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文學城
蘇一諾目光閃了閃，啃了口手中的果子，并未應聲。
小女孩似乎有點失望，抱着膝蓋在原地蹲了好一會兒，腦袋沮喪的耷拉下來，原本寬大的衣服此時更顯得松松垮垮。
單從外表來看，只是個長期營養不良的小孩而已，沒什麽危險性。
蘇一諾沒有因她的動作而放松戒備，反而從樹枝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這裏。
她的善心到此為止。
不管這個小女孩想抓她還是不想抓她，她們畢竟不是一類人。
小女孩擡起頭，看向漸漸被夜色侵蝕的樹林，眼中閃過一絲懼意，抱緊了身體，幾乎在用氣音說道：“外面的星獸真的很可怕……我、我先進去了，你要是害怕的話也可以進來，大貓今天不在。”
說完，她顫抖着身體，手腳并用的爬進山洞。
蘇一諾往這個方向掃看了兩眼，看她進去後就打算離開。
然而不遠處卻突然傳來幾道可怕的氣息，看樣子是高等級星獸。
蘇一諾目光閃了閃，扶在樹幹上的手輕輕摸了摸粗糙的樹皮，從樹上一躍而下，轉身走進山洞。
山洞不黑暗，甚至裏面還有專門的照明系統，但深度卻讓人出乎意料。
往裏走了四五十米，能同時容三四人并行的小道不僅沒有變窄，還有越來越寬闊的趨勢。
繼續向前走，視野逐漸開闊，一個能容納上百人的大型廣場豁然出現在眼前。
廣場正中間是一個高約三四米，直徑約□□米的圓臺。圓臺周深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複雜圖案，看起來像是某些古老的神秘咒語。
小女孩坐在廣場一圈座位上，看到蘇一諾進來，露出了驚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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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個姐姐。”
蘇一諾停住腳步，恰好站在廣場外圍的位置，冷冷的問道：“為什麽要引我過來？”
“我……”小女孩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緊張的揪着衣領，結結巴巴道：“外、外面危險。”
蘇一諾擰着眉頭道：“那群高階星獸難道不是你引過來的嗎？”
“不是我。”小女孩瞬間紅了眼圈，委屈道：“這裏是貓貓的洞穴，附近厲害的星獸一直都很多。”
“貓貓是誰？”
“是大當家的寵物，一只很威武的白虎。”
蘇一諾了然。
聯想到在飛船上看到的那只體型比金金大上不少的白虎，心裏信了幾分。
那只白虎是八級星獸，如果這裏是它的洞穴，周圍有些厲害的存在不奇怪。
小丫頭倒是聰明，躲進這裏面，至少晚上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看到蘇一諾的态度似乎緩了下來，小姑娘悄悄探頭，小聲問道：“姐姐，你是從外面來的嗎？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寬廣、很漂亮？”
蘇一諾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小女孩眼睛一亮，又問道：“那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大房子？是不是每個人都有房子住，每個人都能吃飽，每個人都有漂亮的衣服穿？”
蘇一諾望着她身上明顯縫補過許多次的衣服，胡亂點了點頭。
小女孩眼睛更亮了，興奮道：“姐姐，你是不是要離開這裏，你能帶我一起走嗎？”
“你不怕我把你帶走賣掉？”蘇一諾問道。
“那也比這裏好。”小女孩小聲嘀咕道：“再待在這裏我的性別就瞞不住了，到時候石頭他們一定會欺負我的。”
蘇一諾默了默，又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欺負你？”
“因為我不喜歡和他們一起玩。”小女孩說着說着身體就縮成了一團，可憐兮兮的蹲在石階上，“他們我爸爸活該被獻祭，他們是壞人。”
提到獻祭，小女孩望向了廣場正中間，神色黯然。
“這是祭壇？幹什麽的？”蘇一諾起了好奇心，拿出光腦對着這裏拍了幾張照。
“姐姐，你拍不下來的。”小女孩的聲音有些飄忽，轉頭望向蘇一諾的目光中帶了些異樣。
蘇一諾動作一頓，再翻開智腦，剛剛拍到照片居然是一片空白。
“爸爸說這是鑰匙。”小女孩用手虛虛捂住嘴巴，小聲說，“鑰匙的位置是不能被人知道的。”
既然不能被人知道，那為什麽還要引她過來？
蘇一諾眼皮一跳，警惕的後腿一步。
而這時，圓形祭臺正上方卻響起一道慈愛的男音，聲音從廣場正中心擴散開來，飄到蘇一諾的耳朵裏。
那道熟悉的聲音在喊：“小小。”
這個聲音，是蘇振天。
是爸爸。
蘇一諾心神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個小女孩歡呼着站起來，開心的往祭臺正中間跑去。
小女孩興奮的向前跑，一邊躺一邊喊着，“爸爸！是爸爸的聲音！”
所以……她是蘇小小！
蘇一諾眼睜睜地見她沖向祭臺，卻被一個無形的罩子彈回來兩三米，重重摔在地上，好半天沒能爬起來。
