暴露了，指不定胡女士要怎麽唠叨呢！
“媽，都過去那麽久了，就別說了吧。”肖柒柒連忙起來拉她，“這麽晚了，你該讓凡凡回去吧。”
闫豫凡心頭跳了跳。
她喊凡凡……
完了，又開始心肌梗塞了。
“好好好，豫凡先回家，以後再來玩。”胡女士瞪了她一眼，“你還不去送人？”
肖柒柒犟不過她，只好再次和闫豫凡跨進了電梯。
電梯往下的時候，兩個人在裏面都有些許的尴尬。
本來是他送她上來的，怎麽結果又變成她送他下去了？
“噗嗤！”最後還是闫豫凡的大笑聲打破了沉默，他平時的表情都有些拘謹，這麽發自內心肺腑的還是第一次，連帶着那個泰迪卷發型都有些可愛。
肖柒柒擡着腦袋看他，小嘴微微張着，對着他說道：“別笑了。”
闫豫凡低頭，依舊噙着那爽朗的笑容，說：“我不。”
肖柒柒愣了愣。
她突然發現，凡凡長大了之後，還挺……好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凡凡：如果許初出了事，我也會義不容辭幫他。
許初：呵呵……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