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國營飯店打牙祭
電報上內容很簡短, 但意思很明确。
那就是讓樂瑤把知青補助全部寄回去，她哥有急用。
後面也沒提用了以後還不還的事，顯而易見是不可能再還的。
這種肉包子打狗的虧本生意, 樂瑤絕對不幹。
所以看完電報內容後, 她內心呵呵一聲冷笑，直接折起來随手塞進挎包裏，對于上面的要求理也沒理。
其他人看她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不禁問：“寫的什麽？家裏真的出事啦？”
樂瑤一點不替便宜爸媽隐瞞，當即透露道：“跟我要知青補助來着, 說是給我哥用。”
衆人：“……”居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們多少聽說了點樂瑤家的情況，知道她父母重男輕女，讓她小小年紀就替哥下鄉, 還不給貼補，如果不是有條件好的親戚看不過去伸手幫忙, 樂瑤在鄉下還不得苦死累死。
本以為這樣已經是那對父母人品的底線了，沒想到還有更絕的。
現在竟然還要求女兒把知青補助寄回去給兒子用？
這還是人嗎？虎毒尚且不食子！
知青們感慨之餘均是忍不住的心寒，有的同樣被家人涼薄對待的更是感同身受，默默紅了眼眶。
當下, 大家開始勸說樂瑤。
“咱們的補助都是按糧食發放的，給了他們咱吃什麽？樂同志, 你可別犯傻呀。”
“對對, 那點補助也就将将夠咱們填飽肚子, 哪裏還有餘力支援家裏，能裹住自己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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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城裏有工作，還有供應糧吃，又不是那些沒依沒靠的盲流，怎麽着都要比咱們好吧？”
“是啊, 從來只聽說家裏人貼補去當知青的孩子，還沒見過知青被要求貼補家裏的。”
即便有，那也大多是家裏弟弟妹妹多，知青懂事自願貼補，而不是被父母要求着貼補哥哥，自己卻餓肚子。
樂瑤自然不是這種自我奉獻的人，她才不會傻乎乎地聽話給家裏寄什麽補助。
想想原主當初是怎麽死的，她看在他們畢竟生養了原主的份上，不去找他們替原主報仇就已經很好了，還能指望她對他們有多善良？
樂瑤內心冷笑，面上卻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雖然他們……但畢竟是我爸媽大哥，如果真是遇到了難事，我也不是不能幫，可當初親戚承諾資助我的時候就言明，不能把她給的錢票東西便宜我家裏人一分一毫，不然她就再不幫我了。”
這番話成功堵住了一些想勸她多少給點的人，畢竟她手裏有人資助不缺錢，那何不反過來貼補一下家裏，和親人搞好關系呢。
樂瑤不愛聽這些，也情知有些人雖然現在會勸她不要給，但随後當她們發現她吃好喝好過得好時，八成又會改變态度，說她不給顯得冷血無情，那總歸是她的血緣親人吶。
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惡心人的情況，她幹脆又拉那個不存在的親戚出來晃一晃，直接堵死她們的口。
知青們不知道她打的小算盤，此刻聽了她的話，除了憐憫同情外，都是沒什麽說的了。
于是樂瑤順理成章地無視樂家發來的那封電報，還傷心失落地表示暫時不拿親戚寄來的包裹了，她現在沒那個興致，等她們逛完縣城，走之前再來拿就好。
這是她自己的事，當然由她來決定。