圓臺外面一米處似乎有什麽防護層。
蘇一諾一驚，頓時顧不上別的，奔過去想扶她起來。
然而，剛接觸到蘇小小的身體，小女孩的胳膊上瞬間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疹子，吓得蘇小小驚懼地往後挪了好幾下。
蘇一諾尴尬的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把爸爸的光腦拿下來？”小姑娘怯生生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裏，這聲‘姐姐’，聽的蘇一諾有些不知所措。
蘇小小所說的‘光腦’正好擺在祭臺邊緣，站在臺旁，只要伸手一夠就能夠到。
蘇一諾沒想好怎麽跟她解釋自己的事，郁悶地望向祭臺，站起來走了過去，只差一步，就到了蘇小小剛剛被彈走的那個位置。
突然，大廳的入口處響起了季巋然的震怒的呼聲：“一諾，回來！”
蘇一諾探出去的手一縮，本想後退，卻被身後的一股強大推力往前推了一步，只差一點點就碰到了那層無形的隔膜。
呼吸時噴出去的氣體在遇到這層膜時，被輕輕攔了回來，溫熱的感覺灑在臉上，很快讓她回神。
再轉身，蘇小小已經不見了。
“發什麽愣，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季巋然連忙跑過來，伸手拽了她一把，怒目道：“算那小丫頭跑的快，快跟我出去！”
蘇一諾呆了呆，望向祭臺邊緣那個樸素的戒指型光腦，輕聲問道：“季爺爺，這個祭臺是怎麽回事？”
“讓你知道也沒關系，畢竟是你爺爺發現的。”季巋然嘆了口氣，眼神憎惡地掃過這個祭臺，問道：“異常者你已經知道了，那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形成的嗎？”
蘇一諾搖了搖頭。
“就是通過這個祭臺。”季巋然扯着蘇一諾往回走，“你應該也知道，正常人成為異常者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類的感情情緒。所以，異常者根本不是人，他們只是侵占人類的軀殼的意識體罷了。”
“最早我們并沒有往這個方向想，只以為這些人是人格分裂或者說第二性格顯現而已，直到我們發現他們的共同目标——制造恐慌。”
“聯邦內做了一個調查分析，報告顯示，這些變成異常者的人類，在改變前都處于一種極端的負面情緒之中。比如，絕望、嫉妒、憎恨……”
“異常者們破壞社會秩序，就是要讓更多人陷入這種情緒之中，從而制造更多同夥。而這樣的意識體同夥，就通過這些祭臺被傳送到這裏。”
蘇一諾将眼神強行從祭臺上抽離，走出山洞後魂不守舍的問道，“季爺爺，如果有人被送上祭臺會怎麽樣？”
季巋然臉色一變，猶豫了一下，道：“會消失，在這個世上消失。”
“消失？”蘇一諾神色恍惚，是被自然之藤抽幹能量後的，那種消失嗎？
季巋然隐晦的望了蘇一諾一眼，嘆息道：“我曾經親眼見到過一個人走進祭臺，不過幾秒鐘，他就憑空消失了。”
蘇一諾想到祭臺上的那個光腦，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那是蘇振風的光腦，至少外觀和她記憶裏相差不多。而這裏，是海鯊星盜團的老巢。
再結合蘇小小所說身世，這一切還有什麽不明了的？
蘇振風被當做祭品送上了這個祭臺！
不，不對！
不對，他明明說只要找到地圖上那個位置他就回來的。
蘇小小剛剛還想對她動手，所以她說的不可信、不可信……
見蘇一諾情緒似乎不太對勁，季巋然閉上嘴，對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
幾個人立即站成一排，手持光能炮槍對準了這個洞口。
看樣子準備毀了這裏。
蘇一諾回神，連忙沖上去阻攔，震驚道：“裏面還有人，不能打！”
季巋然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安撫道：“她已經不在裏面了，異常者最擅長耍這些把戲，祭臺廣場上有暗道，都這會兒了，她早就順着暗道跑遠了。”
事實确實如此。
穿着寬松衣袍的女孩輕松穿梭在夜林間，身後留下了道道殘影。
還未等她趕到防護牆處，不遠處出現了幾個慌亂的小孩身影。
看到他們，小女孩停了下來，攔在他們逃命的路上。
以石頭為首的那四五個小孩被她吓了一跳，但發現是誰後，卻都罵罵咧咧的跑過來：
“讨厭鬼快滾開！聯邦軍快追上來了。”
“讓開讓開，你怎麽還沒死……”
“啊！殺人……”
兩個率先跑過來的小孩驚惶聲還未發出，就被面前的小女孩輕松擰斷了脖子。
後面的小孩看清她的手段後，吓出了一身冷汗，尖叫着四散而逃。
最終，幾個白日裏辱罵過她的小孩，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幾個小小的屍體都是滿面驚恐，站在屍體中間的女孩兒，卻沐浴着潔白的月光，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詭異而又陰森。
空氣中泛起微微波動，一種奇異的語言傳進小女孩的意識裏：
“她是最重要的鑰匙，終祭來臨前，一定要把她送進祭臺。你已經讓我失望一次，最好不要有第二次！12號。”
女孩收起臉上的笑容，虔誠地望向虛空，雙手貼于胸前，向虛空中的生物行了最高貴的禮儀，堅定道：
“是，神使。”
