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焦麗虹雙眼冒火,沒想到姜芮涵拒絕得這般幹脆，撲騰着又要撲過去，“你怎麽能那麽狠心！竟然見死不救！”
姜芮涵被她吵得腦殼疼,與羅瑩瑩對視一眼，後者用力拉住近乎發狂的焦麗虹，她快速邁步進辦公室,看到王元菲正在撥電話，她稍一猶豫,還是攔了下來。
她再次走出來，看着大喊大鬧的焦麗虹，剛要出聲，就聽到邊上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
“範大羅的家屬。”
程景笙手裏還拿着一份報告，三兩步已經來到焦麗虹跟前：“有病情需要與你商量。”
羅瑩瑩見狀,有些詫異了。
“範大羅”這個名字她剛剛才聽完魯靖奇吐槽，印象特別深,可……這不是魯靖奇的病人麽？怎麽能讓程副院親自上來找家屬溝通病情了？
她下意識就朝門口看去，瞧見姜芮涵雙眼怔怔地望着程景笙,然後……她好像發現了一絲端倪。
難道……程副院是專程過來解圍的？
院長助理這時也走過來，臉色很難看，聲音很沉：“怎麽回事？”
“病人家屬找錯地方了。”程景笙語氣淡淡。
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睜眼說瞎話，羅瑩瑩反應最快,連聲應和：“就是就是！病人都轉到4號樓去了,你不知道嗎？”
這句話她是對着焦麗虹說的，然後還順道将人攙扶起來，暗暗壓了一把,聲音清亮：“這是我們院的程副院,超級專業的外科醫生。你可以先聽聽他對病況的說明。”
程景笙不動聲色地瞥一眼姜芮涵,只讓她看到他眨了眨眼。
那一瞬，因焦麗虹突然跑過來攪得煩躁不已的心情，就這麽平靜下來。
他的人，他的聲音，還有他的眼神，無不讓她感到安心。
姜芮涵輕輕點頭，就要退回去，程景笙卻喊住她，公式公話的語氣：“留下來，幫我做一下記錄。”
姜芮涵腳步一頓，對上他那雙幽深的眼眸，立馬轉過去，撈起筆記本就跑出來，在一旁站定。
羅瑩瑩傻眼，忍不住指了一下自己，讷讷地說：“其實……好像我也可以的吧？”
程景笙沒有回答，目光掠過她，落在她攥住焦麗虹的手上，意思明顯。
好在羅瑩瑩夠機靈，一下子明白程景笙的用意，用力點點頭：“是！我也在一旁……看着！”
此“看”意味顯然不同，在看的同時，必要的話，還要上手攔人！
羅瑩瑩暗暗給程景笙豎起大拇指。
果真，還是程副院考慮周到啊！對待這種情緒不穩定的病人家屬，如果力氣不大點，還真是控不住！
看姜芮涵那纖胳膊細腿的模樣，當然不夠她行了！
這個任務，她接受了，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院長助理看着這一波操作，好像也挑不出什麽刺來，只叮囑“小聲點，不要打擾別人工作”，他便轉身離開。
“那，那程醫生，您說……”焦麗虹甩開羅瑩瑩的手，站在那裏，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每次看到程景笙就莫名緊張，甚至有些害怕？
這男人明明生的一副頂好的皮囊，那張臉……卻好像閻王似的，看不出一絲情緒。也不知是不是像人家常說的那樣——拿手術刀的戾氣重。
總之，她對着他，就是忍不住發怵。
連羅瑩瑩都發現程景笙今天整個人态度很冷，平時頂多就是面無表情，現在居然冷得和個冰塊似的。
果真，他一開口，就讓周圍氣氛凍結成霜。
“這是範大羅肝髒腫瘤的化驗結果，确定是癌症的遠端轉移。”
簡言之，确認是癌症。
在如今這種聞“癌”色變的環境下，幾乎所有人聽到這樣的信息都會心頭一緊。
而現在焦麗虹卻是一個例外，聽到這話，她反倒是長長出了口氣。
“經過與腫瘤科醫生會診後，在外科手術已經無法醫治的情況下，或許可以通過化療來減緩腫瘤的增生。不過……”
程景笙語氣稍頓，目光深深地盯着焦麗虹，可以看出她臉上隐隐露出的喜色，他眸光一沉，聲音更沉。
“腫瘤科那邊的綜合評估結果是——由于病人的年紀與體力情況，他并不适合接受化療，而且以腫瘤的形态與擴散程度來看，化療預期的效果也不會太好。”
程景笙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放慢，咬字清晰，不時瞥一眼姜芮涵的筆記本，确認她手寫的速度跟上了，他才繼續往下說。
“所以，在手術複原之後，治療方向，我們建議轉保守治療。既然治愈腫瘤已經不可行，只好改成實施不增加病人痛苦，以及……”
他盯着焦麗虹微微挑起的眉心，眼裏閃過一絲厭惡，聲音更加低沉：“臨終關懷的治療方案。”
說到這裏，姜芮涵顯然愣了一下，筆也頓住，不太理解地看向程景笙。