雖然大家都想看看她那個據說條件不差的親戚會給她寄什麽來，但現在不是時機不對嘛，等她取回去後再看也是一樣的。
以防再觸及樂瑤的傷心事，她們很快揭過這個話題，轉而拿了東西出去逛別的地方。
縣城其實可逛的地方不多，街上店鋪很少，還都是國營店，售貨員都傲的很，對到現在還依舊當着知青的人态度很差。
知青們頗有微詞，但每每都選擇忍氣吞聲，或者直接避過，并不敢随意招惹他們。
樂瑤卻不慣着那些人，你對我态度不好，那也別怪我對你态度差，反正只是來買東西而已，又不是求着你辦事，誰愛捧着你的臭腳誰去。
就因為這樣，那些店員櫃員反而不敢給她臉子瞧了，估計是看她敢這麽硬氣，可能是背後有靠山，不敢得罪了她後再招來大人物，萬一踢到鐵板砸了飯碗就不好了。
能進國營店站櫃臺的人都不簡單，看人做事、見人說話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于是本來是樂瑤跟在後面随大流閑逛，最後漸漸變成她領着一群人從這裏轉悠到那裏，看一看瞧一瞧，喜歡或者有用的東西就随手買下來。
她這般的手松大方勁也是那些售貨員願意用另一種态度招待她的原因之一。
畢竟他們怎麽說也是賣貨的，誰能不喜歡出手大方又迅速且不墨跡不廢話的顧客呢。
就這樣，知青們跟着樂瑤在幾條主街道轉悠一圈，很快逛完并買到了一部分想要的東西。
剩下還沒去的就是供銷社了，還沒買的那裏都有，她們走前過去一趟就行。
看着已經日頭當空，樂瑤順勢提議：“都餓了吧，不如去國營飯店吃頓飯？給肚裏添點油水，順便歇歇腳，下午再接着逛。”
大家都沒意見，但就有某些囊中羞澀想占便宜的，此時居然厚顏無恥以玩笑的口吻問：“你請客？”
樂瑤：“……”大姐你在做什麽美夢，看她像是這種慷慨解囊的好人嗎？
或者只是打着讓她磨不過面子，打腫臉給她們充大戶？
明顯不可能的好麽。
這種傻叉不識趣的問題，樂瑤無語的都不想回答，不當場翻個白眼以對都是留了情面。
她懶得搭理，孫彩霞卻幫她說道：“咱們這麽多人怎麽能讓小樂破費，就是吃了以後怎麽還啊？還不如自己付自己的，都量力而為。”
能出多少錢票就吃什麽東西，可別指望占別人便宜！
她都這麽說了，女知青們自然選擇自己吃自己。
樂瑤進去點了份豬肉芹菜餃子，帶湯的，還有蘸醬，份量也不少，吃得她嘴上冒油，一本滿足。
點這份吃食，餃子湯是可以免費續的，頂着大家羨慕的眼神，她就多打了一大碗餃子湯給她們分了。
都給嘗嘗味兒，再多就沒了。
孫彩霞則買了幾張厚實的白面餅，泡在餃子湯裏就着一道青菜炒肉絲，吃得很是香甜。
其他人也都按照自己的口味和實際情況來點菜，或者什麽便宜量足吃什麽，最差也比在大隊裏吃的好。
吃到一半，男知青們也找過來了，在她們旁邊湊了一桌，點完菜等飯上來後跟着一起埋頭苦吃。
兩桌人馬正稀裏呼嚕吃的正香，門外又走進來兩人，是一個中年大叔帶着一個漂亮小姑娘。
兩人進來熟練地點上一份飯菜，然後就在知青們旁邊的第三桌落座，之後開始邊吃邊說話。
小姑娘長得也嬌嬌俏俏，穿着也比較體面精致，一看就是被父母嬌養長大的，剛進來就引得不少男知青女知青紛紛忍不住往她那邊看。
小姑娘像是習慣一般，對此毫不在意，只朝着帶她進來的那人喊叔，然後莫名紅了眼眶，惹人憐惜。
“真好看，這是誰呀，不知道等下可不可以去認識一下。”男知青們暗中嘀咕，很有幾個在蠢蠢欲動。
女知青收回視線，朝他們翻白眼，不屑道：“想什麽美事，好好吃你們的飯吧！”
樂瑤也瞧了一眼漂亮小姑娘，再回頭看看自己還沒養回來的幹巴身體，覺得任重道遠。
調養身體勢在必行呀，首先就從改善夥食多吃點好的開始吧。
不然她都不想照鏡子看看本尊到底長的什麽樣。
其實認真算起來，從她來到後還真沒照過鏡子，當然照水面不算，那個只能看到大致輪廓。
