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毛毛不明所以, 繼續看直播。
作為試鏡失敗的女主角候選人,她固然承認自己的戲太過了,所以更想見識一下,真正有資格當女主角的方方, 會怎麽演繹這個公主。
聽說方方的媽又去警局大鬧一場, 讓她想起自己曾經目睹的相似情景。
難道解語表面上文靜溫柔, 其實遺傳了阿姨火爆剛烈的一面,只是平時限于職業不好發揮,現在終于有了機會,要在直播中傾情演繹?
不料看到現在, 解語也還跟邵晖唠嗑家常一般,別說罵人了, 簡直連半點火星子都沒有,讓她有些失望——
就這?就這?
直播中。
“哦, ”邵晖來了興趣, “那麽兇手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畫眉嘴國王’?”
大家都豎起耳朵,外賣到了都不舍得去拿。
雖然“畫眉嘴國王”這個名頭已經響徹江城, 但畢竟都是私下流傳, 沒想到這位助理會一本正經的擺到臺面上,直接問主管法醫。
解語這麽嚴謹的學霸, 該會對這種玩笑一般的稱呼深惡痛絕吧?
解語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她竟是粲然一笑,“啊,都傳開了嗎?”
一些人醉在她的笑容裏,一些人萬分驚詫。
重要信息透露,她不擔心法科中心的口碑, 反而還隐隐有點驕傲的樣子?拜托, 他們可不是在讨論什麽與己無關的都市傳說, 這是手握至少兩條人命、窮兇極惡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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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晖也笑道,“看來大家都聽過一樣的睡前故事。”
——這警探怎麽也有點拎不清的樣子?
毛毛一臉懵逼,“啊,我以為這種對話最多也就是我們自己人關起門來,開開玩笑放松一下?原來可以當着那麽多觀衆的面說嗎?”
博士卻露出津津有味的表情,“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方醫生的‘演技高光時刻’。”
毛毛斜眼看他。
這都什麽情況啊,方方和邵晖根本是亂來吧?博士那麽維護方醫生的人,之前透露畫眉嘴國王的信息,就是為了替解語澄清,這會彈幕上一堆人覺得有問題,他怎麽視而不見?難道自我反省那幾天,讓他轉了性子?
直播中,邵晖忽然說,“搞不好畫眉嘴國王正在看呢,你不怕嗎?”
方方立刻驚恐捂嘴。
彈幕又刷起來——
“翻車,是翻車了吧?”
“還法醫女神呢,她這是一點直播意識都沒有嗎?”
但方方随即放下手,卻還是笑着的。
衆人疑惑,方方剛才驚恐狀,是裝的?
邵晖追問,“你不擔心他把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畢竟你也說了,畫眉嘴國王有腦子,很會隐藏行跡。”
解語做了個“你懂的”表情,“沒那麽神啦,我看,他的腦子也不比真的畫眉鳥大多少。”
現場一片嘩然。
彈幕徹底炸了。
“我沒看錯吧?方方剛才……翻了個白眼?”
“夾縫裏插一句,方方的白眼翻的好優雅,我要學起來。”
“噗哈哈,方方毒舌起來也夠喝一壺的,鳥的腦子能有多大?真是,誅心啊。”
“不是很懂哈哈哈的點,法醫也能口嗨嗎?只會打嘴炮,人家腦容量再小,還不是把你們耍的團團轉。”
“暈,誰是‘你們’啊,難道你跟畫眉嘴是‘我們’了?”
“嘔,畫眉嘴俱樂部粉絲是組團來了嗎,有完沒完啊,幾句車轱辘話翻來覆去的說,團團轉團團轉,我看是你們沒腦子,才被個變态迷的團團轉牽着走吧,三觀去哪兒了,斯德哥爾摩嗎?”
“哦,”臺上的邵晖饒有興趣的問,“他腦容量真比鳥還小?不都說他是,學霸嗎?”
“……學霸?”解語仿佛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努力做着表情管理,“拜托,要真是學霸,怎麽會連舌骨肌群都不知道?”
邵晖饒有興趣的問,“舌骨肌群?我也不懂,但我不是醫學學霸所以沒關系,可以詳細說說嗎?”
