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所有的過去都滾蛋……
白芷看着堂屋裏的桌上正“咕嚕嚕”冒着熱氣的火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真的太餓太餓了，感覺低血糖都要發作了。說了聲“謝謝”，拿起碗筷,就吃了起來。
秦蓉也跟了上去,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在這偏僻山村，能夠吃上熱騰騰的火鍋，實在是寒冷季節裏的一大幸事。
周凱晨看着白芷吃得滿足,心情分外愉悅，忍不住想要吹口哨，在一旁努力地做好服務工作,不停地夾菜放進熱騰騰的火鍋裏煮。
過了一會兒，白芷終于止了點餓,才放緩吃火鍋的速度。看着還在忙活着的周凱晨，輕聲道：“你別光給我們下菜了，自己也吃點。”
周凱晨露出大白牙，聲音如沐春風：“怎麽樣？我做的火鍋還可以吧。”
白芷點點頭,一旁的秦蓉更是比出了一個大拇指。
味道還真的不錯，和外面的火鍋店相差不遠了,甚至還更幹淨。
“我在國外念書的時候,吃不到中餐,我就經常在公寓煮火鍋吃。”周凱晨回憶起當時在國外留學的場景，“那個時候我一個月有20天在吃火鍋，各種火鍋花樣都被我嘗試了個遍。臉上也長了一臉的痘痘。”
白芷夾了一塊羊肉，涮了兩下，放進嘴裏,随口問道：“你當時怎麽突然出國了啊？”
周凱晨夾一片煮好了的青菜，放在碗裏，沒有吃：“那時候家裏出了點事，就不想呆在國內了，所以選擇了出國。沒想到，幾年後還是回來了，國內現在的經濟形勢還是可以的，周邊好多留學生都會回國發展了...”
白芷“嗯”了一聲，繼續吃着火鍋裏的羊肉和丸子，腦海中突然閃現石謙的臉，記得他好像也是在國外留學，近幾年才回國發展的。
火鍋局進入下半場，兩人聊了大學時期發生的事情，談了下未來的職業規劃，距離好像拉近了點，沒有之前那樣生疏了。周凱晨也沒有再提當初追求她的那些事情，白芷自然也假裝無事發生，兩人現在相處的模式用老同學來形容更加貼切。
一旁的秦蓉默默地吃着，心裏想着眼前的這周凱晨好像看起來也還不錯。或許，白芷在揮別上一段婚姻之後，會在這荒郊野嶺迎來新的轉機也說不定。
不過，如果讓她來選擇的話，她還是選擇石謙。
“來，今天是大年初四，也還算是在過春節。讓我們舉杯同祝，恭賀新年！”周凱晨舉起啤酒，示意三人一起碰杯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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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樂！所有的過去都滾蛋，我要開始新的人生！”白芷舉起啤酒，随即閉着眼睛，一口氣将一瓶啤酒全部灌了下去。
秦蓉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到白芷還在仰着頭喝啤酒，知道她心中煩悶，也就沒有再阻止。周凱晨不明所以，出聲阻止道：“白芷，夠了，意思下就可以了...”
“砰！”白芷喝完一整瓶啤酒，擦了擦嘴角，語氣豪邁：“這點酒，小意思...”
她不愛喝酒，平時也不喝酒，但一瓶啤酒的酒量還是可以的。
今年春節她一個人度過的，根本沒有喝酒，也沒有慶祝，相比之下，現在這一刻，更像是在過春節，就讓她好好放縱一番，抛棄女演員的身份，不減肥，好好大吃一頓。
周凱晨聽她這麽說，用開瓶器打開另外一瓶未開封的啤酒，遞到她的旁邊。
白芷沒有拒絕，夾了幾塊肉片放進沸騰的火鍋裏，涮了好幾下，放入嘴巴裏，咀嚼着，吃了下去。
就當做這是在慶祝春節吧，就當做這是在慶祝她離婚吧。
白芷将啤酒倒入杯子裏，喝了一大口。
周凱晨仿佛知道白芷有心事，他舉起酒杯，意有所指，輕輕地道：“讓往事都随風，我們重新出發！明天一定會更好！”
白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周凱晨，你怎麽這麽官方...”
周凱晨笑了笑，掩去眼底的情緒，大聲道：“好好好，那就祝你今年在娛樂圈爆紅，祝我一切順利，祝秦蓉越來越美...”
三人笑作一團，互相碰杯，慶祝新的一年有的新的收獲。
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屋子裏暖意融融，白芷來到這邊這麽久，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
突地，哭天搶地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瞬間刺破了這一屋子的暖意融融。
“小春家！”白芷下意識地想起這哭聲勢必是從小春家傳來的。
她站起身，拉着秦蓉，摸着夜色，朝着旁邊走去。
周凱晨一臉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趕緊跟了上去。
去到小春家的路上，秦蓉簡單扼要地給他介紹了大概情況。他聽完後，眉頭緊蹙，不敢相信在新聞裏才能看到的事情，竟然真的在身邊發生。
在小春家的堂屋，一個雙鬓斑白面容憔悴的老婦人跪倒在堂屋，正呼天搶地哭嚎着：“我的女兒，你怎麽這麽傻啊，就這麽走了....嗚嗚嗚，太可憐了我的女兒...你受了委屈，怎麽不給媽媽說啊，你可以給媽媽說啊，怎麽就想不通這麽走了呢...”