她只知道來的時候這具身體皮膚發黃瘦弱，內裏又虛又虧，長的幹巴巴的，除了個頭，渾身沒二兩肉，想也知道不會太好看。
畢竟都快跟面黃肌瘦的難民差不多了，還能指望她有多好看。
所以為了免得看見後糟心，她一直沒敢照鏡子看自己的長相，打算等養回來再說。
反正她現在年齡不大，還有女大十八變的機會，只要營養跟得上，肯定還能養好。
希望到時能養的和這個漂亮小姑娘一樣好看。
樂瑤無比真誠地祈禱。
“哎，小樂妹子，你在想什麽呢？”孫彩霞突然碰了下她的胳膊肘問道。
樂瑤笑答：“想之後如果閑下來，自己該怎麽捂白一點。”
實際上她在太陽底下幹了幾天活根本沒曬黑，只是皮膚黃而已，大家都羨慕的很，說肯定是天生曬不黑的白皮，等調養過來絕對好看。
因此孫彩霞羨慕道：“你已經很好看了，只要再吃好點養一養就成，不用特意去捂的。”
樂瑤握了握自己堪比雞爪子的手，只當她說的是場面話。
孫彩霞擡頭看了下，又和樂瑤低頭小聲嘀咕：“那個小姑娘确實挺好看的，你瞧男知青的反應，恨不得眼睛都長到人家身上去，真丢咱們知青的臉。”
其實他們兩桌的注意力差不多都在小姑娘那邊，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或許是因為他們那一桌的存在感很強？即使那裏只有兩個人。
樂瑤感覺到一絲怪異，想不明白，只好跟着一起注意着那邊的動靜。
然後，他們就聽見中年大叔對小姑娘說她家裏已經替她看好了一個對象，這次回去正好安排着看看，讓小姑娘一定要聽話。
男知青聽完後心碎一地，恨不相逢未嫁時。
然後他們又聽到男人話落後，小姑娘不甘願的撒嬌聲。
只見她撅着嘴不滿道：“聽說那人都好大歲數了，又是在鄉下當幹部的，肯定不好相處，我不想嫁嘛。”
中年男人搖頭：“這可由不得你，你奶奶和大伯都安排好了，他們這麽做也是為你好，你過去後先聽他們的去見一見，人真不行再拒絕。”
小姑娘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兩人後頭來的，吃飯吃的卻比知青這邊還快，等樂瑤他們吃完走人的時候，那兩個早就離開不見蹤影了。
男知青紛紛扼腕，道是當時應該去搭讪一下互通個姓名的，白白錯過一次機會。
女知青噓聲嘲笑，說他們是一群軟腳蝦，也就背後過過嘴瘾，當面啥都不敢。
男知青當然不承認。
雙方笑鬧着過一場，完後一塊去供銷社買買買，直等到快到集合的時間，才大包小包地出來找水叔。
樂瑤趁機一個人離開片刻，打着到郵局取包裹的名義，在郵局附近找到一處隐蔽的小巷，躲着開始網購。
因着考慮到時間緊急，她早就已經将想要買的東西提前拉到購物車裏了，現在只需要一鍵付款買下，十分方便。
先到貨的是兩個中等帆布包，專門用來裝貨，再僞裝成從京市郵寄過來的包裹，基本就搞定了。
最後不過片刻，樂瑤就一手提着一個圓潤的帆布包從小巷裏走出，迅速朝集合地趕去。
趕到時騾車還沒走，人已經來齊，時間也差不多，但水叔卻一點沒有發車的意思。
“水叔，天色不早，該回去了吧？”
大家在車上坐好，紛紛催促水叔可以走了。
水叔擺擺手：“還有人沒來，再等等。”
這話聽得一衆知青疑惑不已，數數他們的人數，一個沒落下，都在啊，那水叔等的是誰？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解答，因為馬上又來了兩個人，還正是他們在國營飯店打牙祭時遇到的那倆。
水叔等的就是其中那個小姑娘。
水叔說：“這女娃也要跟咱們一塊坐車回去哩。”
衆知青一臉茫然，有驚有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