解語就好脾氣的解釋——
“簡單來說,舌骨肌群分為舌骨上肌群和舌骨下肌群。前者包含二腹肌、下颌舌骨肌、莖突舌骨肌和颏舌骨肌,作用是牽引下颌骨進行吞咽;而舌骨下肌群則包括胸骨舌骨肌,肩胛舌骨肌,胸骨甲狀肌和甲狀舌骨肌……”
一群人聽的蚊香眼。
“哇,這些名字真是拗口,果然是學霸才能記住的知識點。”邵晖一陣驚嘆,“問題來了,這跟畫眉嘴有什麽關系呢?”
“畫眉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并不知道除了表面痕跡,這些深層肌肉也能記錄他的所作所為呢——你說,他算學霸嗎?”
邵晖就搖頭,“那當然不算。”
看直播的有些人有解剖底子,聽說了大概案情,明白過來。
“哦,法醫的意思,是說畫眉嘴砍頭之前掐過被害者脖子嗎?雖然把頭割走了,但法醫通過深層肌肉解剖,也能發現機械窒息的細微證據呢。”
“啊,他連這個都不知道?說好的醫學院學霸呢?滄海遺珠呢?一下子濾鏡掉光光。”
“什麽學霸,不都是粉絲憑空操的高大上人設嗎,估計也就是個殺豬的罷了。”
“害,所以說費老半天時間把女孩子頭割了有啥意義?人家法醫還不是火眼金睛——這哪裏學霸了,根本就是憨憨吧?”
解語看一眼彈幕,又笑道,“要真是學霸,也不會從死人嘴裏拔牙,都能把牙根給人弄斷了。還腆着臉寄過來呢,是要給他打個不及格嗎?”
這下大家一臉懵逼。
如果說割喉相關他們還能猜到,但解語現在說的什麽拔牙斷根,寄過來啥的,他們就沒聽說了,難道是新信息?
邵晖也給出一個“你懂的”表情,“我沒當過牙醫,但我陪同事去拔智齒,本來他看了一堆網上repo,擔心的要死,又怕拔完臉歪了,又怕牙根被拔斷,思想鬥争半天——結果我看那個醫生工具一下去,半分鐘不到就撬出來了,反而他麻藥直到晚上睡覺還沒退。”
解語點點頭,“我也不是牙醫啊,但我實習的時候,智齒也輕輕松松幫患者拔下來了呢——不是,畫眉嘴國王拔斷的根本不是智齒,是單根前牙!這也能拔斷,真是服了,換個沒受過任何專業訓練的幫派分子,只怕都比他幹活利索呢。”
邵晖說,“那可不,幫派分子又沒那麽好心給人打麻藥,一邊拔牙一邊還要應付肉票掙紮、影響操作,而他根本不用分心,還沒有時間限制。”
有人稍微聽懂了一點,“是說畫眉嘴國王給他們寄拔下來的牙齒了?”
“不是活人——難道是受害者的?”
“啊,寄牙齒什麽的,像是學什麽破案劇的梗,怎麽還能把人牙給拔斷?好low啊,我也沒濾鏡了。”
“之前吹畫眉嘴是醫學學霸的呢,沒聲音了?出來走兩步呢?”
解語無奈的笑了笑,“看吧,在死人身上拔牙都不利索,要是遇上活生生的患者,你覺得他能應付嗎?還學霸呢。”
邵晖相當贊同,“現在的患者可不好說話,別說把牙根給人弄斷了,只怕這種人實習的時候,給人打個麻藥都會手抖,被患者投訴換醫生吧?”
“那可不,”解語嗤笑一聲,“他如果遇上活人能從容應對,還需要享受網絡吹捧嗎?”
邵晖笑道,“這也想得通——想想看,從小被人譏笑,心态又不夠強大,就算當了醫生能戴口罩遮住,但只怕被患者多看一眼,都疑神疑鬼,以為他們透過口罩,看到了自己的鳥嘴,産生抗拒吧,能不心慌手抖嗎?這種人估計也就只有關起門來死讀書刷題的本事了,我猜他就沒正經當過幾天醫生,搞不好連真正的患者都沒接觸,所以才要在死人身上享受‘學霸’光環,你說他可悲不可悲?”
“我覺得他不光是不敢面對患者,估計跟普通人正常交往都困難,沒少被女生拒絕過吧。”方方嘆息一聲,“唉,雖然說‘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誰又不顏控呢,有的人雖然外表有少許缺陷,但行為磊落、心态健康,足以忽略那些瑕疵;而另外有些人,就真的是相由心生了,怪不得被歧視呀。”
毛毛在監控室裏一拍椅背,“我看懂了!”