察覺到他的視線，程景笙微微側目，看上去好像是在和焦麗虹解釋，實際上是對着姜芮涵說：“病人年紀大了，經受不住這麽多折騰。這只是建議，最後實施哪種方案，由家屬決定确認。”
“這些話……和他的子女說了嗎？”焦麗虹握着拳，有些興奮。
程景笙一雙黑眸冷冷盯着她，其中的淩厲叫人看了心驚。
“難不成……還要我去說？”焦麗虹皺着眉，看了一下那雙眼，背脊一陣發寒。
“你是……範大羅的妻子。”
程景笙眸光沉沉，還有緊抿的唇，無不顯示着他此刻的不悅。
“還是……他的法定第一繼承人。”
這句話無疑是一巴掌拍在了焦麗虹的臉上，她滿臉熱辣辣，根本不敢擡眸，然後艱難地咽了幾下口水，聲音很低：“好，我知道了……我去和他們說。”
說完，她直接邁步，幾乎是小跑着離開。
“就……”羅瑩瑩瞪大眼，“就這麽跑了？”
王元菲拉了她一把，低聲道：“不然呢？還要她留在這裏大吵大鬧嗎？”
“我們先進去，小姜……”王元菲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拘謹的姜芮涵，繼續道，“應該還要與程副院彙報工作情況。”
“哦哦哦，是吧？”羅瑩瑩路過的時候，不忘輕推姜芮涵一步，還小聲提醒，“程副院這會看上去是兇了點，他平時頂多沒啥表情，應該是被那個人氣的。絕對不關你的事，別害怕哈……”
姜芮涵額角一陣猛抽，沒想到羅瑩瑩會這般解讀程景笙，她無奈一笑：“嗯，我知道了。”
羅瑩瑩不算刻意壓低聲音，這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全落入程景笙的耳裏，他頗為無語地蹙了蹙眉，待兩人走進去，走廊上只剩下他和姜芮涵，他挑眉看向走廊盡頭，冷峻的臉上随即漾開一絲清淺的笑意，聲音都柔和下來：“去那邊……聊兩句？”
“聊聊……”他目光落到姜芮涵手中的筆記本上，聲音染笑，“該怎麽寫這段記錄。”
“好。”姜芮涵一張俏臉又染上幾抹紅霞，有些嬌羞地嗔道，“趕緊走，別耽誤工作。”
“是。”程景笙側着臉，眼角的笑意斜斜地遞過來，勾了勾唇，突然促狹地道，“那我們一起走，別浪費了這幾秒鐘。”
姜芮涵無語地連連搖頭，臉上的笑意卻藏不住。
程景笙的确是擔心焦麗虹影響到姜芮涵，才借機上來看一看，原本那個病況說明是要等範大羅的子女代表到了，再與焦麗虹一起商量，他現在只不過是早一會告訴她罷了，其實影響不大。
他順道還說了一些了解到的情況，讓姜芮涵有些反應不過來，眨眨眼：“你……還去八卦人家病人家裏的事了？”
程景笙滿臉笑意頓時僵在嘴邊，臉色驟然沉下來，屈起手指，敲了她腦門兩下，語氣裏滿是無奈：“我不八卦，這些只是我準備左耳進右耳出的信息罷了。”
原來，魯靖奇從其他護士那裏了解到範大羅家的情況。一回來就和程景笙吐槽，他不想聽都不行，魯靖奇絮絮叨叨，一副不講完絕不罷休的樣子。
程景笙幾次打斷，魯靖奇都堅持說這些情況與病案溝通有很大的關系，一定要聽他說完。
程景笙只能硬着頭皮聽完，然後現在轉告給姜芮涵，卻被她吐槽“八卦”。
程副院這會有點冤啊！
又是一個有些粗俗的故事。
焦麗虹到範家應征保姆，範家子女都覺得這個保姆太年輕，意圖不純。可是偏偏範大羅老人态度強硬地留下了人，他手上不但有兩套房在收租，還有退休金，根本就不理會子女的勸說，說自己有錢可以雇傭這個保姆。
焦麗虹就這樣留在了範家，成為範大羅老人的全職住家保姆。
至于……後來她怎麽成為範大羅老人的妻子，據說是她瞞過範家子女，帶着老人親自到登記處去登記結婚了。
範家子女得知後這事後，紛紛暴怒，大罵她不要臉，上來要趕她出門，卻被範大羅老人阻止，說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誰敢趕他老婆出門，他就跟那人沒完！
老人家直接被氣得高血壓犯了，住院一段時間，緊接着查出腸壞死，現在還有癌症。
昨晚轉到4號樓病房的時候，焦麗虹又與範家大女兒起沖突，險些在走廊上動起手來。好在那會病人還不多，值班醫生魯靖奇和護士立馬趕到，将兩人扯開。
魯靖奇剛要勸說一番，卻聽到焦麗虹突然大喊：“我和老爺子是真愛！”
姜芮涵聽得渾身一陣惡寒，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這就是……她的真愛啊。”
作者有話說：
恬恬：嗯……拿手術刀的有戾氣，殺豬的也有戾氣……所以，程小叔是不是可以≈殺豬的？
程小叔：閉嘴！
魯靖奇：哈哈哈……嗝，不對！這樣說起來，我豈不是也是≈殺豬的？
羅瑩瑩：呵呵，你才知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