老婦人旁邊是一個駝着背的老人，看着神龛上女兒的黑白照片，忍不住也嗚咽出聲，雙目含淚，不過他極力地忍着。這兩位老人勢必就是小春的親生父母了。
堂屋裏還站着幾位中年男女，勢必是陪着老人夫婦過來的，都是小春的至親親人。
一位身形微胖的男人，眼眶發熱，聲音裏有着恨意：“那個張志成的狗男人去哪裏了，老子今天要拿到砍死他！”
姿姿和軍軍站在一起，看着許久不見的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哇”地一聲再度大哭起來。
屋子裏一片亂，一位清瘦的老婆婆顫顫巍巍地從堂屋裏走了出來，跪在老夫婦的面前，聲音哽咽：“親家母、親家公，我們家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我家那個不孝子害了小春，請你們原諒...”
“我好好的閨女，交到你們手上，現在才短短幾年時間，在你們家人就沒了...她以前說過要離婚，我們總是勸她，不要太嬌氣，夫妻之間要多寬容體諒。今生遇見不容易，為了孩子，不要離婚...她聽了我們的，一直在忍耐，可是現在，她人沒了，是我們害了她啊...”小春的母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咽着說着過去的那些事情，對于勸說女兒不離婚的事，追悔莫及。
“我們張家下輩子做牛做馬都還不了你們家...”小春的婆婆跪倒在地，微微發顫，不斷地哭着道歉。
“道歉沒有用！道歉能夠讓我妹妹重新活過來嗎？”
“我的女兒啊，你命太苦了，你怎麽就丢在爸爸媽媽就一個人走了呢...嗚嗚嗚”
......
屋子裏，哭聲、道歉聲混雜在一起，十分地混亂...
白芷站在門口，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眶含淚。
她料想到了這樣的場景，小春上吊自殺，她家裏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好好的一個女兒，在婆家受盡委屈，然後人就這麽沒了。
誰能夠接受這樣的結局？
看着混亂人群中的兩姐弟，白芷莫名覺得心酸，誰也沒有注意到失去母親的他們，會有多麽的難過。
不知道是誰報了警，當地派出所的警察來到現場維持秩序。為了避免沖突進一步擴大，警察讓小春的父母将兩個孩子帶走了，徒留下小春的婆婆守在空無一人的老宅裏。
目睹這一過程，白芷覺得渾身都要喘不過氣來，這人間悲劇，最終還是要落幕。
可小春卻永遠回不回來了。
臨走之時，周凱晨留下了小春哥哥和父母的聯系方式，表示要對他們家進行資金幫助。
白芷也也表示承擔了兩個孩子到大學的所有學費。
面對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的善意，小春的哥哥眼眶溫潤了，再三說着感謝的話。
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白芷只希望小春的父母和兄弟能夠善待她的一雙兒女。
*****
白芷在C縣拍了整整三個月的戲，從當初的寒冬，到如今的初春時節。
來C縣以後，她換掉了原來的電話號碼，日子過得清淨，專注于拍戲這件事情上。
三個月的時間裏，白芷只請假回去過京城一天，就是回去領離婚證。
領證那天，匆匆見了石謙一面，兩人沒有說話。
白芷拿了離婚證，就直接走奔機場，奔赴C縣。
至于石謙後來過得怎麽樣，她不太關注。
這三個月的時間裏，劇組裏的人上上下下打成一片，大家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氣氛十分融洽。
所有人都期待着，這部戲能夠在國際電影節上大放異彩。
******
這一天是《聶三娘》拍攝的最後一場戲。
這場戲結束，這部戲就真正殺青了。
最後的一場戲是白芷的個人戲，她要騎着馬，手裏拿着一面赤旗，邊馳騁，邊揮舞，演出那種英姿飒爽的感覺。最難的一點是，馳騁到中途，她要站起來，揮舞着旗幟。
白芷從未騎過馬，開拍前半個月，利用空餘時間，她每天都在現場馬術老師的指導下，進行了馬術訓練。
當時看着比自己身高還高的壯碩馬匹，白芷的心裏忍不住一陣發怵，不過馬術老師安慰她，這匹馬是專門用來拍攝的馬匹，經過了專門的訓練，性格十分溫順，所以，不要太過擔心。
白芷心底的石頭稍微放下了點，也一直勤勉練習，和這匹馬進行朝夕相處，希望能夠順利結束這場拍攝。
經過妝發老師的梳妝，白芷妝容精致，頭發被梳成了一個半丸子頭，穿上紅色的騎士服，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飒爽。
導演陳日暮滿意地看着白芷，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道：“別擔心，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白芷深呼一口氣，點點頭，信心十足。
只見青山之間，身着紅衣的白芷坐在馬匹上，左手拿着一面赤旗，右手拉着缰繩，燦若桃花，美得不可方物。
整個畫面看起來就是一幅畫，十分令人賞心悅目。
攝影機前的周凱晨被這樣的白芷吸引住目光，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導演說出一聲開拍，他才晃過神來。
坐在馬匹上的白芷，抓緊手中的缰繩，看向前面的攝像機，一再地深呼吸，還沒有開拍，她還是有一點緊張。盡管之前已經練習過很多次，與馬兒也已經建立起了感情，可真正到開拍的這一刻，她心底還是沒底。
站起來那個動作，十分考驗平衡，何況她還要手裏拿着赤旗揮舞，還要駕馭身下的馬兒，還要注意面部表情...