她轉過頭對着博士,仿佛解出一道壓軸題的興奮,“方方果然入戲了,她現在根本就是那個毒舌公主嘛!”
解語對兇手話裏話外的明嘲暗諷,可不就是童話裏公主對畫眉嘴國王的态度?
原來并不需要真的叉腰罵街,原來可以這樣談笑風生,殺敵于無形。
原來輕蔑的眼神、嘲諷的語氣,會比真正的刀刃更鋒利,刺的人更痛。
彈幕才平息了一陣,這會兒又刷起來。
“雖然不太懂,但看到方方這麽毒舌,也算值回票價了!”
“哈哈,方方這是在女表嗎?我完了,竟然覺得她女表起來的樣子也好好看!”
“學到了學到了——‘我真的只是外行,但拔智齒也沒那麽難啊。’”
“我也學會了——‘以貌取人是不好的,但就是有人相由心生啊,怪我了’?”
周怡寝室,大家沉默半晌。
小八張大嘴,“這真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方師姐嗎?她真的……好女表啊!”
周怡說,“她不是這種人,絕對是有目的的——也許,是想引蛇出洞。”
小花想了想,“應該說,是引鳥出巢。”
“那倒是,”小八點點頭,“我要是那只鳥,看到這裏也忍不下去了,被當衆打臉呢,就好像肥皂泡被戳破一樣。之前網上把他吹的神乎其神,我都差點被帶節奏了,但方師姐這個真學霸出來,畫眉嘴就現了原形!”
直播中,邵晖又八卦的問,“哦,那封信他怎麽署名來着,Dear Jessie?看來他有做過功課哦,還知道你英文名——你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還有,我是不是該禮節性的吃個醋?”
好吧,這又是新信息。
原來畫眉嘴國王并不只是暗搓搓的殺人、躲在網絡後面看熱鬧,他還大着膽子給方醫生寄信,除了挑釁之外,搞不好也有孔雀開屏性質。
解語無奈的笑,“哎呀,怎麽辦,被他這麽一寫,感覺名字都髒了呢,你說,我是不是該換個英文名呀?”
邵晖身為大美女的正牌男友,對于傳說中被捧成神的畫眉嘴,非但沒有認真當做情敵,反而拿出點對陰溝老鼠般的不屑一顧,“那倒不必,人家畢竟還費了老鼻子勁,不知道翻了多久雜志,好不容易湊出這幾個字母巴巴的寄過來……把它當成茶餘飯後的笑料就行,犯不着為這種人的小心思困擾。”
解語就一副“好吧聽你的”表情,既是欣賞男友的自信大度,也是全然沒把傳說中的仰慕者當回事,反而當成情侶間增進感情的無聊插曲而已。
彈幕一片叫好。
“哈哈哈哈哈,本來聽法醫分享,居然變成狗糧大餐,不錯不錯。”
“驚!落魄學霸竟成工具人!這是人心的堕落,還是道德的淪喪?”
“那個畫眉嘴在想啥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見不得光的變态,好意思肖想人家大美女。對不起,人家不但長得漂亮,業務能打,而且男朋友英俊帥氣,還是正義之光,那只醜鳥下輩子也別想。”
“真以為殺幾個人就成高智商學霸了?學霸你個鬼啊,真學霸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變态鳥只配躲在陰溝裏發爛發臭,裝什麽學霸?還好意思給方醫生寄信,簡直是不要臉的極致,關公門前耍大刀!”
原本充斥着對畫眉嘴國王好奇、吹捧甚至崇拜的彈幕沒了,全部變成對他的痛罵。
毛毛在控制室嘆為觀止,“平臺觀衆幾十萬,按之前的節奏,一堆人吹畫眉嘴,根本封不過來;沒想到方方和晖哥這戲一演,馬上就把節奏正回來了!”
她現在終于理解了“刁蠻公主”這場戲的良苦用心。
就算不能真的引鳥出籠,也沒關系,至少有效的扭轉了輿情,而不是任由大衆被帶到畫眉嘴的陣營去盲目吹捧。
正在群情激奮時,忽然出現了一條詭異的彈幕——
【Jessie你不知道,那顆牙跟骨頭有粘連,換誰來拔也得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