白芷感受着頸部玉石的溫潤，心裏默默祈禱。
脖頸間的那塊葫蘆狀的玉石，是母親的遺物，她從小就随身佩戴。其實這個葫蘆狀的玉石本來是兩個綁在一起的，可是後來，她也不知道另一半丢到哪裏去了，怎麽找也沒有找到。
後來，白芷進入演藝圈後，由于拍攝需要，就沒有再戴過這葫蘆狀的玉石了。
這一次重新找出來，帶在脖子上，是希望母親能夠在天之靈能夠保佑自己能夠順利地完成這場戲。恰好這次騎士裝屬于高領，可以将她脖間戴着的玉石遮得嚴嚴實實。
“白芷，準備好了沒有？”遠遠地，陳日暮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從不遠處的攝影棚傳來。
白芷深呼一口氣，比了個OK的手勢，随即，朝着身下的馬兒道：“馬兒，這一次我們像前幾次一樣，配合完美，好不好？”
馬匹搖了搖尾巴，似乎在回應她的問題。
“action！”陳日暮洪亮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
白芷挺直身子，拉緊缰繩，嬌喝一聲：“駕——”
身下的馬兒如同箭一般飛馳出去，白芷坐在馬匹上，搖着赤旗，整個人光芒萬丈。
風在耳畔略過，白芷迅速地站直身子，左手牽住缰繩，穩住身子，右手大力搖着赤旗，仿若勝利歸來的女戰神。
前方的攝影機在鋪好的軌道上，跟着奔馳的駿馬後退，拍下白芷的一舉一動。
“好！非常好！”陳日暮坐在攝影機後面，看着白芷的表現，忍不住大聲贊賞。
剛才鏡頭裏展現的一切，堪稱完美，無論是從面部表情，還是整個場景展現出來的那種巾帼英雄的氣質，都十分動人心弦。
白芷聽到陳日暮從擴音器裏傳來的誇贊，心底的大石頭落了下來，終于拍完了。
她緩緩地坐在馬匹上，等待着工作人員将她扶下去。
“白芷，剛才拍的是特寫鏡頭，還需要補一個大的場景。再來一遍，我們就可以完美收工了。”陳日暮的聲音再次傳來。
白芷知道電影鏡頭不可能總是一個機位不變，她點了點頭，同意了。
她伸出左手摸了摸身下馬兒的馬，感受着掌心傳來的一片溫熱，輕輕地道：“馬兒，我們剛才配合得特別好，我們再來一遍，好不好？拍完了，我就去給你買你愛吃的食物。”
回應她的，依舊是馬兒不斷搖晃的尾巴。
“好，3、2、1，開始！”
“駕——”白芷坐直身子，和上次一樣，嬌喝出聲。
左手拉住缰繩，保持身體平衡，慢慢站起來，右手不斷地大力揮舞着手中的赤旗，白芷自由地馳騁在小道上，嬌俏又飒爽！
她再次完成了！
她的這部戲殺青了！
站在馬兒上的白芷內心激動，面容上卻努力展現着電影角色中需要展露的表情。
“好——完美！《聶三娘》正式殺青！”陳日暮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周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籲——”馬匹慢慢放慢速度，工作人員也從遠處走來，準備扶着白芷下馬，結束這部戲的所有拍攝。
可就在下一秒，白芷身下的馬匹突然兩只前蹄擡起，仰頭長嘯，将馬背上的白芷狠狠地抛在地上。而後，馬匹仿若受驚一般，在白芷的身上馳騁而過，馬蹄子狠狠地踩在白芷的身上！
衆人被發生的這一幕驚呆了！
平日溫順的馬匹在最後時刻突然失控發瘋了！
大家迅速地朝着出事地點跑來，周凱晨更是吓懵了，第一個趕到出事的地點。
白芷被狠狠地摔在地上，頭部先着地，痛得瞬間就失去了知覺。
“痛....”馬匹在她的身上踩過去的時候，又一次讓她痛呼出聲，眼淚瞬間飚了出來。
“白芷——白芷——”周凱晨趕到她面前，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白芷微閉雙眼，眼角含淚，被狠狠地甩在地上，整個人面色一片蒼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一般。
陳日暮和工作人員也趕了上來，看到白芷的樣子，一邊吩咐人叫救護車，一邊喊着白芷的名字：“白芷——白芷——你怎麽樣，哪裏痛？”
閉着眼睛的白芷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整個人癱軟到極致，下一秒，意識就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什麽也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